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家的大门白天里总是敞开着的，因为ฦ她既不需要防备小偷，也很少接待串门子的邻人。白天黑夜，她家都是清净的。她也养了一条狗，那是专门用于阻击别ี人家的狗前来袭扰的，因为邻居家的狗经常会潜入她家偷吃东西，为此她吃过不少苦头。
谁知这回机枪敏感得很，她听到狗叫声，知道有人进院子了，便“嘭”的一声把堂屋门关得死死的。翠莲有点儿纳闷，这老太太平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呀？今儿是怎么了？找汉子了？不会的，她那么เ大岁数了，怎能干那ว种损事儿，再说了，这老太太早年也没听说过有这方面的绯闻。既然是这样，那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于是她冲着里面喊：
天一亮，她就敲响了二瞎子的大门。
文氏还没等亲睹二瞎子的尊容，就慌里慌张地叫喊起来：“二嫂子，二嫂子，我跟你说个事儿。”
“问题是那鱼是养在水里的，房子失火怎么会把鱼池里的水燃着？有道是‘水能ม克火’，没听说‘火能克水’。由此看来，出这考题的人不是个ฐ疯子也是个白痴。”
“也未可知。”
鲍福看着这张白纸黑字的纸条儿，一个歪点子在他的脑子里逐渐酝酿成熟ງ。他把一脸的怒气全部扫净，露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马短腿，事到เ如今我也只好实话对你说了罢，我早就防备着你这一手哩。你知道这纸条儿上写的是什么吗？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听？我在上面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你骗我到เ一个黑地点去的情况。你不是要告我吗？今天我当着众乡亲的面把话说清楚，钱我是一分也不再给你。如果你马短腿有种，明天你就上告，吃罢早饭我站在公社ุ门口等你；如果明天你不敢去，马短腿，众乡亲今天都看见了，那我就告你。”
正当他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忽然一个人从人群里冲出来，站到他的跟前，冲着大伙儿吼道：“原来他是这种投机倒把的坏东西。”
昭阗听了，顿时血液沸腾，一把将平朴环挟起来就往西屋里抱。
第十四章
“他还经常讽刺人、挖苦人。”
“他一点儿老师的样子都没有，我们跟他上学丢人！”
“这么神奇！”学智既叹服曹雪芹的艺术高，又叹服先生的知识渊博。
“没有，您给讲讲呗。”
张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忽”地站起来：“刚才光提这伤心的事儿了，我都忘了，彩云还没有吃饭呀，我给你下面去。”
“多少吃点儿。看这段日子你都瘦成这样了。”说着，就要出门。
桂晴啐道：“坏蛋！”轻轻转过身去，佯装不理他。
鲍福紧紧地跟她贴在一起，嘴巴๒凑在她的耳朵上：“想吗？”
“大婶子，您这是说哪里话呢！”
学智在一旁提醒道：“心脏病。”
黄脸婆又在骂孩子了。
如果一个漂亮女人因一时口误而用同样的话语骂自己的孩子，也许那些时常寻花问柳的男人会因此产生许多联想。可黄脸婆却不能。因为她不仅没有一张漂亮的脸，而且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恶心。不知道您是否留意过此类情景：有的人尽管洋洋千言，但听来总觉得字字如玉；有的人尽管只言片语，但听来总觉得废话连篇。黄脸婆即属于后者。
学校的大门口没有悬挂牌匾。校门两侧粘贴的是用两开的红纸连接而成的大副标语，内容是：“誓死捍卫伟大领袖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将反击右倾翻案风的政治斗争进行到底！”因为红纸没有被全部写完，所以在最后空余的位置上，用两个字的空间写了一个大大歪歪的“！”。字体龙飞凤舞，一看就知道出自鲍昭阗老师的手笔。其中ณ的“死”字最具特色，字中的弯勾出上面横画很高的位置，大有上天入地、粉身碎骨的英雄气概ฐ。昨日标语刚张贴出来，就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啧啧称赞。可见，鲍老师的书法还是深受群众欢迎的。然而在明眼人的眼里，这种“书法”又是别ี样一种景象，那简直就是一群受伤的老狼被猎人追赶得四处逃散，狼狈到เ了极点。那笔被群众赞为最具力度的弯勾恰恰是被行家称做“鼠尾”的严重败笔。现在这副红色的大标语已经被雨水浸ฤ泡透了，颜色变得黑红，标语下面被红纸浸染过的水道道像血一样一串一串ธ地往下流……
我们是的红卫兵
“他们说：‘你看人家鲍福多有福气，娶了那么好的一个媳妇，长得就跟天仙似的。假如我也娶上这么好的媳妇，就是天天给她下跪都认。’”
“去你的，人家是那么说的吗？”
“怎么不是？骗你是个小狗。”
“我有那么俊吗？”
“不光俊，还显得很年轻。说个真事儿吧，那天大伙儿下晌回家，你们妇女走在前面，我们老爷们远远地跟在后面，觌面碰到เ一个熟人……就是李庄经常说媒的那个ฐ大老李。他把昭谦大哥拉到一边，很神秘地问：‘前面那ว个留แ辫子的是谁家的姑娘？她有婆家了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能ม为她找个最好的主儿。’还没等大哥答话，四春他们就笑开了：‘你要是再为ฦ她找个主儿，鲍福哥不把你揍扁了才怪呢。’弄得大老李灰溜溜地走了。”
“你又在瞎说！”
“说真格的，我这辈子能ม遇到你，算是上天有眼，也算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我是没的说了，以后就看儿子这一辈了。哎，你还别说，碧月这姑娘跟你挺像娘儿们的，跟小圣更是天生的一对，他俩站在一起，真像戏里说的那样：郎才女貌。这样的姑娘莫说百里挑一，就说千里挑一也不为过分。再过几年，这新媳妇一过门，呵，东西和人全有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一下子老了许多，不过真正到เ了那一天，我就是变成了白苍苍的老太婆都甘心。”
“这还用等几年？你要是现在就想当婆婆，我即刻去找冯水新商量。”
桂晴本来干了一天的重活儿，晚上想早ຉ早入睡，可是听了这番话，连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刚才的不愉快更是忘到暹逻国去了，她仿佛觉得小圣迎亲的日子就在明天，她甚至把布谷鸟的鸣叫都当成了唢呐声，她身不由己้地下了床，走出房屋，她要亲眼看看小圣睡了没有。她突然大叫起来：“哎呀，不好！”
“怎么เ了？”鲍福也惊讶地走出房屋。
“刚才我好像听到เ大门响，并没有在意，小圣准是把那事儿告诉碧月去了，要是两个孩子都想不开，那ว可怎么办？”
“我过去看看。”说着，他又要回屋寻找什么เ东西。
“赶快去呀。”
“说完了？”碧月问。
“嗯，说完了。”学智答。
“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他已๐经向人家拒绝了。”
“拒绝了就拒绝了呗，省得再操这份儿心了。”
“啊？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么说不对吗？难道我听了以后也像你一样跟丢了魂似的你才满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件事儿前前后后都是你帮我张罗的，事情刚有点儿眉目就了结了，你听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没出息，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小心眼儿啊？我才不是那种人呢！我当时赶着你出场并没有别的意思，决不是为了让你出人头地，我只是想让你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现在你已经展示ิ了，于是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真没想到เ啊，你竟然如此慷慨，你真是我的……”他忽然觉得下面的话不好说，于是支吾起来。
“什么你的我的呀！他们都等着咱们呢，快进去吧。”刚要迈步，她忽然又拽住他的手，“进去以后千万别把这件事儿告诉他们。”
“这……总不能瞒他们一辈子吧？”
“这事儿你甭管了，等你回去以后我来告诉他们。”
“那好，我一切都听你的。”
屋里的老两口早就等得心急火燎了，张氏开始埋怨起来：“两个人有啥话不能ม进来说？偏要站在大门口说，这两ä个孩子呀，到底还是个ฐ孩子，做事儿总是这么毛里毛糙的。”
冯水新却在批评她：“不该你管的你尽量少管！他们在外面说话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他们不管是孩子也好大人也好，总不能事事都向你汇报吧？再说了，有些事儿就是给你说了，你也不懂ฦ，干吗总这么เ神经兮兮的？”
“你瞧你，尽帮着他们说话。有一句话我也要告诉你：待会儿小圣进来，你不要再喝了，坐下说说话不好吗？今儿个你已经喝的不少了。”
“看看，看看，这姑爷还没进门呢，你就害怕上了，那ว赶明他成了咱们半个儿子的时候，我还不得反过来去敬他？”
“你呀……”张氏知道说不过他，只好白了他一眼，继续条理饭桌上的摆设。
少顷，两ä个ฐ孩子有说有笑地进来。学智跟这对老夫妻热情地道过平安之后便坐下来。
“这不，我和你大伯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这两ä天地里活儿重，累坏了吧？”张氏很心疼地说。
“不累，大妈。比起大人来，我们干的活儿轻多了。”学智把凳子又往张氏跟前挪了挪，希望她不用费劲儿就能摸着他的头。
“孩子，你爸那ว人我太了解了，人好，就是脾气倔了点儿，要是哪天他让你受了委屈，你千万别闷在心里，一定要告诉我，我有办法对付他。”冯水新搀和道。
“瞧你说的，这么好的孩子，当爸的疼还疼不过来呢，哪会忍心让他受委屈呀？你准是又喝多了，还不放下杯子？”张氏马上批评道。
“我本来不想喝了，可是俺小圣一来，这心里一高兴，酒瘾又上来了。哈哈哈……”
“尽找歪理。”张氏说着，又白了他一眼。
“小圣，你读的书多，能不能告诉伯伯，这好喝酒算不算是坏事儿？”冯水新打趣道。
“伯伯既然想听，那ว我就随便说说，不过我说不好，您千万不要笑话。依我看哪，喝酒不算是坏事儿，尤其是在我们中国。”
冯水新听了，不住地用得意的目光扫射张氏，张氏却不理他；碧月虽然不知道学智要说什么，但知道他一定不会纵容父亲喝酒，因此用赞许的目光望着他，而学智却佯装ณ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往下讲：
“人们在很早ຉ以前就跟酒结下了不解之ใ缘。常言说得好：‘无酒不成筵席’，再好的菜如果离开了酒也会变得黯然失色。另外，酒跟中ณ国的文化也是难解难分的，中国的文化史说白了就是一部ຖ酒文化史。别的不说，光是四大名著就处处飘散着酒的醇香，而且每一个亮点又都是酒文化的升华。您看《水浒》中的‘大闹五台山’、‘倒拔垂杨柳’、‘武松打虎’、‘醉打蒋门神’，等等，都是众英雄在酒醉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惊人之举；再看看《三国演义แ》，其中有‘曹操煮酒论英雄’的荡气回肠，有刘关张‘桃园结义แ’的大仁大义แ，就连诸葛亮单枪独马坐在空城楼上面对着司马懿的几十万大军时都念念不忘预ไ备下‘美酒羔羊’；《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喝醉了酒把天宫闹了个底朝天，众妖魔在酒醉之ใ后现出原形；《红楼ä》中关于酒宴的描述更是出神入化。酒不光见于书中，还登上了戏曲舞台，梅兰芳先生的代表剧ຕ目《贵妃醉酒》，整台戏都在展现杨贵妃在酒醉之后的不同形态，梅先生把她刻๑画得栩栩如生，曾倾倒了成千上万的观众；还有虞姬在大军压境四面楚歌的关头都在唱‘劝大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可见，从某种意义上讲，酒丰ถ富了戏曲舞台。其实酒不光在文人的手下熠熠生辉，就是政治人物也时常运用它来成就大事，譬如宋朝开国皇帝ຓ赵匡胤有‘杯酒释兵权’的作为ฦ，明朝的朱元璋则利用众功臣酒醉的机会圆了‘火烧庆功楼’的美。总之，酒在中国社会的各个ฐ阶层都在不同程度地挥着它本身的作用。”
“听你这番话，我真是大长见识，这杯酒我无论如何得干掉。”冯水新举起杯来就要干。
“大伯，您先不要干，我话还没说完呢。酒能成事也能坏事，宋江在浔阳楼上酒醉之ใ后，题了反诗，结果不仅害了自己，还给梁山好汉惹了麻烦；杨志一伙儿正因为贪杯才误了大事。大伯，您的岁数越来越大，以后喝酒要适量，千万不能伤害身体呀。”
冯水新听了，感慨万千，举杯不定：“照你这么เ说，这杯酒我是不能再喝下去了？”
学智从他的手里端过酒杯：“大伯，这杯酒我替您喝下，请您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今后我无论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您和大妈，有朝一日我混出息了，我要用世界上最好的酒来孝敬您。”说完，一口干掉。
冯水新听了，像小孩子一样，趴在饭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收麦工作前前后后差不多持续了一个ฐ月。他的琴声跟他的相貌一样招人喜爱，而他的神态更独具一种有无言可表的美感，特别ี是他进入剧情时的那种疾缓有致、潇洒飘逸的动作，那ว简直就是舞台艺术的另一类展现，或者说他的动作是对演员良苦用心的最佳诠释。也许鲍福的人格魅力正是起源于此。
如果上述说法还有人怀疑的话，那么你不妨从青年异性观众看戏时的情态中去寻求答案。每当锣鼓响起，鲍福那醉人的琴声像清风芳香一样飘散在台下的每一个角落时，你偷偷地看上一眼吧，所有大姑娘小媳妇都会把眼睛睁得尽可能大，恨不得把台上的那个俏小伙子吸进眼帘。她们在很多时候站在台下，仿佛不是为ฦ了看戏，而是为ฦ了看人；不是为ฦ了看演员，而是为了看琴师。如果有哪一场戏她们没有现台上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可能不等到演员谢幕，她们便走得所剩无几。
今天台下的情景不比往日，少了几分安静，多了一番议论。但议论的焦点仍是鲍福父子。我们不妨走进观众群里，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