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搞怪的动作，于清瑶抿唇浅笑，低嗔道：“你这丫头，难道盼着人从马上掉下来不成？”嘴上说着，她想到如果林华清真的从马上掉下来是个什么情形，也不由得捂嘴偷笑。
雪儿脸上一红，忙避到于清瑶背后去。于清瑶一笑，也不回避，只是笑着对林华清道：“夫君马术湛就好，要不然为ฦ妻还真要担心了。”竟是轻描淡写，脸上连红都没有红过半分。林华清看在眼里，笑容更盛几分。驱马靠近，靠着马车，指点着路边的风景给于清瑶看。
自离了勇义侯府，她嘴边的笑，就没消失过。雪儿看着她的笑，脸上那一抹霾也渐渐消失不见。反倒凑在她身边，一起对外面的街景指指点点。
虽然被于清瑶指派了管事，可到底柳絮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瞧见有趣的，从未见过的事物，也是禁不住惊喜。
“父亲，您且消消气，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老四……”林阔海上前一步，笑劝道：“事情来得太突然，可能于家那边也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呢何况是四弟？”
林华清转目瞥了眼林若峰，只是微笑：“大哥也说事不怪我了，何必陪罪？”这一句却是压到最低，然后声音又放高了些，笑道：“父亲大人有大量，哪里是在怪我？分明就是在激励我这个不成才的儿子嘛”
“什么约定？啊……我想起来了你说我想纳多少妾都随便的——大概是这样的话真遗憾啊，虽然娘子你这么宽容大度，可是为夫却从来没想过纳妾呢”
越是风流的男人，说起专情的话来，就越让人心动。于清瑶不得不承认，该林华清那样说时，她是真的觉得开心……可是，也只是开心罢了。到底，她仍不肯相信。她于清瑶，不过是介普通女子，既非绝代佳人，又非才德过人，甚至连格也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爽利，隐在怯懦背后的是自私自利ำ……这样的她，林华清会喜欢她喜欢到放弃外面烂漫多姿的百花？
“夫君，这样不大好……”于清瑶还要婉转相劝，林华清已然一声吆喝。双腿猛地一夹，身下的骏马如箭般飞驶而出，骇得于清瑶急忙揪住他的衣衫，整个身体都差点歪在他的怀里。
“啊，那不是林公子吗？不是说成亲了怎么เ这会儿又载了个女人？”
果然光似箭，想想，五哥下半年也要迎娶那位翰林千金严氏了呢不过一年，人人都……忽然间，于清瑶有些感慨，尤其是在脑海中ณ闪过郭可安那张温厚的笑脸时，更觉得感叹。所有人似乎都已安定下来了，只不知，那ว人如今在西疆ຆ可还安好？
不知道几位兄长和林华清在外宅时都说了些什么，更或者，他也和她一样，被试探被要求了，可是单只从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华姐儿也跟着来了吗？”于清瑶笑着问了一句，于清琼却未及答话。转过头，看到被娘抱出来的孩子，于清琼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和之前一直让于清瑶觉得有些敷衍的笑容不同，这会儿于清琼的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甚至娘还未走近，她已经站起身，迎上前去。
虽然有些惊讶于清琼的主动，可于清瑶还是故作羞态地笑着起身，伸手去抱华姐儿。之前抱过熙ກ姐儿，倒不觉得惶惑。可不知怎么的，就在她抱起华姐儿时，于清琼忽然有意无意地淡淡道：“好多人都说我们华姐儿是个有福气的，天生的龙子凤孙命……”
脸红心跳，于清瑶匆匆换了睡衣，裹紧了被子，窝在床上，好一会儿还觉得身子发烫。抬起手，她着脸颊，分不清心底泛上的泡泡里到底是恼怒多些，还是羞臊多些。
听了半天，没有动静，于清瑶才完全把头露了出来。放缓了呼吸，她刻意把呼吸放得很轻。侧过头，她默默地望着帐外，又抬头看着床棚的天花板。
“或许，该告诉那ว人……”低语出声，她苦笑着低下头去。转过身，看着柳絮，又露出笑容来。
华灯初ม上，默默走在园中石径，一前一后，不过差了半步，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带着淡淡的疏ຕ离。忽然停下脚步，林华清转过身来，看她半晌，忽然平声道：“近前半步。”
钱不在多少，可由谁的手接过，却是关键。若是柳絮赏出去，就另是一番滋味了。她要这些人都知道，这座兰院中，现在是由谁当家作主。
“你们两个的名字却是有趣，听着像是姐妹……”她低声说笑，四儿听了便立刻脆声应道：“奴婢等的名字是四爷起的。那ว会儿，奴婢还怕这个四字是犯了他的忌讳，可四爷却怎么也不敢改。只说在奴婢等之前，他屋里已经嫁出去三个丫ฑ头，这样顺下来，奴婢可不是真得叫四儿嘛”
“问什么？自然是像柳絮一样，同我打听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家里谁好相处谁不好相处，要讨好谁，防着谁，又要远远离着谁吗？”
“这些事，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她低声笑着，在林华清偏头看她时，低语道：“之前不是说了，有机会你便送我去乡下农庄吗？这些事，不知道也无所谓的……”
大半年的时间，她一如从前，过着表面上深居简出的日子，在田氏的叮咛中，缝补着各种嫁妆所需的绣品。可暗地里，她却数次偷溜出府，密会陆初五，甚至，偶尔还会无巧不巧地在初五那里碰上去看望“幸运”的林华清。
默默望他，于清瑶垂下眼帘，想了很久，才低声问道：“那……林公子觉得什么样的女子容易相处……”
因为她的注视，田氏皱起眉来，面上露出些许不悦之处。“清瑶，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吗？怎么不说了？难道那些个丫头出去了，你还抹不开脸说吗？”
“母亲难道不是想听吗？”于清瑶低声说着，笑盈盈地睨着田氏，声音虽然温和，可目光却是冷漠。“什么权贵豪门，什么书香世家，其实说到底，把我嫁到什么样的人家，还不是母亲你的一句话吗？”
垂下眼帘，于清瑶也不应声，脚下却更快了几分。专挑僻静的小路走，一路走回秋雨轩，并没有见到什么人。早ຉ候在门里的柳絮悄悄开了门，迎着二人正了正房。
想起之前在园中见到青苹的事儿，于清瑶沉下脸，有几分猜到是什么事了。
感觉出她的紧张，于清瑶回眸浅笑：“柳絮，如果今夜真的成了，那我就可带着你们离开这座宅院了。”
心想事成？她何曾不想心想事成？可若真的未能如愿，她该如何？
杜东元，你不知道，你的前世里也是这样抱怨着：再多的钱也比不过一个好出身早ຉ晚有一天，你要用钱把那些瞧不起你的人都砸得跪在你脚下……
嘴角的笑，冰冷而无情。于清瑶静静地注视着被人抬着，从自己身边而过的杜东元。看着他那张满是血污，浮ด肿得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眼底尽是一片冰寒，全无半分同情怜悯之意。
林华清看着她，笑道：“马兄弟想会会胭脂，我帮你安排啊”
陆初五之前就已๐经安排妥当。她们所坐的这张桌子，正对着的就是杜东元所坐的雅室。虽然嘴上和林华清说话，可于清瑶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楼上的雅室。刚才胭å脂才一出场，那雅室里就有人叫了奴进去。而现在，那ว奴就站在门前，大声叫着：“杜大官人打赏，东珠一颗……许公子打赏，羊脂白玉镯一只……”
虽然知道那样做，很是冒险。可于清瑶还是决定要冒这次险。
出了角门，便是长长的后巷。再走过去些，就是比角门略大些的后门，有些身份低微的访客，比如白氏母女，都是走的那ว里。而这道小角门，通常只有身份低的下人，才会从这里走。若是有些地位的得体的大丫鬟，则ท是走的后门了。
仔细想想，前世里，她被嫁给杜东元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ฐ时候。难道现在命运要又一次重演？不，她绝不能再重蹈前世的悲剧ຕ。要她再嫁杜东元，她宁愿现在就死……
死？她凭什么去死？前世里，被那恶男、贱女逼死还不够惨吗？凭什么她重生之后，还要被那混帐逼死？
话一说完，他深深施了一礼，已当先一步往后面走去。
片刻๑之后，听到林华清略带惊讶的声音：“怎么……你不是就这样把……可安，你怎么เ了？你不要走那么快，倒是把事情告诉我啊……呀，真是……”
这丫头，穿得也是平常，和之前一直跟在张婉莹身后的金缕，没什么区别。可是，看金缕面对她的神态，却是充满了敬畏。就连身为主人的张婉莹，一瞥之间，也似有三分忌惮。
虽然人少，可是里里外外的事却做得极为妥当。手脚利落不说，行止更是进退得体，颇有富贵之气。以于清瑶看来，这几个奴仆，比之侯府中的奴仆还要有序三分。虽然张家也是官宦之家，可这样的仆人却不是一个ฐ号称两袖清风的三品官养得出来的。
杜东元还想说话，于钰已笑道：“杜兄，我家小妹不擅琴技的。这弹琴的也不是她。”
确是这道理！果然，权贵之家就是权贵之家。杜东元也不恼了，笑着拱了拱手，歉然道：“确是在下失礼，唐突了二小姐。想来这弹琴的该是府上的……”
白氏气得不轻，可是因着叶如霜的赞成，她还是笑道：“你也觉得好是吧？既ຂ是这样，可还要劳你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