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蓝田那边上来两个人。一个声音是男的，一个声音是女的。两个人拉拉扯扯，一边争吵着。
那女人说：“不是哄你，我真的身上有一块钱，那是买完粮食剩下的。本来想给家里孩子买个ฐ瓷碗，可忘了。我一个小脚的女人，力气小，扛粮食袋子不行，你又愿意帮忙，我就说给你一块钱，可现在钱丢了，我也不知道咋办？”
那ว人说：“别生气，我是蓝桥的，今我上集来，走到四道河，看见一个人，象咱东牧护的乡党，所以一见你，就多嘴问了一句。”
一杯酒下肚，热辣辣地，天魁一抹嘴巴๒，忍不住又好奇地问：“你遇见我们东牧护谁了？”
天魁笑笑，“表叔，该不是你害怕了吧。我一有事了，就是要跑？”
玉观音扭扭屁股说：“拿刀弄枪是你们男人的事，我是女人，才不会管这样的事，也不想拉扯进去了。今天你们说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天魁不言语了。任之初再问天星。天星半天不说话。自从出了天魁和菜叶的那件事，任之初也觉得天星太老实，可怜，正好这时有一条小沟名叫官沟的地方แ，有人卖地，任之初ม就卖了这二十亩坡地。那一条沟长有七八里，里边没有一户人家，可地肥得厉害，种啥成啥，于是就拿主意卖了这地和山林。天星说从山下送粪去那里太远，就把牛圈盖在了那ว里，直接在那里积肥，后来嫌回来吃饭太远，就又在那里盖了两ä间房，和菜叶搬了上去。家虽然没有分，可住房得相差七八里，一家人倒象是两ä家了。
老任家这几年光钱花得有点多。买地，盖房，再加上菜叶生了儿子，做满月，过岁，一直事情没断。现在一下子要凑四十块大洋，很有点困难。可任之初是个要强的人，你不是不想嫁过来吗，我偏要娶你。他尽力地想着办法凑钱。家里的存粮卖了，家里的存麻也卖了，一头小牛民卖了，到最后，连老婆的一对金耳环也拿出来换了银子，可手头的钱才二十多块。
小个子土匪嘻笑说，“对对对，命中注定，千里姻缘一线牵。大哥，你入洞房吧。“
土匪头子一把从炕的另一头掀起了被子。王家女儿的腰以下全暴露在了外面，头胸却给被子盖住了。王家老婆低着头，把脸扭向了一边。土匪头子坐在炕上，用上衣压着王家女儿的上衣，手伸向了王家女儿露在被子外面的白腿。王家女儿被捂得出不了气，双腿就死命地挣扎着踢腾着。一脚正好踢在土匪头子的眼睛上。土匪头子转过身来，用手揉着眼睛。
正是郝九的呼呼大睡和郝九家的热炕，让郝八迷糊着睡着了，晚上没有回家，这才躲过了这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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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郝家的大门关上了。这样外面就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堂屋没有窗子，光也散不出去。
有人在郝家的堂屋生了一堆火。
不舒服归不舒服，可王满银亦然享受着自己้在女人身上的那些乐趣。
王满银觉得这才算一个男ç人。
那人说：“我来，我一定来。”玉观音笑骂着，“来你个大头鬼，大白天你什么时候上过我的炕，敢登我的门。就是一个兔子胆，这会没有说硬话吹大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玉观音说：“省省吧，当时刘家人活埋了你。你还是好好地活着吧。不要为这事跟人上气斗狠，不值。”说到这里，玉观音好象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了，“哥，你不是说要点灯给妹子看什么เ好东西嘛，还不去取火点灯。”
汪龙彦说：“那好，你以后见了人可要按今天说的来说，不要给人家说是我赌钱把女儿给赌了。那样我没办在牧护关混了。”
席开了。菜上来了，酒也上来了。山里的席面本来就简单，说起来也得十三道菜，可是基本上是以菜蔬为主ว，肉为副。不过是把那些萝卜啦白菜啦豆腐啦弄成热的凉的弄成炒的煮的炸的煎的。不过大家喜欢这样的席面，难得的是这份热闹，难得的是大家抢着吃。看着别人大口地吃着东西，自己้的食欲马上也会大大的增加。
天魁那样从家里跑出去，既没有痛苦，也没有自责。一出门，他在心里骂了几句：“一个破婆娘，丑的象猪，有什么好，还把自己当成一朵花呢？给老子老子也不要。就是脱光了，摆在那ว里，老子过去用一片瓦盖了，也不会弄的。哼，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只破鞋，一个ฐ丑婆娘，什么เ东西。”
平时他本来不太接触多了少正人。他交的只有两ä类。一类是二杆子货，二百五式的人物。也就是那些敢说二话，敢打架闹事的人物。在天魁的眼里，这些人是英雄，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还有一类是赌徒。赌徒什么事也不干，就在那里一坐，大把的银钱一会进一会出，在天魁看来，这是天下就好的生意。比什么种庄稼啦，做生意啦有意思多了，也省力多了。
二三、咋能ม这样整呢？
菜叶蹲在厕所，半天不想动弹。一大早起来，受了这一场气，真叫人心理不舒服。说起来她们郑家，也是人前走动的人家，经常帮别ี人说理排难，不想嫁到เ任家，遇着了这一样一个魔王，纠缠了半天，还抽跑了裤腰带，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个笑话。嫂子跟小叔子仅管可以开玩笑，可是也不能闹到这样的程度。
这人是谁呢？郝八小心地问任之初。任之ใ初ม没有说话，先让几个小伙子把吊人的绳子割断ษ，放人下来，摆在屋里。
郝八出来对任之初ม说，“叔，我爹不在，是不是他也给吓跑了？”任之ใ初没有说话，他围着尸体看了一下，又掰开尸体的嘴巴看看，说，“孩子，这就是你爹呀，你家昨晚来了土匪，你看屋里挖成了什么，地上全是他们抽烟的烟灰和脚印子。”郝八一瞬音惊呆了，等他反应过来，一下子哇哇大笑开了，几十岁的人哭得象是一个孩子。郝九他们也跟着哭了起来。
那ว个女人告诉王满银，听说这一伙人来了，在东牧护就猫在玉观音的家里，在西牧护就在汪权臣家里。因为他们看上了汪家十三岁的女儿。
三喜的女人告诉王满银，“人家是蓝田à人，也是保安团的大官，根本不怕官，王和安也不能跑到蓝ณ田去抓人。来时都是偷偷地晚上来，惹了他们，怕王和安一家也不安生呢？”
菜叶从床上坐起来，把脸凑近天魁：“你来你来你来……你是牛牛娃ใ就来，我看你怎么เ把我给撕了，撕不了我，你就不是娘生父母养的。”
天魁真的想一只手抓住菜叶一条腿奖她给活撕了。可是他忘了菜叶跟他差不多年纪，身高也差ๆ不了多少。他抓了菜叶的腿，只能抬起她的一条腿，手没有办法够着另一条腿。再说他的手也不够长。他只能抓着菜叶的一条腿，往前拉着拖着。菜叶只好单腿点地，给他拖得团团转。
老婆子的眼泪象掉线的珠子，一个劲地往下淌，她急糊涂了，只会抱了儿子一声一声地哭。
这是任之初ม第一次骂老婆。以前可都是把她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被骂了老婆子象一只给踢了一脚的狗，无声地去做她的事了。在这个ฐ家里，老头子就是天，他说的一切，就是法令，女人只能无声地执行。
两个人又坐在石堰上说两开了闲话。
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候，王安娃和天魁站了起来，去寻住宿的地方了。书包网。想看书来
八十一、穷人的日子
太阳出来的时候，天魁和王安娃坐上了回塬上的马车，开始往临ภ油塬上去。
说是坐的是马车，其实拉车的是骡子。一匹又高又大的骡子拉着马车，嗒嗒地走着。铁蹄踩在路边上，浅起了细碎的灰尘。
天魁是第一次看见骡子。他现在分不分马和骡子的区别。在他看来，这两ä种动物，全是一样的头，也是一样的蹄子，怎么เ看也是一样的货色。
天魁问王安娃：“安哥，你说马和骡子该怎么样区分我怎么看它们一模一样哩。”王安娃笑着说：“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的品种。是个不会生驹的菜菜货色。马的身子小，骡子的身架大，马矮，驴子高。高的尾巴上是细长的马尾，骡子是驴的后代，它长着和驴一样的细棍子尾巴๒。”
天魁嘿嘿地笑了。仔细一看，可不是嘛。眼前的骡子果真是那样的尾巴。再看看路边正在犁地的马们，个子果然小了许多。
说起了这个话题，王安娃的话就多了起来。他一再地向天魁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说是马高，驴子矮小，可驴子就是敢干马，生出一种不能繁衍后果的怪物，这就是骡子。所以人们骂人时说，你是驴日的，马下的，骡子槽边长大的，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天魁好奇，说问，“两种不同的动物，也能生出后代，那么牛和羊能不能生出一种新า动物，狗和猫能不能生出一种既捉老鼠又能看门的动物来呢”
王安娃告诉天魁，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相似的动物，才能杂交，猫和狗差ๆ得太远了，根本不会生出后代。
两个人又说到人和野人，王安娃ใ讲了在牧护关的麻藓沟一带，流传说野人抢了朱家的媳妇几个月，结果回来生了一个红毛儿子的故事。又说起李家的媳妇，嫁的男ç人是黑头，自己也是黑头，不知为什么生出了一个白头的儿子。旁人以为ฦ这是个笑话，可这个媳妇一点毛病也没有。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没有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了这样的怪事。
“你说怪不怪”王安娃ใ咧着大嘴，得意地向天魁挤着眼睛，作着调皮的表情。
天魁也傻傻地笑着，表示ิ着自己的不理解。
同车上坐着几个老头和几个女人。不知他们是回娘家的还是走亲戚的。有一个老头拧回头，看了王安娃一眼说：“你也是一把胡子的人了，怎么跟年轻人说这些没名堂的话。车上还坐着这些妇女哩，你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王安娃看了这个这老头子一眼，眯着自己的眼睛，任身子上马车上摇来晃去，说：“坐着女人咋咧都是一把年岁的人，谁还没见过那ว东西，谁还没做过那事情。跟你老哥一样，一辈子那事怕没少干，现在才老成这把干柴骨头的样了。”
老头子气极了。他拧过自己的因为晒得太多的红的大脑袋，用黑手在脸上摸了一把，回敬王安娃说：“干过这事情，也不能故意地当着女人的面前说嘛ใ。你能ม把这话当你你家老人和儿女的面前说吗”
王安娃笑着说：“假正经，说了咋了，不说又咋了一大把年岁了，还要装个英雄救美，你没看你老成这样，真脱了裤子，怕也是啥事也干不成，干着急，只能玩嘴皮子的功夫了。”
老头子胀红了脸，他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转过身去，不理王安娃了。王安娃得意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天魁，显耀着自己的能ม耐。
天魁笑了。这个王安娃太不象正经人了。什么都敢说，什么也不怕，是一个实足的二百五泼皮无赖。
开不成这样的晕玩笑了，王安娃就开始唱开了小调民歌。这是一些流传在本地的黄色歌曲。名字叫十八摸、十爱姐内容离不开女人的身体，从头摸到尾，从头爱到脚。一般人只听说过它的名字，能唱出来的人真不太多。难得的是王安娃这个瘦猴子一样的人物，能完全地唱出来。
他眯着眼睛，摇晃头。沉醉在自己想象的境界中了。唱出的声音又细又尖，象个娘儿们，听起来，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可是他自己不觉得，还在美滋滋地唱着。唱到得意处，听不清他唱出的内容，只能听到那简单而诱或的曲调了。
天魁听不明白，也不好意思说王安娃的什么不好。就扭过头去，看这塬上的景色了。这里是黄土高塬的一部分。不高的象馒头一样的塬，座座相连，一直到天的尽头。上塬的路，是之字形的，从这边线到那边，一直通到เ山顶。
天魁是山里人，在那里见过高山。看过山的人，觉得这塬简直太可笑了。就是一个个大的土堆子，一直堆连起来。塬上的地，是梯田à状的，一层一层地盘旋到เ塬上。上面种的是玉米高梁等高杆植物。庄稼长得不错，黑油油的，这个地方应该是粮食不缺。在路边和地的尽头，是一些高大的白杨，风一吹，叶子哗哗地响。
上了塬上，空气一下子凉了起来。人冷得打哆索ิ。天魁本来就穿得不少，可是在这个地方，显得还是太少了。
天魁知道了这塬也是很高的地方。要不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同车的人大多数都打瞌睡了。有人靠在了别人的身上，有就把腿插到了别人的腿中间，有的女人倒在了老头的身上。刚才坐得端正的老头，也靠在一个ฐ妇人的身上，嘴巴大张着，涎水长流，呼呼地睡着了。车老板也打着盹，头象个公鸡，一点一点的。可没有掉下去。
天魁也迷糊了。他看看王安娃ใ，正倒在自己的麻袋子上，象一个死人一样，任马车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天魁也半躺下去，眼睛实在睁不开了。
马车还在不停地走着。骡子认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