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早就该想到,如果我提出进山,老头儿们一个都不带同意的。
我姥爷和我爷就住在一个院儿,前屋后屋,我奶和我姥去世了,他俩住的近平时也有个ฐ照应,平时还能下下棋吹吹牛逼解闷儿。
这俩老头儿天天掐架,打了一辈子了,两人一个是急性子一个是慢性子谁都不听谁的,但就到我提出我要跟着进山,他俩百年难遇的枪口一致对我,就是不同意。
我老舅把野猪皮铺在炕上,展示给两位老人看,又把自己的计划跟我姥爷和我爷说了一遍,俩老爷子都抽着烟,吐着烟圈,观察着炕上的野猪皮。
“这大玩意可真大,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猪了。”我姥ณ爷说。
“你忘了78年,有一次咱俩还在山中打到过一只大野猪,但和它比起来,还是差一截。”我爷说道。
两位老人也观察到เ了皮上的窟窿,我老舅说:“李大山说这是狼咬的,但我看就不是。”
“扯淡,这肯定不是狼牙的咬口,狼牙咬不出这么เ大的窟窿。”
“但也不一定是老虎,我以前在长白山见过被老虎咬死的野猪,那ว身上的血窟窿也没这么大。”
“但除了老虎也没有可能是别的动物了,总不可能是象牙顶出来的吧。”
俩老爷子都把烟掐灭了,我姥爷先开口:“不管是啥,反正这是一个大东西,肯定能值钱。明天我让顺子带人进山,去盖儿岭蹲点儿。”顺子是我姥爷的大徒弟,武顺,我顺子叔。
“怎么เ就认钱啊,没有个路线,连踪也没有怎么知道在哪?”我爷开始质疑ທ。
我姥爷高声喊到:“老虎住的地方四周都是有虎尿做标记的,你老家伙连这些都不记得了,真是老的快死了。”
俩老头儿又开始掐架了,我的耳边充满了乡村重金属般的土话粗话,当他们快要动手时,让我和我老舅拦住了。
还好,吵完之后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明天进山,去盖儿岭蹲点儿这只“野兽”。
我姥爷和我爷已经藏枪好几年了,老舅让老头们叫些硬伙计,临时组个队。
我姥爷叫来了顺子叔,顺ิ子叔和他儿子傻彪加入了这次打围。
傻彪是我从小一起撒尿活泥的铁哥们儿,虽然每次都是我撒尿他活泥,但他依然是我忠实的朋友。他大我一岁,村里人都说他脑袋缺根筋,做事儿特别莽撞,东北话叫“虎超儿”的,其实他就是太实在,没啥心眼子,还爱聊闲打屁。他和我一样出生在猎人的家庭,长大之后自然跟随他爸做起了跑山的买卖儿。
顺子叔枪法不错,是我姥爷最得意的徒弟。自己有自己้的猎帮,在我们村子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傻彪力大如牛,起狠来,敢单挑成年野猪。
我爷叫来了驴叔,驴叔不是他的徒弟,但他也和我爷学过一些手艺。驴叔姓马,因为性格很“驴”,大家就叫他驴子,我们小辈的称他驴叔。
驴叔一向单干,枪法不行,但他有自己的绝活,下套子。驴叔下套子的技术是我们家这一片儿最出名的,他能听地踪,脑袋往地上一贴,就能听到附近活动的野物,数量,个ฐ头,距离有多远,特别ี的神。所以他下的套子很准,一周下一次,一周上山收一次,绝无空套。这次叫上他是看中ณ了他听地踪的本事。
组好了这一队人后,选好了日子,大家就可以进山了。我磨叽我姥ณ爷和我爷都没用,心情不爽便去了何大爷那“撒泼”。
何大爷算是在我们亲人之外最宠我的一个人了。他住在屯子的东头,他不打猎,就连山也没进过,但他有一种本事确实别人比不上的,他可以给人看病。
何大爷外号“何神棍”,村子里人几乎都叫他这个诨名,从老人到小孩儿,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很不自在,只有我家人不叫他这个外号,我也和别家孩子不同,一直叫他大爷,所以他尤其的宠我。
人总是会得病,但有的病用药能治有的病用药却不起作用,那ว种不能用药治的病就由何大爷来管,他的职业有的地方也被称为“巫医”。
其实说他是神棍真是冤枉,他从来也不给别人看相算命,只是他能治好那些医生管不了的邪病,听他和我说,他的这些本事都是家传的,从祖上就开始做这一行,听说他的老祖宗还服侍过清朝皇家人,只是后来怎么沦落到这个小山村就不得而知了。
何大爷家是满族,刚解放时家族受过一次波澜,随着文革时期封建迷信说的兴起,家族又受到เ了一次波澜,之后就都开始叫他们家的人为ฦ“神棍”,但都是一群无理取闹的人,身上有了毛病还不照样得去找人家。
我小时候就经常往何大爷家跑,他没有孩子,就拿我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我记得我爷告诉过我,我小时候生怪病,是何大爷救的我,我问他们是啥病,包括何大爷在内,人人都守口如瓶不告诉我,这让我很奇怪。
“太隔应人了,我都这么大了还管的那么宽,进山咋了,人家彪子不照样从小进山吗,也没让狼叼去。”我不爽的喊着。
何大爷在旁边看着书,“你姥爷和你爷都是担心你,你要是出啥事他们俩谁受的了。”
“能出啥事?我都多大了,不用他们啥啥都管,哼,我不管,明天我就跟着进山,不让去我就偷着去。”我耍着无赖。我敢把这些话告诉何大爷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出卖我,他对我很好。
我一个劲的在那白话,何大爷偶尔笑一笑,偶尔不置可否,最后他实在忍不了了,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ฐ方盒,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块配饰递给我,我看那配饰倒挺好看,应该是用骨头打磨成的,外形很奇特,说不出那是什么形状,“大爷,这是啥?”
“你不是要进山吗,把它带上,对你肯定有用。”
“这是啥玩意啊,能有啥用?”
“带着它,山里妖邪的东西近不了你身。”
一听“妖邪东西”,我不禁一惊,“啥妖邪东西?你可别ี吓唬我啊。”
“哈哈,就你这点儿胆还进山呢,老实的在家蹲着吧。”
我心里不爽,怎么谁都瞧不起我。再看手中那东西,心想,既然能破妖邪,那就带着呗,反正是何大爷给的,他也不会害我。
大爷亲手给我带上,然后大爷把手放在那配饰上重重的压在我的胸ถ前,嘴唇吧嗒吧嗒的,声音很小的不知念着什么咒语。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问:“大爷,你这是干啥?”
何大爷笑着答,“没事,我已经把它加固在你身上了,还有…”,何大爷的笑容突然一收,表情变的很严å肃,“这东西平时别随便拿出来,遇到事儿再拿,总用它就不灵了。”
我木讷的点头,感觉的到他不是为了和我开玩笑才这么说的。
我不愿回家这么早ຉ就又和大爷聊了一会儿,一说到打猎,不知哪个话题引起的,何大爷竟然和我提起了我爸。
何大爷和我爸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以前村里人不待见何大爷,只有我爸和他来往,每次从山上回来都得带着点野味去找大爷喝酒,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何大爷还依旧怀念着。
我现在还能依稀的记得我爸长什么样,但那都已๐经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了。何大爷知道我那时还小,所以提我爸妈我也不会有什么情感波动,毕竟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如果你真的打算进山,那你得心里好好想想你爸,让他保佑你,你只要有他一半的本事,进山都啥事儿没有。”
“我老爸真的这么厉害?我觉得我顺子叔已经挺厉害的了,但他也和我说过,我爸比他强多了。”
“可不只是强多了,根本就不能一起比。”何大爷好像又想起了过去的事儿,怀念道:“进山打围,五人的猎帮能ม打至少三推车东西出来,但如果你爸在这其中ณ,那打的东西得乘十倍。”
“啥?真有这么厉害?”
“你爸带多少子弹进山就能打多少东西出来,绝不会浪费一颗子弹。”
我听的是一惊一惊的,心想,我爸要是真这么เ厉害,那基因这东西在我身上可是体现的不咋地,我爷我爸都厉害,我咋能这么เ废物!
“你爸可是村里不可多得的猎手,你爷和你姥ณ爷已经是非常厉害了,但你爸却真的比他们还强,当年他的名气在十村八店都是最响的,一说林山无人不知,连东北最大的猎帮都想请他入伙。”
东北最大的猎帮?没听我爷和我姥爷说过啊。
我还想再和他聊会儿,但天已经快黑了,何大爷催促我道:“快回家吧,你不是要进山吗,不睡好觉咋行,赶紧回去休息。”
临走时我还向何大爷喊道:“看我进山给你打只大猫出来。”
“好,我等着,臭小子。”
何大爷目送着我的背影,黄昏时刺眼的余光照在他的脸上,那张本来布满笑容的脸已๐经不在,收起上扬的嘴角,何大爷仿如自言自语,又仿如对空气感叹,“大山,你儿子果然是要和你走一样的路啊。”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他们拜山我也没参加,直接去小道等这一队人进山。我也不理会俩老头儿了,爱咋地咋地,不服拄拐来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