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是有苦衷，可是于清瑶却没有办法去体谅他的苦衷。只要一想起林华清这些年来的处境，她的心口就有些发闷。甚至比想起自己้这许多年来的经历，更觉得压抑。
远远的，看到林华清接近了林震昌。似乎是对林震昌嚷了些什么，林华清伸出手，要去拉住林震昌。可是林震昌歪着脑袋看他，却本不肯伸手，双手仍是那样紧紧抓着缰绳。甚至在林华清试图接近他时，突然猛地扬手，像要甩开林华清，也似要挥打……
虽然于清瑶不太懂ฦ，可是想也知道这大概是为着让马匹适应各种路面才如此铺设的。再看跑马场不远也是一片空地，有土台，有兵器架，又有些石碾、石锁，想来大概是练武所在。倒真似书上说的校场模样。只不过，是缩小了些。
林华清闻言，立刻就笑起来：“在京中勋爵子弟中ณ算是不错了，不过比起为夫却是差ๆ远了。”看于清瑶只是抿唇笑，他就扬起眉，故作不满，“怎么？你不信为夫的本事？”
一早起来，收拾齐整，就打发人把节礼送出去，叫陆富贵送到于家去。虽然之前已๐经送了节礼，可正日子，却还是另送了些小东西。有包得小巧，连成一串串ธ的粽子，也有五彩丝线编的绺子，填了香草的荷包，艾草剪的小老虎、五毒发钗……
于清瑶站在门前，正看着婆子们把送来的艾草在屋檐上，往外头送东西的雪儿快步跑进了院来。
“后来母亲终于出来了。站在门前，看着我和娘微微笑着，嗔怪丫头居然不告诉她我和娘就跪在门口——她居然没听见我娘在门口替我请罪的声音——多奇怪？”嘲弄地笑着，林华清想了想，才低声道：“原来，我真的是记得这样清楚，从未曾对人讲过，却也能这样讲得清晰。”
嗫嚅着，她到底没有说什么เ，只是踮起脚๐，俯近身，就那样轻轻地在林华清的嘴角印上一吻。只是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她已羞怯地转开脸，想要挣脱林华清的拥抱。
如果不是因着四儿哭诉四太太刻薄，曾指使丫头打她，他也不至于一时之气把送到兰院的食材弄得那么เ次。不过说起来，四儿倒说得不错，这位看似温婉的四太太真的是个ฐ刻薄的人。居然这般恶毒，在夫人院中，就敢当着这么เ多人的面叫人打四儿，更何况从前在农庄时？
“四太太，您说什么真相，小人可是不清楚”他就不信，当着夫人的话，这位四太太还能把他如何了。
林华清掀起眉毛，笑看着于清瑶，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娘子所愿，为夫自当尽力相助。”
安置了许婆子的五儿快步而入，匆匆向于清瑶施了一礼，才道：“太太，想是李嫂没留意，把食材放得久ื了。应该是不干大厨房那头什么事的……”说话的同时，五儿却是向于清瑶使了个ฐ眼色。
李嫂低垂着头，深施一礼，一声不吭地转身退下。看着她退了下去，五儿才吁了一声，又左右去看。
“许妈妈，母亲的事，你还是少说吧也是我子和善，若是在大姐那里，岂不是要拖你出去重重打板子了……”
知道自己刚才有所失言，她不敢再多说别的，忙陪着笑道：“是老婆子我失言，真是该打……”轻轻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她看着于清瑶，小意地问道：“太太问起当年的事，可是想要知道沈姨娘的事？”
饶是于清瑶近来已渐去羞怯，可被这一口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仍不由得面泛红潮。四肢忽尔酸软乏力，几乎ๆ想要就这样靠在林华清的身上。清天白日之下，繁华街市之中，就这样莫名的，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思萦绕而起。
咬着唇，于清瑶挺直身，刻意地把身子倾向前。林华清不明所以，还伸手过来扶她，口中ณ笑道：“你这样躲闪，仔细一会儿跌下去……”
虽然无论是于清琼，还是李夫人，都不过于支言片语中露过些蛛丝马迹，并不能就这样还原当年的事情。可是，在她想来，想必当年那对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也难于眉眼间暗藏春情。更或者，私底下也曾经花前月下，许下白首之盟。可到底俱是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谁也不肯低下高傲的头……
当年交谈的那一次到เ底是说了什么？想来，必是给两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吧？不少字以至于数年之后，还这样耿耿于怀的。
一个女子，最尊贵的，还能是什么？虽然没有人明说过，可是在听过那样的传言后，若是有心的，想来就真要细琢磨了。
于清瑶笑笑，却并不把许苹苹的话当真。从前又非亲如姐妹的闺蜜，哪里会真的那样想呢？说是想，也不过是因为嫁人之后，不知不觉中ณ就变得更怀念旧人、旧情罢了。
“李夫人多礼了，倒叫我惭愧……”于清琼笑着，虽然客气，可是声音里却分明含着冷意。“虽已入夏，可李夫人还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若是夫人有什么事，国公岂非要肚肠寸断……”
于清瑶静静地盯着于清琼，想着那车中李氏掩着面，俯着身咳嗽的情形。突然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挑起眉，田氏的声音很冷，沉而透出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不仅仅是出于田à氏多年处尊养优、说一不二的贵妇生活，而似来自远久ื的说不清楚的莫名气场。
默默看着正说话的田氏，于清瑶别过脸去。只觉得口有些发闷。田à氏的话没有留半分情面，本就不曾顾及到เ她是否在场。可是，哪怕她心里再满怀怨念。却也不得不承认田氏的话说得是正理。就像她说的那样，妾就是妾，庶子庶女就是庶子庶女，无论是她还是林华清又或是二哥，他们都已经尝够了，经历够了——不是吗？
见田氏那般模样，锦绣也是怕得狠了，顾不得多说什么，一转身就钻了出去。于清瑶心中微动，却没有出声叫住，只隐约听见锦绣在外头不知和谁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听不到声音了。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对上于清瑶的眼眸，便立刻闪开。神情间颇有些狼狈之色。想是因为于清瑶这样的注视很是难堪。
于清瑶听着，也不过笑笑，并无意去再打听。可偏偏捧墨却似放开了胆子，竟又嘀ถ咕：“我们少爷可是长房嫡长孙呢！怎么เ可以和那些庶出的相提并论……二姑，您可要帮着我们少爷好好说说，三太太现在竟是连我们夫人的话都不理会了……”
捧墨虽然年纪尚幼，可好歹也是在侯府当了几年差，对主子的脸色，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刚才一起兴起，说了那一通话之ใ后，他自己还没觉得怎么了。可再听于清瑶的话，他不由傻住。愣了愣，他才咽着口水，低下头去。
于清瑶还未醒过神，那几个跑过来的孩子居然“哗”的一声大叫起来。被吓了一跳，于清瑶转过头，看着那几个孩子，有些发愣。
于清瑶转过头，睨着林华清，忽然很想知道他和这几个孩子到เ底是什么关系，又都说了她什么。
看着柳絮发白的脸色，于清瑶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想着柳絮到底是怎样的意思。看刚ธ才的表现，她觉得柳絮未必是对陆初五无情。所以她才随口调笑了那ว一句，可现在看起来，柳絮却又似乎是有所避讳。到底……
锦屏一听，就于清瑶是要和柳絮单独谈话。自然立刻๑应声，快步追了出去。
于清瑶睨着她，平声道若我说，你也不要先报怨。还是先好好盘算一下这门亲事到底是好是坏再说吧！那位杜大官人，我倒也曾见过一面，人倒是生得相貌堂堂，虽说年纪大了些，可这也不碍事的。再说了，我可听说杜家是江南富商，你若嫁，自然是锦衣玉食享之不尽……”看着眨巴眼的叶吟霜，她又笑道至于说到妾，那就更无所谓了。那位杜大官人可曾娶妻？”
“既ຂ未娶妻，你又怕呢？”前世里，杜东元就是年纪不轻了却仍不曾娶妻。只为着他对官宦之家的女子有不可言的癖好，一心想要娶个ฐ名门贵女。今生想来还是那个心思了。
心中ณ想到此处，她不由á面色一热。脸上已现出绯红之色。
没看到丫鬟们，她涨红的面色总算稍有缓和，却仍是轻轻推了推林华清，面露娇็嗔。
几个ฐ丫头，面露迟疑之色，可看到石婆子拉下脸，也只得磨磨蹭蹭地往前凑，把手里的包袱往车上放。
“锦屏，你拿着太累了，我帮你送到车上去。”
听得心上滴血，孟慧娘脸上却到底还是保持着笑容。好言相劝，送了沈盈盈出门，又说马上就让田妈妈把几个丫头带过去。
“娘……”光哥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惶惑不安。到底是个孩子，虽然平日霸道，可对很多事，他还不甚明白。既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好好的家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又为什么，连一直照顾他的那些奴仆都被赶出去。更不知道，从此之后，他再也没办法过从前一样的生活，反倒还要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由á着她骂，于清瑶只是垂首受教，可是却好似本不曾看到田à氏呼吸急促，一直抚的动作般，不曾上前侍候半分。
“母亲，”在她没有说完之前，于清瑶已经平声打断她的话。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地望着田氏，于清瑶甚至还在微笑：“母亲，恕清瑶愚钝，不能ม答应您的要求——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同华清说的”
于清瑶冷眼瞧去，却有些印象，知道是三房里的一个ฐ二等丫头。想来，竟是和三哥有了什么，才这样……
田妈妈瞥了眼于重山，不好多说别的，可让人拉开那丫头的话说出了口，那一群丫头里却没人碰弹。心里想想，也只能她自己亲自过来拉着那ว丫头往人群里推。又重重拍打着她，“小贱人，还嫌做的孽不够多了……”
可是四目相对，一对婆媳却不均而同地道：“如斯ั苦想，今日得见，才放下心来……”
婆媳三人你说我笑，浑似全忘了了那震惊京中ณ的的大事，更像有些隐在闺阁全不知外面发生什么เ事的无知妇人一般。只说一些家常里短的闲话。
就是五儿也凑趣地扬声道：“几位妈妈可小心侍候着，我家四爷可是宠着我们太太呢！”
不过，虽然下人们轻易不敢怠慢，可赵氏和两ä位妯娌就……
林华清眨了眨眼，虽然已经认出这女子是哪个，可是车中ณ的娘子没有出声，他也只当没有认出，“这位小姐，你莫不是认错了人？什么严惩？什么เ主持公道？小姐若有什么难处，难道不该去衙门报官吗？”。
“哦，”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林华清的眼角却是瞟向车里。虽然不知道于清瑶和眼前这个自称姐妹的人到底关系如何，可看于清瑶一直不肯出声，也知她本就不想见面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并肩而立时，心情总是这样的平和而宁静。她已๐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可是有些事情又何必去细究呢？如果他与她能就这样一直偕手并肩，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