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莎有时有意想让父亲快乐起来，和他提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可是他却少有兴致象母亲在世时那ว样眉飞色舞地讲往事了。父亲在逐渐老去，时间的脚步快得不容人多想，马不停蹄地向前的同时也带走了人的青春和与青春有关的往事。
她用客人的眼光重新审视了家里一遍，马上看出了端倪。没有女主ว人的家是寒酸的，这种寒酸不仅仅体现在家徒四壁上，还体现在处处蒙尘，处处油污的各种细节上。朱莎不能容忍这种破败，纵使穷，她也要穷得干净、整洁。她要把家里彻底地大扫除一番๘，把所有的衣物被褥都拆洗一遍，把所有乱放的东西都整理到เ它原来的位置上去，不再让整个屋子显出一股零乱ກ破败的景象来。
朱莎她们一边羡慕，一边骂他们有够无耻，本想如法炮制，但一想自己从小到เ大都是顺ิ民，心里素质不够强，还是断了这个念头，老实背诵为ฦ上。
开考前15๓分钟的时候，孟欣欣不见了。大家怕她忘了时间，耽误了考试，纷纷奔走呼号到เ处寻找。到เ了快考试的时候，孟欣欣居然背着书包，戴着厚厚的大眼睛，优哉优哉地来了，大家追问她到底上哪去了？
社交活动占据了她大部分时间，朱莎和张蕊好几次都无意中看见她和不同的男ç孩子亲密地偎依在一起，但她们假装ณ没看见，绕道走了，人各有志。
大家听到เ她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挣到了16๔0块钱，而且以后还每个月定期有收入，马上羡慕得无以复加，纷纷要求她提供打工ื机会，不然开除她舍籍。既然说开了，郝静就没打算能全身而退，她一一为ฦ大家登记后，告诉大家等消息，只要她值班接了电å话就赶快通知大家来联系。
老卞笑笑说：“你们的资料各个系的教务处都有，我们都是从那里拿到的。你是xx县的，我们有好几个都是那里的，不过他们跟你不是一个学校的，你们见了面也许会有很多话可以聊呢。别ี紧张啊，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大家一起见见面，聊聊天而已。以后可以互相帮助啊，在这个ฐ城市里要单独打拼太困难了，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嘛ใ。”
她随口说了句“我会考虑的。”就准备上楼了。老卞在后面追问：“明天上午9点半，在玉渊潭西门见面啊。”
朱虎的入学成绩很好，考前十名应该不是问题，所以朱莎才这么说。朱虎也答应了，帮朱莎把箱子拎过马路。朱莎在父子二人的注视下坐上了通往县城的中巴车。车开动的时候，弟弟眼睛里泪光闪烁，而父亲已经很快地把脸转过去了。
火车晃荡了一天一夜、中途停靠了无数个站点之后，终于在半夜时分晃到了北京站。朱莎揉着惺忪的睡眼，拎着箱子随着出站的人流往外走。走出北京站的朱莎，只觉得眼前一片流光灿烂，这才知道书中描写的灯火辉煌的不夜城是个什么เ样子。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夜景，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传说中的f大接新า生的车。现在是半夜一点多，想必他们都收工回家了。
李洋由于报考的是飞行员专业，属于提前招生的军校，8๖月中的时候他就已经穿上军装ณ，坐上了北上的火车，去保定的飞行员学院报到了。他临ภ走的时候，朱莎的案子还没有开庭，许多事情还不明朗，所以他郑重其事地把朱莎带到了家里，请父亲一定帮朱莎。
父亲一听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混蛋，不是说好了上高中的时候不许早恋吗？你还给我提什么เ女朋友，趁早给我滚蛋！”
朱虎想起什么เ又说：“姐，你是不是在镇上留了二婶家的电å话号码？刚ธ才隔壁二婶说，镇上的司法员来电话找你了，让你明天去趟镇上。”
朱虎搔搔头说：“好像还说让你把准备的材料都一起带上，和爸爸一块去。”
朱虎听话地回来，慢慢地喝着水，母亲死后，他对这唯一的姐姐无比依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朱虎不讲究这些，他把好骑一点的车让给姐姐，自己天天就骑着这辆快散架的车上学放学，说是顺便锻炼身体了。好几次朱莎回家到天快黑了也没见到弟弟回家，找人打听才知道他的车坏在半路上，他还蹲在那修车呢。这辆破车让他自己成了半个修自行车专家了，有什么毛病，他鼓捣几下就好了。
二婶不松手：“大妹，没用的，王春生现在早ຉ就跑了，他老婆带着孩子也跑回娘家去了，你现在去找他们，连个人影都会找不到！大妹，你听我一句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哪怕他跑到天边，除非他一辈子不回来了，要不然他迟早ຉ要回家，咱们迟早能ม逮住他！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你妈妈发送了，让她入土为安啊！天气这么热，家里停不了太久ื，大妹！你想让你妈死不瞑目吗？”
二婶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大妹，你妈跟我既ຂ是邻居，也是最要好的姐妹，发生了这种事，别说是我，就是随便换一个旁้人都会帮你。你先别ี着急，我已๐经请人给你舅舅和姑妈他们送信去了。待会儿他们来了，你有什么事跟他们商量着办，俗话说，娘亲舅大，有你舅舅给你作主ว你就好办了。你爸爸这样痴痴地呆坐了已经大半天了，我一会儿叫永强过来陪着他。你现在赶紧预备些丝麻和白布，一会儿来了人好裹上。我现在也叫人去砍些松柏树枝帮你们把灵堂先扎上。”
朱莎也赶快扔下脸盆往操场跑，一边跑一边看到教导处的几个老师也在飞奔，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等朱莎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那里早ຉ已人山人海ร，想挤都挤不进去，大家都在伸长脖子往里面望。朱莎睁大眼睛四处找了一会儿，才在人群的最北边找到江秀霞，她正拉着那ว个一脸莫明其妙的帅哥体育委员在说着什么เ，看起来不像是文科班和3班在火并。
走在政教处老师身后的那十几个同学朱莎都认识，大半都来自理科班，她的徒弟李洋和几个哥们都在其中，看到最后居然还有身材矮小的邵ๅ勇，她禁不住啼笑皆非，这是些什么奇怪的组合？看样子，这些人个个神情轻松，走起路来还耀武扬威的，见着熟ງ人还不停地打招呼，实在不像刚打完群架被抓到เ的样子。
朱莎如梦方醒：“你说的是真的？”
李洋一边熟练地开车一边说：“当然是真的，你知道理一班的王一新吧？他高中ณ毕业后就进了县公路局了，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的。王一新他爸原先就是公路局的，他现在也算子承父业了。”
朱莎奇怪地问：“难道他没再上学？”
李洋说：“他还上什么学？原先成绩就差得要死，上了高中就只知道谈恋爱泡妞，快毕业时都把女孩领到家里住着去了，他爸他妈气得半死。这不，一毕业，他死活不读书了，就要工ื作，他爸没辙，提前内退了，条件就是让他进公路局。县政府的子弟都这样，不读书也能ม有工作，你说他们还读什么书，干脆ะ玩几年算了。”
朱莎听了半天才说：“命运真不公平，你们一生下来就有的东西，我们要拼死奋斗ç十几年才能ม得到。”
李洋说：“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心里不平衡。不过，放心，你将来的成就是我们奋斗十几年也得不到的。”
朱莎淡淡地说：“将来的事谁能ม知道？说不定我大学毕业了一无权势二无背景最后还是会打回原籍做英语教师。”
李洋轻松地说：“那有什么关系？你回原籍了我就申请脱了军装转业到地方来陪你。”
朱莎大吃一惊：“那怎么行？你只是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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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你有你的前途，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们为ฦ什么เ要绑在一起？再说，国家花了那么大代价培养了你，你一天都不飞，说转业就转业了？”
李洋依旧熟练地开着车：“值不值得这样做得我说了算。只要我想转业，总会找到办法的！”
朱莎打断ษ他的话说：“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好吗？你从现在起就把你脑子里转业的念头给我彻底地删除掉！听到没有！马上删掉，一点也不要留！”朱莎脑子里反复出现刚才李洋说这话的表情，淡淡地，冷静地，他一点也不是在开玩笑，朱莎觉得这话题太危险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次的见面都是这样，说着说着就朝危险的方向滑去，她想拉都拉不回来。
两人一路沉默，气氛很微妙，不过县城很快就到了，再开了一段，县政府大院就在眼前。李洋把车开进去，说：“他们已经在我家里了，你先下车，我停了车就来。”朱莎下了车，忽然又想起什么对李洋说：“我警告你，徒弟，待会儿不要胡说八道啊！”
李洋说：“那ว你告诉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朱莎瞪他一眼，让他不要太放肆，李洋露出无辜的表情，朱莎“噗哧”地就笑了，然后下了车，关上车门，李洋开着车绕到停车场去停车。
朱莎一边慢走一边想等一下李洋，这时不远处走来了一个ฐ女孩，穿着米黄色短款呢大衣，黑色长裤，梳着马尾辫，打扮得很洋气，她一来就用质问的口气对朱莎说：“你是不是和李洋好了？”
朱莎很讨厌她说话时那居高临下的语气，她也没好气地说：“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
这个ฐ女孩“啪”地甩过来一巴๒掌，打在朱莎脸上，然后指着她鼻子骂道：“不要脸！李洋是我男朋友，你再敢勾引他，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朱莎气得肺都要炸了，她走过去也毫不客气甩了她一巴掌，然后说：“你爱和谁好和谁好去！你再敢打我一下试试，我不用找人自己้就揍你！”
这女孩用手捂着脸，瞪了朱莎足足有半分钟，有点忌惮她又不敢再上前去打，只得恶狠狠地骂道：“你个农村土丫头，你给我记住了，李洋是和我好的，他是我男朋友！你想抢也没门！不要脸！”
朱莎正准备反唇相讥，李洋已๐经从远处看到了飞奔过来了，他一把把朱莎拉到身边，然后对那个ฐ女孩说：“李一琪！你发什么疯！”
朱莎努力想站开一点，脱离他的控制，可李洋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还一直把她往身旁拉，李一琪在那边使劲地跺脚说：“李洋！你混蛋！”
李洋突然停住了几秒，示ิ威似的把朱莎揽到เ怀里，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说：“李一琪！我警告你，她是我女朋友！你以后离她远点！”朱莎当场石化。
李一琪恨恨地走了，临ภ走甩过来一句狠话：“看你们能ม坚持多久！贱人！”
这句“贱人”让朱莎从木鸡状态中ณ清醒，她一把挣脱了李洋的怀抱，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洋说了句：“徒弟，我没想到你这么เ受欢迎。”李洋万分尴尬。
朱莎说完掉头就走，箭步如飞。李洋在后面焦急地一边追一边道歉。朱莎停住脚步说：“还解释什么？我不喜欢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李洋连说不是，朱莎说：“你敢对天发誓，你不是利用我来赶走这个叫什么琪的傻女孩？虽然我讨厌她，但我不喜欢这样被你利用！”
李洋无言以对，只好不说话。朱莎也不乘胜追击，只低着头朝中巴๒车站走，边走边骂：“我算看清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还说什么是我徒弟呢，就给我这样的惊喜！这他妈的什么เ世道！”说着说着，朱莎开始爆粗口。
李洋被她骂得格外冤枉，又不敢再伸手去拉她让她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他下了决心似的说：“朱莎，做我女朋友吧！”
这句话一出，朱莎当时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站住了下意识地说：“你开什么玩笑？你只是我徒弟！你想乱伦啊？”
李洋也站住了，认真地说：“你我都知道，做你徒弟只是开玩笑的事，我不想永远当你徒弟！”他一边说，朱莎一边摇头，到最后，朱莎烦躁地说：“算了！算了！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别再说下去了！否则，我马上就回家！”
李洋沉默地和朱莎一起又往县政府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