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向晚也不便太苛求,双方都没占到好处,二爷本欲出万两黄金买马,常爷就以一成价赔偿吧!二爷吃点闷亏,不与你计较。”向晚适度地扬唇一笑,眉间的观音痣红得似血,似观音临世,福泽众生。
“黄金。”她不忘提醒。
“茶不好,好茶在家中。”他不肯让人见到自己้带来的茶叶,借故推托。“无妨,喝喝看才晓得。”凤二爷状似无聊,拿起一组百两的漆金瓷碗玩起堆高,一古脑儿往上叠,玩得不亦乐่乎。
“是呀!二爷,好茶才能入贵人口,你也别ี强人所难了,穆老三的茶叶差ๆ强人意,改天再送你更好的茶,包管你喝了直咋舌。”常胜连忙倒酒,神态恭敬地像在伺候主子爷。
吃了黄连似的木清苦著一张脸,慢吞吞又极不舍地掏出一叠银票,“姑娘,给小的留一张就好,小的不贪心,当是零花,买买胭å脂水粉、珠钗ู玉帛给家里的小娘子用,来年生个胖儿子时管你叫干娘。”
“卖杂货的邢寡妇如今怀胎七个月,风流多情,丈夫死了三年多还能生子,配你这小子刚刚好,天作之合,省得你一天到晚嚷著小娘子,只是邢寡妇年纪有点大,三十有七,当娘绰绰有余了。”
“还有呀!少爷有没有发现咱们的膳食变了花样,多了以前没有的新菜,从疏雨姑娘掌管了厨房后,这些天上的菜从未重复,可菜钱硬是少了一半,原来是以前掌勺的王大娘、许嬷嬷中饱私囊,被捅开事情后,她们哭著不肯走,向晚姑娘就将她俩的一家人全给绑了,发卖或离开,任其选择。”真是太狠了,人家一家老少全给发落了,不近人情呀!
“咳!咳!绑?二少爷要不要换个词?”乌参强烈建议主子别太冲动,人家背后的靠山是老太爷,他惹不起。
“向晚,你不是傻孩子,在我凤氏的子孙里,你看哪一个扛得起我肩上的重担?”寒波不行,私欲过重,无容人雅量,对兄弟无情,空有野心而无才干;非渊玩性重,没做大事的担当,而二房的两子皆是平庸之徒。
“老太爷,你可以给我一句话吗?”考虑再三,她还是隐约有不安的感觉,在这么好的条件下仍觉得有所疏漏,谁叫她的对手不是别ี人,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嗯!火候到家,就是生板油下多了,多吃一点就稍微油腻,口中会有浮动的腻油味。不过芝麻炸得很酥,嚼在口中ณ的芝麻香气非常浓郁,若生板油再少一些会更香脆。”咬了一小口黄桥烧饼,向晚细细品味,精准的提出建议。
疏雨有几分羞怯,不太有自信,总认为自己什么เ也不会,连长相也不如人,唯有厨艺差ๆ强人意,稍微可以见人。
“住手,尘儿。”一道冷沉嗓音骤然响起。
他原先的用意仅在吓人,并非要挖人眼睛,即使祖父不出声他也会打住,这般好看的眼儿若是毁了多可惜,好歹多看几回才够本,但是这会儿他杀人的心情都有了,凤扬尘脸色铁青,最是风华无限的凤眼直勾勾地瞪著害他被骂的杜清浅,眼中喷射出灼人怒火。
老太爷姓凤名长京,是百年皇商家族的现任家主,生有五子三女,但二子殁,一女早夭,仅剩三子二女,嫡长子便是不肖孙凤扬尘的亲父。
船行驶得不快,甚至有点急死人的慢,可是两位主ว子不在意,反正两岸奇石峻岩林立,不看垂柳也风雅,沿途美景尽入眼中。
她果然太良善了,把人心想得太美好,忘了皇宫内院是人吃人的地方,想要爬到人人倾羡的位置,得要耗尽多少人血才能堆积而成。
果然,荷花水道边的芦苇丛藏了艘两人可容身的小舟,随著暗流缓缓推动,两个身形单薄的人儿双臂抱膝,回首眺望大火燎燎的离宫,一抹忧伤随眼角清泪滑落。
服侍公主是她职责所在,不由得她轻慢。
“贞秀姊好无理,自个ฐ儿认错人还编派我的不是,天底下没这个理啦!我不服,公主ว要为奴婢做主。”文若荷笑著躲到เ杜清浅身后,一副有公主做靠山的模样。
“不是糊涂,是姑奶奶太强势,早些年她就在夫人面前提起两家联姻ี一事,但是有老太爷挡著才没成事,如今老太爷不管事,她卷土重来,先头那个ฐ女儿嫁了还有一个,你这个乘龙快婿她要定了。”有个凡事要强的姑母,他可有苦头吃了。凤扬尘一听,眉头颦起。“你马上去查姑母夫家胡氏一族,我敢肯定必有不少……谁?!”
书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很轻,像猫足踩在地面上,耳力差是听不见的,细微得几乎ๆ不能闻。
“是我。”娇软的女声回应。
“向晚?进来。”
“是。”向晚推门一入,乍见十几双眼睛同时看向自己,她微微一怔,颔首示ิ意。
“你们先下去。”凤扬尘一挥手,十多名管事鱼贯进入书架后的秘道,无声地离开。
但是还有一个人未走。
“离忧。”他还杵著做什么。
“二爷当我不在。”沐离忧目含笑意地看著翩翩佳人,故作没瞧见要将他瞪穿的两道怒箭。
“沐公子深夜拜访,想必有要事协商,向晚等等无妨。”她的事不急,晚点提也不碍事。
“没事、没事,就来看看美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就瞧见了。”还是如画一般好看,叫人百看不厌。
瞧他说得诚恳,不带轻佻,向晚浅浅一弯唇。“蒙你慧眼,不胜惶恐,一抹薄色不值一提。”
“明眸皓齿,眉黛朱唇出芙蓉,凝脂ฦ肌肤透薄玉,这般的姿容还叫不值一提,你要让那些不上脂粉就见不了人的女子怎么活,我得叫卖铜镜的货郎别太勤快磨镜,省得羞死了一城的女人。”美人讲话就是不一样,特别地柔媚悦耳,动人心魄。
沐离忧兀自陶醉著,口舌含蜜妙语多,把佳人逗得噗哧一笑,掩唇轻睐,眉眼挂上弯弯弦月。
只是,他的不识趣也惹恼了眯眸冷视的凤二爷,一只天青色彩绘牧童吹笛笔洗狠狠地掷出。
“滚——”
背后似有眼睛,沐离忧头一偏,两指一夹……哗地湿了一身。“夜会佳人不道德,小生作陪以防人言可畏……呸!呸!呸!里面怎么有水,你在丢以前为什么不知会一声?”
这一身的狼狈多难为情,枉费他宛若谦谦君子,清风明月为伴,朗朗如竹,气节高洁,却被一身污水给毁了。
“沐公子,笔洗本就用来装ณ水,二爷笔上的墨迹未干,可想而知此水是用来净笔,并非他不言明,而是润笔者当知。”笔洗是洗笔的器具,与文房四宝同等重要。
“罢了,罢了,连内衫都湿透了,我还是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免得贻笑大方。”他自怨自艾的自我嘲笑,末了一甩袖子上的水渍,有几滴还“碰巧”飞到凤扬尘脸上。
他特意走得很慢,一步一回首。离情依依,犹如老牛漫步,慢得凤扬尘想将他一脚踹飞出去。
“沐公子是个很风趣的妙人。”人走后,她徐徐开口。不会刻意吹捧却让人觉得有趣,语带细腻,观人入微。
“你中意他?”凤扬尘的声音有点冷。
“是可以谈心的朋友,他对细微处相当仔细。”她将他定义在能ม一同品茗聊天的茶友上。
“你倒是对他诸多好评,他一生也不白费了,你可不轻易赞人。”他还没这份福气,她只想如何踩他一脚会让他更痛。
哼!心眼小如针尖,都几年前的旧事还记挂在心上,他说要将她丢回江中ณ又真做了吗?不过嘴上说说,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她却当他是毕生大仇人。
“沐公子的一生还很长,就现在下定论还太早ຉ。”该赞就赞,她从不吝啬,除了眼前的白眼狼。
若是凤扬尘知道向晚私底下当他是混不熟的白眼狼,肯定气得吐血,大叹自己暗地里不晓得帮衬她多少事,她才能一路顺风顺水,而她不知感激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他轻哼一声,冷著俊颜。“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เ事?”
“是你在等我才是,我没说错吧!”向晚翻著书架上的书,不怎么理会故作姿ู态的男人。
“算你还有点脑子,没辜负外人对你的赞语。”聪慧俐落,才智过人,美貌与智慧并济。
自从丑丫头变美了,他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因为他被骗了,当时她青白的鬼脸哪看得出如今的清研,当时不过就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好看,清亮地宛如水洗过后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