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老爸在客厅里正看着中央一台的黄金剧场，老妈正收拾着家里卫生，一见陆远进门，指了指餐桌，说，“怎么这么เ晚才回来？给你留饭了。”
陆远回了句，就进了自己房间。
“他啊……”
“不对啊，姗姐，不是说好请我吃饭，替我庆祝的吗？怎么还约了康成？”
尽管秦卫明没有说明缘由á，但陆远心里大概其能猜出一二。最大的原因无非就是，他和卢佩姗针对的人群是三棉厂的下岗职工，而非三棉厂的在岗职工。厂里在搞深化改革，在搞下岗裁减，已๐经在基层下岗职工ื中引起了极大的牢骚和怨气，而卢佩姗和诚联信职介所的及时出现，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舒缓了这个矛盾，同时替厂改办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包袱和压力。
用秦卫明向关良义汇报时的话来讲，写这举报信的人，完全罔顾了下岗职工的利益，更是给三棉厂的深化改革无端添加阻力，最终引起的后果，绝对是弊大于利。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邵刚！”
说罢，苏文艳胳膊一甩，挣脱了邵刚，返身就要走。
涮火锅的时候，大家伙也聊了聊各自毕业之后的一些状况，其实说出来大家都差不多，都属于奋斗期，都在为每月的房租和一日三餐而努力。陆远算是他们几个中，状况好一些的，毕竟一毕业就进了国营厂，旱涝保收工资稳定，而且家又是本地的，父母还是双职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成本，都比邵刚ธ他们这些外地的同学有着先天的优势。就说通讯工具吧，陆远已经开始在用手机了，而他们绝大多数人还在用寻呼机。
当然，陆远也有他个人优秀的地方，有他个ฐ人独到之处，这不容否认。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短短几个ฐ月的时间里，从国企小菜鸟，成长为销售部门的后起之秀佼佼者，更不会机缘巧ู合进入关良义的视线，亲自点名，将他调岗进入厂改革办这种机要部门。
所以对这笔不菲的劳务中介费，他还是很期待的。
这是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ฐ国庆长假，说实话，若不是卢佩姗这么问一嘴，他可能ม就跟普通的周末一样，稀里糊涂就把这个长假过掉了。
因为棉纱出口只是这家商贸公司的一项非主ว营业务，所以他们从杭三棉厂的采购力度并不是很大，一年也就是五吨棉纱的量而已，还不足金盛家纺一半的量。在目前销售二科蒸蒸日上的业绩里，这种业务量的订单不过是中等订单。
虽然棉纱出口只是对方公司的非主营业务，但非主营业务也是业务啊。
他这个厂领导，相比于其他几位党组成员，不仅难，还心里苦啊。
他的反对，也在关良义的预料之ใ中。
关良义摆摆手，示意陆远坐回沙发，然后对林俪说道：“俪俪，去给小陆倒杯茶过来。”
关良义แ看着有些拘谨的陆远，笑道：“不要紧张，我找你来，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小陆啊，你是厂办子弟，你爸爸，你爷爷都是咱们老杭三棉人，你妈妈也是咱们三棉厂第一批为给厂里减负，主动下岗的模范，你看我了解的对不对？”
她犹豫了一会儿，陷入了沉默。
……
不过当陆青山看见陆远身边跟着个风衣女郎时，也微微怔了一下，明白了吴秀琴为什么会面色古怪，当即笑道：“这小子带着女孩儿逛夜市吃东西，应该是在谈恋爱嘛。不过孩子已经大学毕业了，也该给他谈恋爱处对象了！”
吴秀琴微微蹙眉，不悦道：“我看这个ฐ穿风衣的女孩，好像跟上次那个女孩不是同一个人！”
陆远啊的惊讶一声，有些不可思议老妈的提议。
“你妈说，现在早点铺生意好，每天包子馒头都不够卖的，很多人都只能舍近求远去了西头那ว家早点摊。她一个人，总是忙不过来。我如果跟她一块儿出摊干活的话，她可以多包几屉包子，多蒸几笼馒头。”
二毛子笑道：“哪能啊？关键是杜源不仅知道林俪有男朋友，而且还放话了，说有男朋友又怎么样？不是还没结婚呢吗？没结婚之前，他都有权利追求林俪的。”
“谁让咱们林大美女有个好舅舅呢。”
陆远知道老妈顶多明天数落老爸一顿，笑着问道：“不过老妈。不是说找王叔去斡ท旋一下吗？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主动下岗了？”
那天晚上，吴秀琴拉着陆青山拎着烟酒礼品，去了王站长家。去了他家之后，对方也挺热情的，又是泡茶，又是给陆青山递烟的，张口闭口还对陆青山喊师兄。当年他进车间那会儿，的确是陆青山带着他干了几个月的活儿，教了他不少车间里不少的事，一声师兄也算当得起。
“懒得理你！”
“等会儿，先别走，”陆远拉住了苏文艳，笑道，“那啥，我看楼下小卖部旁边有家熟ງ食店，你先去买点鸡爪凉菜啥的再回家呗，我中午还没吃饭呢。”
陆青山气得骂道：“小兔崽子，你哪头的？王大脑袋让你妈下岗，你还觉着他有理了，是不？”
陆青山说道：“这有啥好算的，依着往年厂里退休的年龄，你妈离退休还有六七年呢。”
吴秀琴用力拧了一下陆青山的胳ฑ膊，气道：“那是人家有本事，怎么不见你当初拿着棋盘往老厂长办公室钻？”
吴秀琴正色说道；“他说厂里开了会，要推行什么什么改革，拿了咱们厂里的几个部ຖ门和科室做改革试点……”
马佐治咬了咬牙，说道：“铁了心我也不会向她屈服的！”
陆远指着他手里攥着的四百块钱，提醒道：“你省着点花啊，你可要坚持熬到你自己้工资，不然这个ฐ月我是真没钱再帮你了。”
陆青山说道：“他丈母娘去世了，你跟他同事一场，又有这个帮带的业务关系在，你是不是也得随个ฐ份子钱啊，省得被人挑理。”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半，外面天色也还早，决定跑一趟洪刚媳妇娘家。
金安国摊摊手，故作遗憾地说道：“所以，这些优惠政策对我们金盛家纺而言，等同鸡肋，食之无味。我们再等等，再找找，也许还能找到价格更便宜的细纱。”
陆远说道：“就冲这一条，我都觉得金盛家纺不应该拒绝我们。”
他开门一看，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她扎着马尾，白皙的皮肤略施ๅ淡妆，穿着一条低腰的紧身牛仔裤ไ，衬得双腿修长苗条，搭着一件粉色t恤，更显女孩青春活力。
陆远注意到เ，这女孩用的是当下流行的三星翻盖双屏手机，很潮啊，比洪刚那个直板的诺基亚825๓0่要时髦很多。
等他录完打印出来交给陆远，差不多也到了中午的饭点，一行人三三两两ä结伴去了厂办食堂。
五点半下了班，陆远被二毛拖着去了网吧。就是厂门口不远的那家网吧，以前的电脑房，步行五六分钟而已。
陆远脱了鞋，跟散了架似的往沙发上一瘫，叫道：“妈，给我倒杯水呗。”
陆远“呃”了一声，一旁的陆爸替陆远解围道：“在业务科室，哪有不喝酒应酬的？业务都是聊出来的，感情都是喝出来的嘛ใ！”
郑一鸣挥挥手，笑道：“别在我这瞎耽误功夫了，路上洪刚ธ会跟你说的。小陆啊，你是新人，到了饭局上，多听洪刚ธ的指挥，好好虚心跟人学习经验，知道没？”
郑一鸣对着二人喊道：“你俩加油哈，首战告捷，给咱二科来个开门红。洪刚，别坐公交了，打车，来回车费科里报！”
一入眼内，好家伙，好大的一间办公室，这是三间人事科那种办公室打通的吧？
陆远走到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跟前，对着一个年纪差ๆ不多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问道：“你好，大姐，我是来销售二科报道的。”
马佐治和陆远他们的情况不一样，陆远是本地的，潘大海是的，邵刚是来自西南山区的，虽然邵刚他们家在农村，但好歹都是内地同胞。
他妈妈是他爸爸厂子里的厂花，接下来就是琼瑶式的剧ຕ情了，他妈妈和他爸爸好上了，但是他爸爸在台湾又有自己的家庭，是个有妇之夫。所以从马佐治生下来的那ว天起，他就注定是个悲剧。
“废话！不就是四百块钱嘛。哥们儿像是差那几个ฐ小钱的人吗？”
“不像不像。”陆远不知为何，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冤大头的形象。
四百块对他这种拿死工资的人算挺多了，但对潘大海这种改革春风暴发户家的儿子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钱。
他继续问道：“交了四百块的介绍费之后呢？”
潘大海：“给安排了线下一对一约会了啊。管理员安排我和我相中ณ那个美眉约在一家酒店见了面！”
陆远：“线下相亲见面约会，在酒店？”
陆远跟着发了一个“发呆”的表情。
他这时也有点回过味来了，谁家正经女孩子相亲会约在酒店的啊？
“你真去了？”陆远问道。
潘大海ร：“废话，钱都交了，能ม不去吗？再说了，我一男的，去酒店我怕啥？”
陆远：“你继续……”
潘大海：“我到了酒店，然后管理员在qq上告诉我，上电梯去八楼，美眉在802号房。”
陆远：“酒店房间里相亲？你上去了？”
潘大海：“废话，钱都交了，来都来了，干嘛不上去？”
陆远：“你继续……”
潘大海：“我上了楼敲了80่2号房的门，有个美眉给我开了门。还真是照ั片里那姑娘，虽然人没照片上那么漂亮，但长得也还行吧，关键是赤着脚，穿着薄纱，老子简直呼吸急促，差点心脏都休克了。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陆远着急地问道。
潘大海ร：“然后警察蜀黍就破门而入了，说接到เ举报，有人长期在这里卖淫嫖娼……”
“噗！”
陆远忍不住一乐，他能ม想象得出来，当时潘大海窘迫的画面。
不过他还是存疑道：“大海ร，不会是有人设局仙人跳，扮假警察讹钱吧？”
“要是假警察讹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