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是贫苦女子出身,对于蒋陌雪轻视自己做菜的行为极是不满,尖锐反击,“我做菜是不能挣出钱来,但我起码可以尽我的力量让我的长辈吃好一点,这难道不是做子女的孝心么เ?而你呢?你靠写字画画又挣不出来钱,还要浪费钱财去买笔墨纸砚,请问你做这些于你爹娘又有何好处?是不是说他们看着你的字画就不用吃饭也不会饿了?”
他祖母的张蜻蜓今儿可是彻底给惹火了,管她是谁,她也要硬杠到底了
来此之前,顾ุ绣棠已经告诉过两ä位小姑今日会食螃蟹了,所以张蜻蜓也不算诧异。她虽然挺烦挑蟹肉的繁琐,但是今儿可不一样,她身边有绿枝了
每当这种时候张蜻蜓就能格外深刻的体会出做大的好处来,吃点喝口水都能有人伺候着,舒坦呀
章清莹攥紧了小拳头,脸上仍有不平之色,“咱们回家就把此事如实禀报给爹爹,若有责罚,我情愿与嫂子三姐一起承担”
这话说得顾绣棠也噗哧笑了起来,“算了算了,反正人也得罪了。咱们也别影响了心情,走,咱们到เ秋水阁去赏花吧”
她是满心盼望着这个要求被拒绝,大不了都不去了。可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给爽快通过了。
看着小姐弟俩欢呼雀跃的表情,总算是给了张蜻蜓饱受打击的小心灵一点慰藉。
她之前一直故意没提这茬,却不料张蜻蜓反应够快,居然在自己出门之前就想到了这点。这下要如何应对,倒是真要打点些精神来了。
张蜻蜓挑眉一笑,“难不难的,总得问问她意思才是,兴许嫂子正想出去逛逛呢?这样吧,我就亲自去请她一回,嬷嬷要不要一同前去啊?”
“那就谢谢三姐了!”章清莹当即会意,眼珠子转了转,“嗯……曾听人说板栗烧鸡正是这时节的菜,你能教我做做么?”
都不用朱嬷嬷教,张蜻蜓让章清莹去洗了块姜和板栗预ไ备着,提着刀咣咣咣就把一只肥母鸡斩成小块,焯水沥干,拿姜爆了香喷喷的麻油锅,下冰糖给鸡块炒上色,中途也让章清莹假装挥舞了几下锅铲,放些花雕酒,加了水便移到瓦罐里去炖。
姨娘是真的,张蜻蜓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侠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要有这样一位贪财的姨ถ娘,可怜的大侠又能ม有什么办法?
于是乎,当张蜻蜓带着陆真回了房,关了门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她给了你多少钱,收买你来替她办事的?”
林瞧见张蜻蜓这个装娇็示弱的样儿,那浑身上下的气都不打一处来,忍着气上前温和笑道,“就是呀,三姑娘,你要是有事,不能跟父母说的?”
“这是回事?”章致知不悦的瞧着林,虽然绿枝只是个小人物,但好歹跟在张蜻蜓身边许多年,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所以她今天被放出来,却一点也没动静,不是因为她不想弄点动静出来,是因为章致知没!
可是现在,既然被窥破了她的用意,又怎会让她得逞?林很是得意,小样儿,任你孙猴子再厉害,也飞不出她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胡姨娘不知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有意替张蜻蜓遮掩,趁空还吩咐了一句,“那些跟出来的家丁们也辛苦了,银子,拿些点心茶水下去,看完这出戏,咱们就该回去了。”
张蜻蜓也不避彩霞,一下楼就蹬蹬蹬直奔后台。
可王大娘子还站在那儿等着回话呢,“,您看现在……”
“奴婢明白。”王大娘子出去安排了。
章泰安给吓得浑身一激灵,只见母亲眼神复杂的转而看着她面前的虚空,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我的孩子,在这个ฐ府里永远都得是最强的!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能爬到他们的头上去!”
翌日一早,章泰宁去给章致知请安时,非但没有给亲弟弟说一句好话,反而大义凛然的主动请缨,表示要亲自送弟弟上白鹭书院去,交待老师严加管教,促他成材。
她这才温吞吞的跪了下来,林夫人心里更添一层气。小狐狸精,这时候你倒会装ณ好人了!
不过也没忘了学学狗腿,表表孝心,“爹,是女儿不好,大过节的惹您生气了,请您责罚。”
章致知眼见周围下人围站一圈,虽是鸦雀无声,却是字字听得分明,不由得心中ณ更气。这母女俩,在哪儿吵架不好,偏在这么多人面前吵架。可若是他现在把人带进房去,不管如何处置,下人们肯定都会议论纷纷。倒不如今儿就在此开堂公审,让众人心服口服,否则以后在这府里,如何立得起规矩二字?
林夫人见他面沉如水,那ว双眼睛黑得看不到底,就知道夫君是动了真怒,未免有些心慌,“老爷……这泰安还受了伤,不如先请大夫回来给他医治,明儿再说,好么?”
章泰寅立时瘪了嘴,“母亲不让她过来,我走时,她都快哭了……”
章泰寅可怜巴巴๒的嘟着嘴,“舅舅,你可千万别不来了!”
去上房的路上,快要拐过假山时,她眼尖的瞧见刘姨娘抱着外孙女,和章清芷从侧路过来,便把脚步放缓,意思让她们母女二人先过去。
刘ถ姨娘嗔道,“咱们母女还说什么还不还的?你就拿去放心使吧!娘一个人,在这府里吃喝都有,哪还有用钱的地方?只是芷儿啊,我知道你贤惠,只是他们家的事也太烦人了些!遇春不过是个七品官,区区一个翰林院编修,清水得不能再清水的衙门里,能有多少俸禄?这乡下成天有人来找他,你们怎么เ顾得过来?”
章清雅真有这个念头,也有这个胆子,“我就打了她又怎地?”
章清雅憋得脸都紫了,负气道,“那我就是不打她,他也还是惦记着她!”
千金小姐一直都要循规蹈矩,笑不露齿的,父兄之ใ间也不可过于亲近,可张大姑娘一高兴便得意忘形了,显露出几分小儿女的单纯快乐,却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一旁的章清雅本以为ฦ爹能狠狠训斥张蜻蜓一顿ู,不料反倒让她得了便宜卖了乖。尤其是自家相公,一个劲儿的替她说好话,现在看着她的眼珠子都快直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蜻蜓心中也还是很有些烦恼,她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得上哪儿弄人去呢?
她自琢磨着心事,一双纤手不觉搓着那ว柄泥金团扇在手中滴溜溜的转,任那光影忽明忽灭的扑闪在自己脸上。
张蜻蜓没空细看,先急忙指挥,“快!拦住它!”
哗啦!
可张蜻蜓没有一棍子把人全部打死,手托着下巴想了想,“你们一个个说说,自己叫什么,多大了,都会干些什么。就从你开始吧!”
旁人听得哄堂大笑,那丫ฑ头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冯嬷嬷眼皮子都没抬便摇头,“姑娘,这不对!请再做一次。”
冯嬷嬷示范了一次,两次,三次……
脸色变了几变,她终于勉强找了个借口,“三姑娘我……我还有家中俗务缠身,恐怕不能静下心来……”
正好蕙心进来回话,“姑娘,你要的那住处都已经收拾好了。”
天!要那样的人做她,她不天天把他打得象猪头才怪!
张蜻蜓却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好,拿这么多干嘛?这不把晦气都带进来了么?再说,你有这么多药罐子,我也没这么多茶炉子煎啊?
院子既名为掬芳,便是形容此处花木葱笼,香气扑鼻了。
张蜻蜓虽不懂得欣赏花花草草,可一见这气势,却也知道比起自己้那因临着水池,才沽名钓誉的荷风轩要好上千百倍了。
掬芳斋内胡姨娘听完上房之ใ事,又悔又气,自己一时不慎竟平白放过了绝好的机会。
想想到底是不甘心,带着丫ฑ头来到上房,主动向林夫人要权了。
市井小民谋生不易,为了一个铜板都不知能玩出多少心眼。虽然和这些大户人家没法比,但那本质上说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你不让我去求林夫人么?那本姑娘还真就去了!
一时念起周姨娘,章致知心中又软了一些。张蜻蜓的婚事的确有些委屈她了,原先好好的一门亲事硬是给林夫人搅黄了,虽然于章府来说,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但毕竟还是可以从中看出林夫人的私心。
章致知亲自发落此事,“虽说是姐弟争执,但三姑娘既ຂ然把事情都闹到你跟前来了,也有她的不是。自古闺阁女子当以柔顺贞孝为主,岂可喧哗闹事?这样吧,罚她将《女则》、《女训》各抄写一遍,当是惩罚。至于泰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