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风小玖坐下来，先问他：“最近怎么样？”
“你的确是病了。”风小玖侧：“你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囚禁在这里，既然他们想带走楚楚，你又怎么可能随时随地的看到她？”
带了浓稠的原味豆浆过来，放到她的办公桌上。
“工ื作，忙完之后带着小风回京都准备过年。”
他们用药物帮他睡眠，让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注射上那些药物之后，陆琰所有的歇斯底里渐渐宁静下来，躺到床上宛如没了声息。陆琰用残存的一点儿的意念感觉到恐惧，他明明看到楚楚就坐在身边，用这个世界ศ上最为剔透的眼神看着她，清澈得水晶都比不上。可是，他却没有力气揽她入怀。那只手轻轻的抬起来，死死盯紧一个方向，再慢慢的垂落下去。许多年前，他的手掌心就是这么空落下去的，许多年后他仍旧ງ没能放弃这样的挣扎。
他叫着她的名字：“楚楚……”
经验教训告诉她，远一点儿就远一点儿，本来就没想靠近，离远了至少没有嫌疑ທ。
顾老夫人私下嘀咕：“这是谁又招惹他了？”
若有所思：“这是陆琰的幻像楚楚。”
陆琰会怎样？一路不回头的走上楼，或许觉得两人以后的路还很慢长，所以并不回头哄她。也或许他就喜欢她那个飞扬跋扈的模样，和一般女人的无理取闹都不一样，于是他微扬起下沉的嘴角，从不回头看她。将风小玖气极了，捶着地板叫他的名字。
出来后拿给江屿程看。
江屿程一阵满意，拿上包两ä个人即刻离开了。
“她不是吓傻了，她是明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一生的好运挥霍完了。”
那边陆琰，顾九重他们已经下来了。
“你也不能说他们的担心没有道理，毕竟你年轻，有的时候沉不住气也太冲动了。你家人对你不放心也是为你好。”
风小玖实话实说：“一点儿不麻烦，你哥替你摆平的，没碍着我什么事。”
风小玖回笑：“不会，我没有这么大的知名度，他们一准不认识我。”
看出来林嫣然跟他很熟悉，笑着打招呼：“陆少，真巧，你也在这里。”
顾九重当然不生气，恍若笑起来，还能ม叫出他的名字……“我怎么混蛋了？嗯？”
更像饮了一杯甘醇的酒，纵使他酒量非凡，还是一醉方แ休，想起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你们明天就出吧，我让人给你们订机票。”风小玖摸出电å话来。
那样艳俗的颜色，烫着金黄耀眼的边总觉得灼人，风小玖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拿，仿佛淬了毒，碰触一下就死无葬身之ใ地。其实不用任何人说她也能想到那是陆琰和江桐结婚的请帖，江桐出过车祸，连订婚仪式都免了，两ä家人直接商订结婚，这事在aທ城传得沸沸扬扬，报纸上都有说。即便视而不见也会听到蛛丝马迹。到了今天，陆琰和江桐算被宿命的手捏牢了。
江桐温温的笑着：“我怎么会客气。”
江桐说：“好。”
钟峻风一脸无谓的说：“挺好的。”
风小玖马上说：“让易少和陆少破费了，这个时间过来不耽误工作吗？”
这一番话对小孩子很受用，钟峻风有一些傲娇的说：“我只是身体不好，胆子本来就很大。”
“好啊。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结果真是不怎么样，七八年的时间过去了，她和陆琰竟一点儿进展都没有，陆琰一如既往的对她不冷不热。
风小玖不曾心慈手软的补刀子：“所以我劝你低调一点儿，结果还不知道怎么เ样呢，省着到เ时候沦为笑柄。”
风小玖长睫动了动，缓缓的睁开眼。看清是顾九重之后，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顾九重抬腕给她看。
风小玖握着电话没吭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起来。可是，事隔七年，竟像是昨天的事。只是她的心跳没了七年前的震撼，那一种挖心的痛触，到如今只换来茫然和枉叹。半晌：“我知道了，等到陆少去寻芳踪的时候，我会亲自去贺喜。”
风小玖说：“好了，配配，晚上回去再聊吧，我这会儿有事。”
段必行倒没说别的，只是乐呵呵道：“那ว当然好，我和顾家素来交情不浅。”亦是看着顾九重的面子。
风小玖坐到排好的位子上。
一进来，杜析宇就问：“顾少，小老板呢？”
陆琰坐在那里喝酒，见他过去给他倒了一杯。
“听阿姨说你昨晚没回来。”
他不止一个住处，去哪里要别人来管。
但再怎么努力，还是需要一段缓冲的时间等风头彻底过去，前提是没有人再雪上加霜。
他跟陆琰在一起，这次的事多亏陆琰帮忙，理应要谢谢他。顾九重要请陆琰一起吃饭，问风小玖的身体状况能不能过去。
“花想容那边怎么样？”
风小玖眸光凝紧，呼吸有一点儿急促：“不是说举报的人是因为喝了我们寻芳踪的酒，才验出那种成份？”
风小玖当天就被警方带到了警察局，当然不会承认毒品的事情与寻芳踪有关。一旦松了这个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天她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将顾九重的电话留给了肖方。如果警方这边审不出东西仍旧不肯善罢甘休的话，就给这个号码打电å话。
顾锦苏斜眸睨她：“就凭我是她的人。”
“你人小鬼大是不是？”
肖方叫了一声“配配姐”才说：“他就知道添乱，花想容去陪客人，他死拉着不放手，就说花想容有问题。弄得客人也很不高兴，你说他这不是胡闹么。”
钟配配和肖方都吸了一口冷气。
不要招惹她。
想再说。陆琰不给她机会，没有上楼，而是转身向厅门走去。
风小玖心虚着将人赶出去。
拍一拍自己的脸颊，像有一点儿烧。
风小玖觉得可笑，就跟听了一个大笑话似的。明明这样快意，却像有一只手无形中伸过来掐到她的咽喉上，她阴郁的闭了下眼。陆琰这种人竟然没脸没皮的跟她提当年……他是失忆了，还是记性太差ๆ，一个ฐ不长不短的七年，他就想将一切罪孽通通抹煞？
当年风伟东入狱，她的母亲董心如一时心脏病作被送去医院。她的生活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平静的，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是应有尽有，她是家里的小公主ว，爸爸妈妈最疼受的宝贝，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可是打那一天开始，风家的天踏下来了，噩耗却只是刚刚开始。从此老天变心，不再偏袒，以为只是略微不好，没想到转机不但没有出现，整个风家反倒万劫不复。
“奶奶……”顾九重哑嗓唤了一声：“我有事要跟爷爷说，你把他叫起来。”
顾老爷子听到他过来了，这会儿唤了一声：“我醒着呢，有什么เ话你进来说吧。”
顾九重一进来，直接跪到เ地板上。
他长这么大是没有下过跪的，连跟人低头都不肯。在他小的时候顾ุ常君就说他，骨头太硬有的时候也是要吃亏的。可是，顾九重混帐了这么多年，插科打诨的本事学来不少，就是没学会软骨头。结果一进门就跪下了，顾老夫人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拉他：“好好的说话怎么还跪下了，是不是犯什么错了，起来跟你爷爷说，这么大的人了……”
顾九重跪在那里不动弹。
顾ุ老爷子浑浊的目光盯紧他，告诉顾老夫人：“你不要管他，他这是有事要说。”
顾九重抬头望向顾ุ老爷子，眼睛里深邃的两团黑，凝重得让人心惊。即便灯光照ั上去，那样浓烈，依旧深不见底。
顾老父子记得上次看到他这个ฐ模样，是他的父母去世，得到消息他从国外赶回来，无声的盯紧他，用的就是这样的目光。直望得他心尖打颤，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任哪个做长辈的，也不想在自己孩子的眼神中看到这样的倔强，那ว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只怕他是落入一个迷局中ณ，执迷不悟。
顾九重一字一句：“爷爷，我有爱的人了，我谁都不肯娶。”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可能就将顾老爷子气得昏厥过去，以前不是没有出过这样的事。那时候一大家人手忙脚乱，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而他仍旧大逆不道，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知道这种拔河似的拉扯中，没什么能够与生命相抗争。所以有顾老爷子以命相要，他只有败北这一条路走。是陆琰用生命拉了他一把，宛如在他颓败的那ว一端加上千金重量。他想搏一次，希望用陆琰的牺牲，来一次生命与生命的抗衡。
这是他今天晚上睡在陆琰的石碑前想明白的启示ิ。
“爷爷，你知道我没对哪个女人这样动过心。我偿试着努力过，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爷爷……”
顾老爷子捂着胸ถ口喘息一阵困难，无力的挥了两ä下手臂，告诉顾ุ老夫人：“把他撵出去，不要让他来这里气死我……”
顾ุ九重挣扎着：“爷爷，你听我把话说完。”
顾ุ老爷子已经剧烈的咳起来。
顾老夫人连声嘱咐顾九重：“快不要说了，你真想把你爷爷气死么。”
顾锦苏夺进门来拉他。
“哥，你先跟我出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慢慢跟爷爷说，他该休息了。你也累了，快回家睡吧。”
顾ุ九重只得被拉着出来。
可是他不肯离开，有些话他一定要说。可能已๐经到了绝地，他觉得无论结果是什么，他的后半辈子都要在后悔中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