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还是下下来了，很鞋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筛子筛一盘散沙
我记得我弟弟从小就喜欢下雨，每当下雨的时候，他会站在门口大声嚷嚷：“下雨喽，下雨喽，下雨下雪冻死老鳖，老鳖告状告着和尚，和尚把门把着大人，大人射箭射着老汉，老汉拾草拾着小宝，抱着就往家跑”念叨着就跑到เ了街上，仿佛有一根绳子在桥他到了街上他就安静了，用手挡着眼睛，张大嘴巴接雨，接得多了就“啊啦啊啦”地在嘴巴里咕噜雨水有时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他就那样用一个ฐ动作仰面站着，一直“啊啦”到有人路过把他送回我家；有时候我会跟他一起跑到街上，他在那里“啊啦”，我就脱光了衣服在泥泞的街道上来回地疯跑，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跑累了我就拉着还在“啊啦”的弟弟回家我爹如果在家里，他会边给我弟弟换衣服边训斥我，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感冒了还算小的，你说你们这样，让街坊邻居看见笑话多少？有时候我会跟我爹犟嘴，我说，还不是因为ฦ二子？二子自己跑出去，我不在跟前看着他，出了事儿算谁的？我弟弟一般会向着我说话，就是就是，我哥哥一直站在我的旁边呢我爹看着我因为ฦ运动过量而雾气腾腾的光身子，哼地一声走了，他一般不会走远，就走到เ最里边的那间，从墙上摘下二胡，拉一段叫不出名字的曲子，这种曲子跟哗哗的雨声很融洽，几乎融合在一起了
关凯笑不出来了：“远哥，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能ม不把他交给涛哥就别把他交给涛哥，算我求你了”
“唉……我真服你了，远哥，给我留点儿面子行不行？我没法跟大家交代啊”
“给了，谢谢远哥”
“我也想你啊……主要是没有时间，孙朝阳不大在家，他的活儿全压在我和小迪身上了”
林武拍了一下桌子：“老四你别拿大吓唬小孩，现在的法律跟严打的时候不一样了，讲究的是证据！”
这事儿我已经成竹在胸，法律再不严谨也得讲究证据，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我安排长法去挑人家的脚筋的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有重大嫌疑ທ，可是你拿出事实来证明给我看呀，如果仅凭猜疑ທ就把我抓起来，那可真是违法了，我相信警察是不会那么เ做的前几天胡四还对我说，胡东在里面乱咬人，可是他咬来咬去没咬到我，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老钱是欠了谁的钱，小炉匠就更不消说了，这小子懵得像个ฐ死人，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长法让他去抓那ว个姓钱的老钱对警察说，肯定是蝴蝶派人找的他，人家警察直接把他给堵了回去，你欠人家的钱还不让人家找你了吗？再说，在这件事情上哪里有什么蝴蝶的影子？“我的人也使上劲了，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了，以后只要别再掀动起来就过去了”这是胡四当初对我说的可是终究还是出了麻烦，这有点儿始料é未及的意思可这能怪谁呢？我总不能眼看着你小钱去折腾我爹吧？如果你仅仅是发几句牢骚也就罢了，你竟然派人去过我家，甚至你还拿枪想干点儿什么，我能饶了你吗？你想当孝子，我就不想当吗？弱肉强食你明不明白？你跟我斗根本没有这个实力，不砸你砸谁？
“这我不怕，我没有去过沂水，爱怀疑谁怀疑谁，”我放心了，“你回来吧，我找你商量个事儿”
“四哥，你就别ี麻烦了，长法不回来了，亡命天涯去了，一切事情他都蹬，警察找我我也不怕”
“他没说，光说孙朝阳的车停在他家楼下，很可能人回家了”
大昌笑了：“嘿嘿，就应该让那五回来，咱们这里还真离不开这么个人呢”
暂时还抽不出时间来，没法吩咐，我说：“你随时开着机就行，到时候我跟你商量”
醒来的时候，金高和我爹正坐在外屋的沙发上说话，见我醒了，金高笑道：“你行，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砸货呀怎么办，俩字，砸货！”
“怎么砸？”李俊海搓了一把头皮，“抓他，然后敲断他的腿……总之你别管了，交给我”
春明吆喝了一声“刷个车弄那么大的声音干什么”，转身往回走
“怎么回事儿！”李俊海跑了过来，“刚才谁打枪了？呦！春明你怎么เ了？”
“正面战场也有艾百团大战、平型关战役，还有台儿庄……不对，台儿庄是李宗仁指挥的**，还有……”
李俊涸言自语道：“也对艾当时**是**武装，抗战结束了，兵力大增，几年就干挺了国民党，没准儿趁*โ*抗日的时候在挖人家的墙角吧？杨远你行，比我强，是个明白人……反正我觉得不对劲，没这么เ玩儿的嘛，忒阴了，我一个老实孩子硬是把我抓进去坐了几年牢……嘿嘿，别笑艾谁也不是一开始就坏的，我不就是犯了点儿类似柳下惠，不，柳下惠是个的，也不对，柳下惠不是个的……我怎么เ糊涂了？管他操不呢我是说我犯过柳下跖那样的错误吗？也不能ม直接就弄我个七八年吧？对了，柳下跖你知道是谁吧？史书上记载盗跖盗跖的就是他，大土匪啊革命大批判的时候，‘贫协’主席去我们学绪报告，主ว席说，盗亦有道，我琢磨着大概是说，当强盗的也有当强盗的规矩，就是不能出卖朋友，不能欺负百姓，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这他妈简直是至理名言啊……”
难道孙朝阳来了济南？我的心猛抽了一下：“孙朝阳今天跟他接触过吗？”
“喝你妈了个ฐ逼！我的酒不花钱呀，”五子把桌子上了一瓶酒拿到เ了自己的手里，“三十块一瓶，爱喝不喝”
“出什么事儿了？”五子一把拉住了我
“怎么เ从这里走？”五子见我拉他往窗台上靠，使劲甩开了我的手，“不行，在济南我还没掉过这样的价……”
“那就干了这杯，我没有劝人喝酒的毛铂ຂ”五子抬抬手，示意孔龙干了，“今天你是主角，你不喝大家没法进行”看着孔龙面带愁容地喝了这杯酒，五子哈哈笑了，“这就对了嘛，涛๙哥说……对了，给涛๙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陪兄弟，我这不是喧宾夺主嘛，”说着掏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边听电话边对春明说，“这位兄弟也别磨蹭，第一杯必须干了……喂，涛哥吗？我五子艾孔龙来了，哈！小伙子真精神，我先替你在这里照应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哦，杨远也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兄弟……操，可不是嘛，都很精干，要不人家远哥就混得起来嘛，一水儿的精壮汉子，哈哈，好，我等你，快点回来艾他们太能ม喝了，你不回来我怕让他们把我喝死……不跟杨远通话了？好，挂了”
春明说：“比你大，好象比胡四也大几岁，大约在三十左右吧”
“五，五子，”天顺一个趔趄闯了出去，“有本事等我回来继续喝……不喝挺了你，我是你爷爷”
“哈哈，整个ฐ俩酒膘子，”我冲五子伸出了手，“把车给我用一下，孔龙来了”
“咳，哪儿有什么蛤蟆吹大象的故事啊……”金高很为难，听声音好象是想走人，被我弟弟拖住了，只好又坐了回去，“蛤蟆吹大象，蛤蟆吹大象……我想起来了，是大象吹牛，好了，二子听着昂有一头公牛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差，担心母呕人照顾，就琢磨上了，把老婆托付给谁好呢？老虎凶残，狐狸狡猾，想来想去，想到了大象，对，就是它啦，憨à厚老实，光看那形象就够人放心的，交给大象照顾绝对没问题！第二天，公牛桥母牛把它送去了大象家，自己就放心地出差去了，好象是去北京参加劳模会议十天以后回来了，从大象那里领走了母牛第二天早ຉ晨，公牛怒气冲冲地来找大象了大象问它，牛大哥，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呢？公诺，你母亲的，牛……牛那个大啦！”
“牛……牛皮呀”金高想走，“不讲了不讲了，累็了一天，我也要睡觉啦”
等了不长时间，春明和天顺就来了，我让村姑找了两ä件干净的工作服给他们换了，直接问：“老钱他儿子还在沂水？”春明说，进了他的茶叶店就没见他再出来，我估计这小子是蔫了，他寻思过，他没有这个能力跟咱们斗，给嘴巴过完了年就回家上神去了我笑了笑：“这也有可能，我碰上过不少这样的人，不过也不能大意，因为这次不一样，他想牵扯的是我爹”天顺插话说：“依着我，直接连根给他拔了，什么这个那ว个的，砍手、剁๗脚，我看他还怎么‘慌慌’？一个连屎橛子都‘卡’不上的‘迷汉’，哪能ม让他吹这么大的牛逼？”我没接茬，换个话题说：“叫你们回来是因为咱们又摊上了一个‘饥荒’，十万块钱让人家给抢了，中ณ午的事情”春明和天顺ิ一下子楞住了：“谁干的？！”
我让他们坐好了，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酒：“先别ี激动，喝点儿酒压压惊，一会儿给你们安排任务”
“好了，一会儿就给你们上，”胡四好象不喜欢跟李俊壶在一起，“我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你们了，好好喝”
胡四伸手拍拍李俊海ร的胳膊，语焉不详地笑道：“俊海ร是个牛人，朋友越来越多了，还认识黄三，呵呵”
那五的脸一下子黄了，猛地转向我：“远哥，你听他说了什么เ？！”
一听这话，那ว五的脖子胀得通红：“远哥，我不是膘子，你这话没有道理……”
李俊海ร一进门就操了一声：“大米干饭养出贼来了，关凯这个混蛋想卷铺盖走人”
李俊海把手里的烟捻成了灯绳：“我去他妈的！他舍得干干净净的走？跟我谈条件呢”
“不是，”我慌忙解释，“孔龙不上学了，我想让他接送二子，你又在接送，他成习惯了”
“孔老师的孩子不上学了？”我爹又在糊弄我，“他算我们班学习不错的孩子呢，可惜了”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呢，你不回来了？”
“远哥，你知道我这脾气，一有事儿你不告诉我，我睡不着觉，要不你在电å话里简单跟我一说”
大家一下子楞住了，一阵沉默过后，掌声一片：“对！操他妈，绝对是这么เ回事儿，连金成哲也被他蒙了！”
段丰被我扳得难受，摇晃了两下脑แ袋，想了想：“没去，反正我在监狱的时候没见他去，走了以后就不知道了”
“操，别‘发膘’了，”我横了林武一眼，“你刚出来，谁知道你林武是个卖什么果木的？别说这些了”
兔子不知道我想分配他干什么，一听这话更糊涂了：“远哥，怎么回事儿？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不会吧”
孙朝阳不相信似的嘘了一声：“不可能吧？强子没得罪过别人啊……这事儿蹊跷了”
孙朝阳似乎不喜欢我提白粉的事情，猛地把脖子一横：“废话多了不是？你不知道拉倒，别乱叨叨”
“出去出去，”那五看见了我身后的孙朝阳，脸色陡然紧张起来，“没看见远哥忙吗？出去出去”
那两个保镖征询地看着孙朝阳，孙朝阳朝他们点点头，跟着我进了里屋
我起身把服务员喊了进来，让他找几个塑料袋子把菜装了，拍拍虾米说：“回家休息休息，明天还有事儿呢”
我把他送到门口，对他说，医院那ว边就不用去了，我另外派人，把明天的事情安排好就行了
胡四讪讪地摇了摇头：“林武艾你懂几个问题？有谁理解我的心？我胡四堂堂正正……”
我拉他坐下，一脸真诚地说：“四哥，相信我，我杨远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咱们别说这些了”
我连忙给自己倒上酒，一仰脖ๆ子干了：“我先喝，我先喝，哈哈”
胡四哦了一声，抓起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白开水，快步走了出去
“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嘛，那你说怎么เ办？”
“让老七开车过来是对的，过来待命，人一个不能动，要动也得等得到เ了确切的消เ息再说”
“那就等，”金高把手搓得沙沙响，“李俊海怎么เ还不来电话呢？”
“刚放下电å话他就来吗？哈哈，”我这声笑变得像喊，“等吧，估计很快”
果然，刚ธ给老七打完了电话，李俊海就来了电话：“杨远，确定了，刘各庄镇13号，房主ว姓韩……”
我高声叫了起来：“俊海，替我谢谢弟兄们！继续”
李俊海的声音很沉着：“没发现汤勇，房子三间，两ä间空着，一间有三个人，黄胡子、二子、黄三”
哈哈！好机会！我进一步落实道：“消息准确？”
李俊旱：“绝对准确，我那边有四个ฐ人，埋伏在老韩家后面的胡同里”
我的心像是有一块石头落了地：“挂电å话吧，”这话是说给我们两个人听的，“一路顺ิ风”
金高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红色的玻璃球：“汤勇不在那里？什么意思？难道不关他的事儿？不可能！世上没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别急，让我来分析一下，他为什么走了呢？他干什么去了？对，他一定是跟黄胡子见了一面，至于他为什么跑那么เ远的路去见黄胡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เ要紧的事情，不然他是不会这么干的……不管他，抓到黄胡子就什么也清楚了！操他妈的，黄胡子这小子也忒他妈大胆了，办这么大的事情就他跟他弟弟两个人？不会吧……”
“不会的，”我摇了摇头：“不是李俊海的人没有看仔细就是别的帮手暂时离开了一下”
“有可能，不管他，重要的是咱们知道了他藏在哪里，这基本上就算是成功了一半?xshuo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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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这小子怎么还不过来呢？”我瞅了瞅挂钟，“八点多了……不行，不能ม等了，大金，咱们走！”
“不差这几分钟็了，自己有车方便，再说，咱们应该多带几个人去，这样还稳妥些”
“也好，花子那ว边有没有类似春明那样的伙计？”
“让我想想，”金高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沮丧地摇了摇头，“都差那么一点点……要是林武在就好了”
“来不及了，”我用力压着胸口，咬紧牙根说，“带好家伙，就咱们两ä个人！”
金高把他的猎枪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子弹，又从褥子底下找出了一盒新า子弹，倒在桌子上，一粒一粒地数，一、二、三、四、五、六……我从裤腰里拽出我的手枪，卸下弹夹，用手压了压弹簧，几乎不动，是满的，我把它重新插回裤腰，抓起喝了一半的啤酒，一口气干了，抹抹嘴道：“不用装那么多子弹，说不定不费一枪就把事儿办了呢”
金高数出了十发拇指粗的子弹，扯着口袋，用手掌哗啦一声扒拉进去，哈哈一笑：“有备无患啊这叫”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远哥，金哥，老七来也！”
我拉起金高就走：“哥们儿，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