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歪着脖子扑拉下掉进衣领里的烟蒂，撸了一把枪管，搭拉着脸走了出去
“有这个规定吗？”我弟弟认真地看着我，“那ว样的话咱们就不应该听他的，可别让他给糊弄了”
那所有的剩菜归拢到一起倒进锅里，我找了个板凳坐在旁้边抽烟，脑แ子尽是我弟弟的影子……不行，我必须找点儿事情来做，不然我活不下去了干点儿什么呢？我茫然四顾，金高家乱ກ得像猪窝，对，干活，我给金爷当一把小工，打扫卫生！说干就干u找了一把笤帚把房间挨个打扫了，又找来拖把开始擦地，直干得满头大汗……正翘着脚用笤帚够天花板上的一个蜘蛛网时，李俊海回来了：“翱原来你这么เ勤快？我还真没看出来呢，有点儿意思”
李俊海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一个小盒子：“三洋的，日本货，好使得很”
我记得我弟弟从小就喜欢下雨，每当下雨的时候，他会站在门口大声嚷嚷：“下雨喽，下雨喽，下雨下雪冻死老鳖，老鳖告状告着和尚，和尚把门把着大人，大人射箭射着老汉，老汉拾草拾着小宝，抱着就往家跑”念叨着就跑到了街上，仿佛有一根绳子在桥他到了街上他就安静了，用手挡着眼睛，张大嘴巴接雨，接得多了就“啊啦啊啦”地在嘴巴里咕噜雨水有时候街上一个ฐ人也没有，他就那ว样用一个动作仰面站着，一直“啊啦”到有人路过把他送回我家；有时候我会跟他一起跑到街上，他在那里“啊啦”，我就脱光了衣服在泥泞的街道上来回地疯跑，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跑累了我就拉着还在“啊啦”的弟弟回家我爹如果在家里，他会边给我弟弟换衣服边训斥我，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感冒了还算小的，你说你们这样，让街坊邻居看见笑话多少？有时候我会跟我爹犟嘴，我说，还不是因为二子？二子自己跑出去，我不在跟前看着他，出了事儿算谁的？我弟弟一般会向着我说话，就是就是，我哥哥一直站在我的旁边呢我爹看着我因为运动过量而雾气腾腾的光身子，哼地一声走了，他一般不会走远，就走到最里边的那间，从墙上摘下二胡，拉一段叫不出名字的曲子，这种曲子跟哗哗的雨声很融洽，几乎融合在一起了
不行，我不能呆在黑暗里了，再呆上几分钟我就会崩溃的，我敲了敲桌子：“俊海，把灯打开”
“唉……我真服你了，远哥，给我留点儿面子行不行？我没法跟大家交代啊”
“那ว好，”关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远哥，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可是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个交代”
“我也想你啊……主要是没有时间，孙朝阳不大在家，他的活儿全压在我和小迪身上了”
关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我正在外面吃呢，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不行吗？”
这事儿我已๐经成竹在胸，法律再不严谨也得讲究证据，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是我安排长法去挑人家的脚筋的我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有重大嫌疑ທ，可是你拿出事实来证明给我看呀，如果仅凭猜疑就把我抓起来，那可真是违法了，我相信警察是不会那么做的前几天胡四还对我说，胡东在里面乱咬人，可是他咬来咬去没咬到我，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老钱是欠了谁的钱，小炉匠就更不消说了，这小子懵得像个死人，什么เ也不知道，只知道长法让他去抓那个姓钱的老钱对警察说，肯定是蝴蝶派人找的他，人家警察直接把他给堵了回去，你欠人家的钱还不让人家找你了吗？再说，在这件事情上哪里有什么เ蝴蝶的影子？“我的人也使上劲了，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了，以后只要别再掀动起来就过去了”这是胡四当初对我说的可是终究还是出了麻烦，这有点儿始料未及的意思可这能怪谁呢？我总不能眼看着你小钱去折腾我爹吧？如果你仅仅是发几句牢骚也就罢了，你竟然派人去过我家，甚至你还拿枪想干点儿什么เ，我能ม饶了你吗？你想当孝子，我就不想当吗？弱肉强食你明不明白？你跟我斗根本没有这个实力，不砸你砸谁？
胡四歉疚地瞥了我一眼：“兄弟，我就这么大的能力了……唉，我真没想到我还挺废物的”
“四哥，你就别麻烦了，长法不回来了，亡命天涯去了，一切事情他都蹬，警察找我我也不怕”
你跟着我倒的什么เ霉？刚想反问他一句，猛然就想起了去年我派人帮他打伤了一帮外地司机的事情
大昌笑了：“嘿嘿，就应该让那五回来，咱们这里还真离不开这么เ个人呢”
这小子够聪明的，我正色道：“对，你回来，大昌要出趟门，你回来照顾ุ一下，算不算上班要看你的表现”
醒来的时候，金高和我爹正坐在外屋的沙发上说话，见我醒了，金高笑道：“你行，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金高连忙回答：“我哪儿敢睡？浙江那批货要来了，等了一宿呢……老曹真扯淡，说好了又没来”
“怎么砸？”李俊海搓了一把头皮，“抓他，然后敲断ษ他的腿……总之你别管了，交给我”
我把那只酱肘子递给他，微微一笑：“你行，来，奖励你，砸挺了黄胡子我给你摆庆功宴”
“怎么回事儿！”李俊海跑了过来，“刚才谁打枪了？呦！春明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我推了李俊海一把，“快去追……算了，他们有准备”
李俊涸言自语道：“也对艾当时*โ*是*โ*武装，抗战结束了，兵力大增，几年就干挺了国民党，没准儿趁**抗日的时候在挖人家的墙角吧？杨远你行，比我强，是个明白人……反正我觉得不对劲，没这么玩儿的嘛ใ，忒阴了，我一个老实孩子硬是把我抓进去坐了几年牢……嘿嘿，别笑艾谁也不是一开始就坏的，我不就是犯了点儿类似柳下惠，不，柳下惠是个的，也不对，柳下惠不是个的……我怎么เ糊涂了？管他操不呢我是说我犯过柳下跖那样的错误吗？也不能ม直接就弄我个七八年吧？对了，柳下跖你知道是谁吧？史书上记载盗跖盗跖的就是他，大土匪啊革命大批判的时候，‘贫协’主席去我们学绪报告，主ว席说，盗亦有道，我琢磨着大概是说，当强盗的也有当强盗的规矩，就是不能出卖朋友，不能欺负百姓，不能ม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这他妈简直是至理名言啊……”
李俊海ร沾沾自喜地冲我一晃酒杯，吱地把酒喝了：“我一个伙计叫朱胜利，他说‘上学少了就是不行啊’……”
“喝你妈了个逼！我的酒不花钱呀，”五子把桌子上了一瓶酒拿到เ了自己的手里，“三十块一瓶，爱喝不喝”
“那就三百，饶不饶你我说了不算，先喝酒吧”五子用牙齿咬开瓶盖把酒递给了他
“怎么เ从这里走？”五子见我拉他往窗台上靠，使劲甩开了我的手，“不行，在济南我还没掉过这样的价……”
五子可能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一声不响地跳了下去，我催促了春明和孔龙一声“快”，跟着也跳了下去五子坐在平台上抱着腿直咧嘴：“操他妈的，跌死我了……”我刚把他拉起来，就看见杂物那边一条黑影蓦然一闪，是刚ธ才被我打昏的那个人！我又一次用刚才那样的姿势把他扑在了身下，刚别住他的胳膊，春明就扑了过来，可怜那伙计连声哎哟都没有喊出来就被春明扳着脖子喀嚓一扭，没了声息我对跳下来的五子说，赶紧ู把你的车开过来！五子像只狗熊那样，吼地一声撞向了栅栏门，绑在栅栏门上的铁链子哗啦松了，闪开一条大口子，五子忽地蹿了出去我让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ฐ又一次昏迷的朋友躲在门口的黑影里，嘱咐一声“五子过来你们就架他上车”，提着枪冲到了马路对面的一棵树下涛哥饭店门口依然灯火辉煌，看不出一丝异样，我估计那几个ฐ人还没有下来，很可能就藏在某个房间等我回去五子的车急速地冲到了栅栏门那里，我看见春明和孔龙像丢一条麻袋似的将那个ฐ人塞进了面包车五子在喊“杨远呢？”春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包车横穿马路停在了我的旁边，我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回歌厅！”
春明说：“比你大，好象比胡四也大几岁，大约在三十左右吧”
春明说，别ี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跟我一起混的兄弟都很惧怕他，他不但心狠手辣，脑子也相当厉害，一点儿不比孙朝阳差朝阳跟他拜了把兄弟以后，尽管孙朝阳是老大，可是全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据说有一次他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เ翻脸了，孙朝阳把他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来要血洗汤勇开的一个旅馆，刚ธ开完了“誓师大会”，汤勇就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会场”，大家都楞了汤勇没事儿一样走到孙朝阳的跟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孙朝阳当场喊了一声兄弟，招呼大家散了，并对大家说，以后我跟汤勇就是生死兄弟，再也不会发生兄弟反目的事情了←然，从那以后，孙朝阳跟汤勇就再也没有发生冲突，直到汤勇被抓进了监狱朝阳在刚开始的时候去看过几次汤勇，后来也许是因为路途遥远，再也没去看他听说汤勇从新疆越狱以后，曾经跟孙朝阳联系过，孙朝阳不敢见他，怕惹麻烦
“哈哈，整个俩酒膘子，”我冲五子伸出了手，“把车给我用一下，孔龙来了”
我扳着他的肩膀说：“行，你去，但是我开车，我怕把命丢在你手里”
“牛……牛皮呀”金高想走，“不讲了不讲了，累了一天，我也要睡觉啦”
“大金，”我也很生气，你他妈在老人面前讲这样的故事干什么？“把桌子收拾了再睡！”
我让他们坐好了，一人给他们倒了一杯酒：“先别激动，喝点儿酒压压惊，一会儿给你们安排任务”
我又给他倒了一杯：“不关那五的事儿，我已经把他开除了，别找他了，让人家笑话”
胡四伸手拍拍李俊海ร的胳膊，语焉不详地笑道：“俊海是个牛人，朋友越来越多了，还认识黄三，呵呵”
李俊海脸上的肌肉哆嗦了一下：“哈哈，也不算认识，松井的朋友，见过一面罢了”
一听这话，那ว五的脖子胀得通红：“远哥，我不是膘子，你这话没有道理……”
那五没有了声息，我站起来往地下一看，那五脑袋下面整个是一摊血，他的头发飘在这摊血上面，来回晃荡我蹲下身子拍了拍那五的脸，低沉着嗓子说：“那五，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跟你重复了你还是说了吧，不说你是逃不过去的，我纺，我杨远不能ม容忍我的身边藏着一个家贼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可以放你一马，你困难我甚至可以把这些钱都给你如果你干了丑事儿还不想承认，我就不管了，让你海哥看着办，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李俊海把手里的烟捻成了灯绳：“我去他妈的！他舍得干干净净的走？跟我谈条件呢”
“他想把他以前的那几个摊位转让给咱们，一个摊位五千，房子是他当年盖的，也转让……不，是转租，让咱们租他的，一年也是五千操他妈的我能答应吗？你滚蛋可以，但是跟我李老爷不许谈条件！这不，他非要拉我来见你◎天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你也没回来，这小子接了孙朝阳一个电话就走了，临走连个屁都不想放我就追上他问他，我说凯子你是不是想去孙朝阳那里？他说是，你跟蝴蝶说，孙朝阳让我去帮他干活，发工资的，一个月三千，如果蝴蝶也能一个ฐ月给我三千我还留在这里，不然我就走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再想跟他说，他不理我了，让我赶紧找你商量，究竟是放人还是留แ人你说这不他妈的扯淡吗？要我说，这人就不应该给他个好脸，彻底砸挺算完！”
“孔老师的孩子不上学了？”我爹又在糊弄我，“他算我们班学习不错的孩子呢，可惜了”
我睡不着了，翻身下床，拉了拉刘梅：“媳妇，来，我跟你下两ä盘”
“远哥，你知道我这脾气，一有事儿你不告诉我，我睡不着觉，要不你在电话里简单跟我一说”
春明在那ว头嘿嘿笑了：“远哥放心，三句话搞定，这种人最怕死，一说他就明白”
段丰被我扳得难受，摇晃了两下脑袋，想了想：“没去，反正我在监狱的时候没见他去，走了以后就不知道了”
“龙祥找过他，”段丰脱口叫道，“龙祥大家都认识吧？在外面没怎么เ听说他的名声，在监狱那叫一个猛！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功夫好，为人好，脑子也大，上到政府下到犯人没有不给他面子的原来他跟小广关系也不错，见了小广那ว个客气呀那天我跟小广正在监舍吃饭，龙祥去了当着我的面，龙祥就说，广胜艾我受人之托来问你个ฐ事儿，你可不许烦躁啊小广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เ，不就是杨远敲诈我的那件事情？祥哥，我什么เ也不想说，你回去告诉托你的那个ฐ人，我跟杨远这辈子没完，让他做好准备吧龙祥也是个痛快人，聊了一阵别的就走了，再也没来”
兔子不知道我想分配他干什么，一听这话更糊涂ิ了：“远哥，怎么เ回事儿？难道你不要我了吗？不会吧”
林武用脚尖勾了勾他的**：“小子，是不是不喜欢给我当小伙计？不喜欢就明说，我不难为你”
孙朝阳似乎不喜欢我提白粉的事情，猛地把脖ๆ子一横：“废话多了不是？你不知道拉倒，别乱叨叨”
孙朝阳闷声说：“钱，我一分没有！命我有一条！哥哥我重出江湖了，豁上倾家荡产我也要杀了他，我走了”
那两个保镖征询地看着孙朝阳，孙朝阳朝他们点点头，跟着我进了里屋
孙朝阳一**坐在沙发上，胡乱挥了挥手：“都一样，我那ว儿也不干净，哈”
我把他送到门口，对他说，医院那边就不用去了，我另外派人，把明天的事情安排好就行了
金高捶了我一拳：“操他妈，跟着你我放心，脑子不用我动，我只负责敲边鼓”
小孩刚把脑袋凑到เ小窗口上，嗖地转回了头：“大哥，段所来了！”
我连忙让王千里停止了开摩托车，盘腿坐了起来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开门声，段所进来了：“杨远，换件干净衣服，提审”
我把身上满是汗臭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刚ธ拿进来的一件兰色衬衣，跟着段所走了出去
胖警察站在值班室门口，用一个夸张的表情大声嚷嚷道：“哈哈，老朋友，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我冲他伸出了双手：“还好，戴铐子吧，呵，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
胖警察边给我戴铐子边笑道：“你小子是越来越会说话啦，谁是鬼？我？哈哈，胡闹嘛”
你到底是不是鬼现在我还不敢肯定，反正几年前你就是鬼，你明知道李俊海在诬陷我，你依然照那ว个罪名审我我没有说话，看着他在跟段所办交接←的背影让我一下子想起了王千里，我操，这不是弟兄两个ฐ嘛，如果他换上王千里的衣服，没准儿让段所把他当成王千里给提溜回号子呢回去以后我说了算，我让你小子继续骑摩托车，比西藏还要远，起码应该到?xshuo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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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警察已经坐在审讯室里了，见我进门，板着脸指了指对面的一只凳子：“坐下”
刚坐稳当，老警察就开始了：“你也懂我们这套规矩，关于政策方面我就不罗嗦了，来，把昨天的过程讲一下”
胖警察打开审讯笔录，插话道：“这样，你先从黄茂林绑架你弟弟开始，我们就不一句一句的问你了“
我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腹稿，故意“抻”了一下：“你们还是问吧，这样我说得还清楚一些”
老警察征询地看了胖警察一眼，胖警察点了点头，老警察说：“不必了，我们先听你的，后面的再问”
我笑了笑：“看这个架势倒像我真是个罪犯似的，呵呵，冤枉啊”
胖警察用钢笔敲了敲桌子：“严肃点儿，这不是你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跟人谈生意”
我想把气氛搞得轻松一些，这样也许会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我笑道：“我不是罪犯，这应该比谈生意还轻松”
老警察哼了一声，丢â给我一根烟：“爱怎么想你就怎么เ想吧，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