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她对姑姑的了解来看,另半块坠子不是在那位三王爷身上,便该是同她早夭的表兄一道埋在了地下。
若生紧紧攥着手里的玉坠,心头百转千回,猛地叫了一声夏柔。
若生重新笑了起来,掀开帘子从里头探出张明媚的笑脸道:“我知道。”
若生还是笑吟吟的,不紧不慢地道:“我同你家主子心有灵犀呀。”
二人见着面后,一个衣着光鲜,一个衣衫褴褛,竟是完全颠倒了过来。陆立展那天夜里便猜出他极有可能是内鬼,如今见着了人,也就不觉得奇怪,只神色冷漠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冷笑起来:“你倒是好本事。”
陆立展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他怎么能对自己下手呢?
事到如今,父亲必然要死。
有滚烫的血夹杂在雪粒子中打在了他的脸上。
是他轻视了这位“小师弟”,是他低估了对方。
他又急又气,太子少沔却像是浑不在意,只是直视着他道:“怎么,本宫如何行事,何时行事,还必须经由你的首肯?”
陆立展当然不能ม接着说是。
他忍着一阵阵愈来愈厉害的头疼,再懒โ得多看底下的人一眼,只扬声唤人进来将巫医拖下去。
这一叹,叹得嘉隆帝的头更加剧烈地疼了起来。
众人闻言,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方才心神不宁,紧ู张兮兮的倒没有察觉,这会一放松,口舌便都发干了。
天上出了太阳,冰雪消融,平日里畏ั冷的小东西们都出来了。
他捧着热茶,饶有兴致地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转头来看苏彧,笑着道:“小主ว子可还好?”
良久,她声音沙哑地开了口:“人死如灯灭……”
但陆幼筠显然是没有相信。
……
若生半寐半醒,翻来覆去,意识不清。但天亮后,她却慢慢恢复了精神。她钻出被窝自行下床,更衣穿鞋,并不唤人进来伺候。
她知道,这才是陆幼筠手里有牌时真正的样子——
呼吸间的空气是那样的冷,一进一出仿佛连心肺也都失去了知觉。
“既如此,那便还是由我暂时保管一阵吧。”陆幼筠也不恼,仍然是笑容满面地将手收了回去。
陆幼筠把玩着绳镯上的珠子,声音清甜,口气温和,笑着说道:“我想要什么?不不不,阿九你将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能有什么想要的。我不过只是希望你能留แ下来陪我一道说说话罢了。”
而若生,始终一言不发,任由她动作,神情十分的严肃。
府里人尽皆知,雀奴最初被带回连家的时候,若生明确说过,她若是想走、要走,谁也不必拦着。
绿蕉又一直在外头竖耳候着,听见声音后立马便走了进来:“姑娘醒了?身上可好受了些?”
绿蕉闻言急忙退了下去。
连二爷原不耐烦他,见了这样的小儿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父亲抱着幼弟,俩人头碰头的一起笑着。
她原只是神色恬静地站在那ว同人轻声交谈着,忽然瞥见了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嗯。”陆幼筠淡淡地应了一声,又向他使了个眼色。
陆立展见状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兀自捡了把椅子坐定了,温声细语地问她道:“你几次三番给连家的丫头下帖子,甚至不惜亲自跑上门去请,究竟为ฦ的什么?”
伴随着细碎轻微的簌簌声,她手中动作不停,漫然笑起来道:“父亲何时这般关心女儿了?”
铁蹄撞击地面,“嘚嘚โ”作响,马车越驶越近。
这轻车来回,车上必然至多只有一两ä人。陆幼筠姐弟又皆在府中,这马车里的想必是陆相。
那细弱伶仃的树梢上,竟然站着个人。
大丫鬟流萤闻言铁青了一张脸。
绿蕉走上前去问了两句话,再转过身来,面上神情便已๐是变了。
她放下手里的调羹,正色问道:“是什么事儿?”
年少的长孙少沔何尝被人这般对待过,他贵为ฦ皇子,母妃在世时又是深得皇帝喜爱的宠妃,他自幼纵不算是众星捧月般长大的,也是时时有人敬着小心伺候着的。即便母妃去世后,他的处境大不如从前,那也从来没有人敢向云甄夫人这般视他为寻常。
然而父皇对她的话却很是赞同。
他并不会带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照料,还是交给忍冬更放心。
有扇窗大开着,有阳光照进来,落在案几上,一片金红。若生方แ才僵硬过的手脚๐舒展开了来,她往后靠了靠。风透过窗,徐徐地吹在她脸上,有些微痒,也有些微凉。她莫名的,也有些犯起困意,但才闭上眼睛,她便瞧见了记忆里的那个苏彧。
“是连家三姑娘吧?”陈桃微笑着打断ษ了苏彧的话,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陈桃急忙避开了去,只勉强受了她半礼:“三姑娘客气了。”
四姑娘宛青不大认得陆幼筠,此刻见了她,忍不住小声同若生咬耳朵:“三姐,这陆姑娘生得可真好看。”
一副人畜无害的美貌皮相。
她窘得两颊嫣红,艳若桃李,声音里都多了两分羞意:“得得,早晚有我说你的时候。”
四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三姐要嫁人,这是害羞了。“
连二爷便又照着古礼ึ背书似地话说了一遍,最后道:“曰若生。”
媒人等候了一会,见他没动静,只好轻轻假咳了两声。
朱氏无奈地唤了他一声:“二爷,这事你还没听呢。”
“……反正不行。”连二爷嘟囔着。
苏老夫人佯装愠恼:“胡说八道,我哪有回回这般说。”
“您别ี不认,论记性,我可比您强。”苏彧放下了筷子,“不过这几日的确是忙了些。”他顿了顿ู,仿佛有些苦恼似的,迟疑ທ着叫了一声“娘”。
苏老夫人奇怪地看着他:“嗯?”
苏彧回望过去,看着她的眼睛:“姨母,可是姓李名莞?”
苏老夫人一怔:“是呀,怎么了?”
苏彧踟蹰着,没有往下说。
苏老夫人追问道:“你这孩子,怎地突然问起了你姨母的名字?究竟是怎么了?”
叹息了一声,苏彧身子后仰,闭上了眼睛,终于将陆立展的册子给说了。
“这原是不该告诉您的,但事情实在有些蹊跷”
苏老夫人面露惊讶:“这、这世上竟有这般巧合的事。”
苏彧道:“可不是巧。”
苏老夫人摇了摇头:“你姨母那名字,不算罕见,便是男人也用得。”
苏彧坐正了身子:“您说的是,这名字对应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也只有陆立展一人知晓。他眼下不说,回头禁不住严刑拷打,这嘴迟早还是会被撬开,等到เ那时,一切便都明了了。”
他重新拿起了筷子。
苏老夫人颔首道:“不管怎样,这人已๐经落入大狱,你也不必心急,早ຉ晚能问出来的。”她亲自动手盛了一碗汤递到苏彧手边,“快多吃些。瞧瞧你这手,哪里有肉,还嫌我总是唠叨。”
苏彧顺从地接过了汤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