迷迷糊糊中,耳边隐有丝竹声传来,陈恪是彻底睡不着了。他穿鞋下床,打开门,便听又听到了湘女唱曲声: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码头上,听闻陈恪要出川,乡亲们都来相送。这个送他盘缠、那个送他路上吃的点心、还有衣物用度、五花八门,堆成了小山。陈恪苦笑道:“出门在外,有道是财不露白,你们这样奉承我,就不怕我被歹人盯上?”
“嘿……”陈恪哭笑不得道:“此乃赞我乎?损我乎ๆ?”
那书生一脸错愕,似乎有些懵了。他边上一个ฐ英气勃勃的青年,却一下挡在他前面,戟指着那讼师道:“怪不得人说‘哗鬼讼师、皆可杀之’呢!我用项上人头跟你赌他俩是清白的,你敢是不敢!”
“学生是被他污蔑之ใ人的弟弟……”陈恪就要昂然入堂,却被二郎死死拉住。
这在相学上叫‘吹火口’,主愚钝ๅ或者奸猾百变,举止轻佻俗不可耐,乃混淆黑白之相。
“现在看来,确实是奶奶英明。”
“进去!”洪教头气势汹汹的率众而入,下一刻却全都呆若木鸡,好家伙,只见院子满满当当,足足站了近百十个汉子,全都怀抱棍棒,冷冷望着闯进来的程家人。
‘哼哼哼……’众人只管冷笑,开始纷纷活动筋骨,像是要揍人的样儿。
“谁能知道?”二郎缓缓摇头道:“苏伯伯亦不明所以,他说过年时见八娘,还好端端的,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
“我……”二郎踯躅起来,早先那一嗓子‘八娘’,苏家人肯定听到了,他哪还好意思再露面。
“是的。”陈恪没采用拉丁字母做拼音,而是用‘ㄕㄘㄨㄜㄛㄗㄐ’之类的注音符号……这才是后世沿用时间最久ื的汉语拼音,两者只是换了个长相,本质上无甚区别ี。
于是,陈恪从最基础的发音开始,为ฦ王方解说拼音注音法。起先王老夫子只是觉着有趣,但听着听着,面色就郑重起来,课也不让他去上了……这位饱学宿儒,很快就明白陈恪的方法,原理上还是传统的‘声、韵、调’,只是将反切法大大的删ฤ繁就简……却使学习声韵的难度大大的降低。这法子完全行得通,但就是从来没人想到过。
翌日上学路上,兴奋地一宿没睡的小妹,缠着陈恪问他,这神奇的法子从何而来?
“不是也许,三哥就是天才!”小妹两眼直冒金光道:“三哥这‘拼音注音法’,如果让天下人都学会,功德堪比仓颉造字了!”
刹那间,苏轼像被电击一样,紧紧ู抓住他的手道:“她看我了,她朝我笑了,果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说正经的,”陈恪笑着望向苏小妹道:“女军师,你看看我们下半场,该怎么调整。”
“给大官人洗刷洗刷!”差人们每人提个桶,排着队往他头上浇:‘哗、哗、哗……’
‘哗,哗、哗……’冰凉的井水又兜头浇下来。
“极乐有路你不走……”宋大令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峨冠博带的老者。
“你本来就是个屁……”宋大令冷冷道。
“这么说,你……我说么!”陈恪在这方面,很是粗线条,这才恍然道:“怪不得你最近,跟掉了魂儿似的。”
“还有最后两句,‘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这首家喻户晓的《羽林郎》,陈恪上辈子八岁就会背。
“必要的描写,可以让你身临其境,感受到驴子的绝望。”陈恪一本正经的教训他道:“反对西昆体,不能矫枉过正哦。”
“说驴……”苏洵对这俩孩子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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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之所以这样出题,一是可以测试出,这些孩子的特长所在,好因材施教……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人一定会从最擅长的方แ面下手。二是测试这些孩子的心理素质……一层层科举考试,能把人磨成鬼,没有强大的抗压能ม力,是无法坚持到底的。
县城到中岩寺要走十余里。
所谓唱和,就是作诗与别人相酬和。唱和有几种方แ式,最宽松的是只作诗酬和,不用被和诗原韵;最严å格的是用同韵同字,这也是磨练作诗本领的好方法。
“过誉了、过誉了……”程之仪挠头呵呵直笑,却没看到一边苏辙的脸上,满是古怪的表情。
程之才热情邀请苏家与他们同住,被苏洵断然拒绝:“我们已经找好房子,连房钱都交了。”只要有办法,谁愿意寄人篱下。
与上次到这里时相比,苏洵看到的景象,已๐是截然不同了。
在苏洵记忆中ณ,这里只有一道栈桥,停靠三五艘船而已。但他眼见着偌大的码头上,樯桅林立、商贾云集,货物如山,一派繁华景象。不禁感叹道:“竟比眉山的码头还胜一筹。”
“我还是希望能自己้找……”陈恪很认真道。
“哦……”陈恪便走到船尾,跟两ä脚悬空在水面上的二郎并肩坐下,便看到他幽怨的目光:“你们还有点同情心么เ!人家正伤心呢!”
其实苏辙过分小心了,父辈正在饮酒说话,一副挑灯夜战的架势,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今晚,几人都十分兴奋……苏家小妹得救倒还是次要,主要是有个祸害死了。
宋代男ç女之间,不像唐朝男女那样奔放自由,但更自然和谐,没有那么多的‘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在八娘眼里,陈恪还是个小孩。
进到正屋,陈恪便见陈希亮、苏洵、宋辅在座,倒没看到那让他万分期待的苏仙。算了,人命关天,苏仙又跑不了,还是专心给人看病吧。
“可用不了这些钱。”王瘸子道:“给小人收摊都够了。”
“谢小官人赏……”王瘸子笑逐颜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