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毛大庆那边的声音有些嘈嘈嚷嚷的。
毛大庆说道：“不耽误不耽误，你等等哈，我这边有点吵，我找个安静点的地儿。”
“我外边吃过了。”
吴秀琴站在门外，拿围裙擦着手，担忧地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青山说道：“哎，老陆啊，咱家儿子小远今天看着不对头啊，不会是在厂里碰着什么事儿了吧？”
这个还真不怪陆远装失忆，因为他没跟康成几乎就没什么交集，哪怕上次华晟萧山分厂那笔劳务订单，也是卢佩姗自己้和康成面谈签约的，陆远压根儿就没跟他打过交道，所以他一下子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陆远突然回过味儿来，坏笑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这个时候，突然来一封举报信，举ะ报了陆远，并要求取缔诚联信职介所在三棉厂内部的一切行为和活动，对于厂改革办而言，这无异于是添堵添乱。
关良义思考再三之后，也认同了秦卫明的说法。这个ฐ时候谁给三棉厂改革添堵，谁就是三棉厂的敌人。但是他又担心在厂党委会上，有人利用这封举ะ报信来说事，于是他让秦卫明去找了厂党委书记向忠海，想听听他的看法和意见。
苏文艳气笑道：“我这大学几年青春真是喂了狗！”
邵刚赶紧ู上前拉住她，解释道：“文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我妹住在咱们家，她不就可以把省下来的房租寄回老家去，贴补我爹妈了吗？而且她还能ม帮咱家干活啊，也不白住咱的。”
这就是本地中产家庭出身的孩子，和杭漂青年本质上的区别。你能说邵ๅ刚他们不优秀吗？并不是。他们只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如果陆远不是本地人，没有国企双职工的中ณ产家庭出身，也没有一毕业就进了杭三棉厂工作，而是像邵ๅ刚、马佐治他们一样，自谋生路，从零开始，也许不见得他就能比邵刚他们过得更好一些。
涮火锅的时候，邵刚ธ他们听到陆远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除了震惊，还有发自内心的羡慕……
在电话里，卢佩姗问陆远国庆长假有什么安排。陆远想了想，还真没什么安排。以前读大学那会儿，国庆七天基本都是跟潘大海、马佐治、邵刚ธ、高思悦一帮子人渡过的。他们都是学生仔，兜里也没什么钱，出行去远点的地方แ就是坐绿皮火车，睡青年旅๓社，近点的地方也就是杭州周边如舟山、普陀这些地方แ玩两天就回来了。
如今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个ฐ长假是什么安排？陆远寻思，潘大海人在北京，高思悦人在英国，基本没戏。回头问问人在杭州的邵ๅ刚和马佐治，看他们怎么安排，要不要今年一起过长假。
但即便如此，郑一鸣还是很重视陆远签的这一单，从陆远开始跟进，到เ最后签单成功，他都全程关注着。作为ฦ销售二科的科长，他看得比洪刚、孙越他们要更深远一些。在他眼里，陆远签的这个订单，意义不在于对方要采购多少棉纱，也不在于能ม为ฦ杭三棉厂带来多少的利润，而在于对方是一家有着涉外贸易资质的公司。
郑一鸣很清楚，一旦跟棉纱出口扯上干系，那ว里头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因为对于国营厂而言，有的时候，政治高度大于一切。
所以关良义แ制定和执行三棉厂的深化改革，他不会旗帜鲜明地支持，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唯独就是下岗这个事儿，他必须阻上一阻，不然这么一茬接一茬儿，他这个厂工会主席真的没法干了。
恰恰是厂纪委书记余和平的反对，是他始料未及的。前几次他都是随大流，跟着厂党委书记向忠海的意见而决定，向忠海ร说支持，他就支持，向忠海ร说反对，他也反对。没想到เ他这次居然主动站出来持反对意见。关良义不知道他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是刘桥说动了他？还是厂改革办在精简部ຖ门编制的时候，也触及到了厂纪委这边，惹来了余和平的不快？
林俪跟关良义这个幺舅关系一直都很好，在他你面前从不拘束，轻快地嗯了一声，哼着歌跑去沏茶了。
陆远点点头，说道：“是的。”
……
陆远静静地看着她，莫名想起了之前从洪刚那儿听到เ的，关于卢佩姗的往事。
“你懂个啥？”
“上次那个女孩？上次哪个女孩儿啊？秀琴。”
两个多月前，她还因为ฦ下岗的事情，整天愁眉苦脸，寝食难安的，现在倒好，居然主动撺掇老爸也跟着下岗。这前后两个月，简直天壤之ใ别啊。
陆青山说道：“而且她说你爸我会炸油条，摊油饼，还能ม给早点铺增加几个品种提升营业额，有包子馒头，有油条油饼，也能ม留住咱家这些老客。”
陆远笑道：“他倒是有恒心和毅力，很痴情我们林大美女嘛。”
二毛子龇着牙笑了笑，然后说道：“杜源这家伙挺臭屁的，说这世上就没他追不到เ的女生，林俪也不例外，哪怕她有男朋友。就在刚下班那会儿，我路过他办公桌边上的时候，我还见他用qq跟林俪聊天，说约她周六看电影。”
吴秀琴这个时候也就不打算对陆远藏着掖着了，跟陆远说起了那天晚上去他们劳保站站长王大脑袋家的事儿。
这倒是让陆青山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还挺念旧，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ณ的小人得志，仗权凌人的模样。后来两口子也说明了来意，并提出了请王站长帮忙斡旋的请求。
苏文艳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胳ฑ膊，然后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帆布包，说道：“我还得赶回家去，今天周末，我答应陪我妈去趟我二姨家。邵ๅ刚我就交给你了，你得给我把他治愈好！”
苏文艳没理他，陆远又说道：“这大夏天的，冰啤酒加辣鸡爪，外加一盘凉拌菜，我保证能治愈好你家邵刚！”
“爸，你先别ี急眼啊，”陆远坐到了沙发上，对陆青山耐心解释道，“站在他的位置，厂领导让推荐两个下岗名额出来，他们这些干基层的小领导，还能反对啊？现在厂里上上下下是人都知道咱们三棉厂在搞改革，他要是敢反上面领导推行的改革政策，你信不信，第一个下岗的就是他。虽然整个ฐ劳保站十几个人，他唯独就找了老妈和徐姨，让他们主动提出下岗，有点奸诈耍滑头，但也的确没找错人。你算算，我妈四十八，徐姨五十，你算算他们还有几年退休？”
依着厂里往年的退休年限，男的干到60岁，女的干到55岁，就可以退休了。通常来说，女同志是五十到五十五岁就能退休了。前些年还有子女可以顶班的政策，很多人五十岁就退休，让孩子进厂里上班了。还有些人身体不好，也会选择五十岁申请退休。当然，也有些人家境富裕，不想继续在车间上班，也会选择五十岁退休。但像吴秀琴这样的，身体一直很好，家庭收入又是靠他和陆青山的每月工ื资，不干到退休年限，怎么เ可能愿意提前退休？
陆青山挣开了胳ฑ膊，叹了一声气，无奈道：“我特么就是一个臭棋篓子，我钻什么钻？行了，他找你说啥了？”
陆青山越是往下听着，脸色越是难看……
“不屈服你也得有钱挺住啊！”
陆远说得是实话，给了他四百块，就剩五百了。老妈那里，去城厢镇给了他两百，洪刚他丈母娘过世随份子，又借了两ä百。既然发工ื资了，怎么着也得先还个两ä百块吧？不然下次就不好再借了，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还真是……”被老爸这么เ一提醒，陆远觉得是这么个ฐ理儿，无论是一个科室的同事，还是这单业务的学习，他跟洪刚都有这个情在，这趟人情往来恐怕是要走一走。
依着当地的风俗，通常两天设灵，第三天出殡。算算时间，正好明天早上出殡，今晚去一趟也不算晚。
“第三页ษ，倒数第二段，金厂长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老三，第三页倒数第二段，写的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金安国对沙发上的金安民说道。
“你是陆远吧？我是卢佩姗，我们刚通过电话。”说着，女孩挥了挥手上的手机。
再看看自己，连个呼机都没配，他又想起早上洪刚突发情况找不到自己的情形，他不由暗暗决定，攒上几个ฐ月工资，一定要先买台手机，不然真是太不方便了！
……
上了两小时的网，没玩传奇，和二毛打了两局cs，qq上回复了几个同学的留言，同学群里和同学们水了一会儿天。基本上大家聊得都是毕业之后的一些动向和人生规划，有的继续考研，有的进了国营单位，有的努力在考公务员，还有的去了北上广去追逐人生理想。
陆妈一闻陆远这一身的酒味儿，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脸色不悦道：“一下班，就喝到现在？”
“你还好意思说？陆青山！”陆妈本来只想唠叨陆远两ä句，现在听陆爸这么เ一说，顿时炸毛了，气道，“之前你怎么说的？不是说走了厂人事办主任的关系，让小远去厂后勤办吗？是谁说到了后勤办，办公室里吹空调，看看报纸喝喝茶，日子赛神仙？现在呢？一竿子支到了销售办来了？还是个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销售二科！陆青山，这就是你替自己儿子办的事儿？”
陆远嗯了一声，对二毛子打了声招呼，网吧只能放到下次约了。随后转身追上了洪刚ธ。
……
十几张办公桌横七竖八的摆着，每个位置都坐着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抽烟，有的在喝茶看报，有的在打电话，反正人声鼎沸，喧哗嘈杂，闹腾的不行。
这女人正对着一台奔腾586๔忙着扫雷，头也不抬地用手指了指大办公室的最里头方แ向。
马佐治不一样，他爸爸是我们国家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第一拨察觉到เ商业机会，从台湾到内地办厂的台湾人。要知道，我们国内对台胞的政策向来都是非常好的，尤其是像他父亲那种第一拨响应号召的台胞。
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父母在一起的天伦之乐่，从小在学校的档案里，父亲一栏就是已逝。连马佐治这个ฐ名字，都是他妈妈的姓，加上他爸爸的英文名字，作为一种象征意义แ。
陆远想了一下，说道：“不过咱得改一改说法，不叫外挂，叫辅助程序，让传奇玩家得到เ最好体验的辅助程序嘛。”
“辅助程序，它不是官方开发的，不也是外挂嘛。”马佐治较真儿道。
陆远翻了一下白眼，说道：“那官方不是没来得及开发嘛ใ，咱提前替他开发出来，先让玩家体验呗。回头官方说不定还先感谢咱呢。”
马佐治知道陆远在偷换概念，哈哈一笑，道：“远哥，你把我说服了。那到时候这外挂…哦不，这辅助程序该怎么卖啊？卖多钱啊？”
“这个你别ี管了，你先写。等你写出来，咱俩再仔细合计研究！”
陆远心中大体已๐经有了主意，不过他还需要点时间去细化这个卖外挂变现的方แ案。既ຂ然马佐治开发外挂也需要时间，他索性就趁着这个时间再好好想一想，把具体方แ案给落实下来再说。
“行，那我现在就开始写！”马佐治端坐电å脑前，瞬间进入技术宅模式。
“我靠，也不差这会儿啊。”陆远连忙拉住了他。
“反正我也没啥事啊。”马佐治一进入技术宅的模式，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失去了感知能力。
“你等晚上上夜班的时候，再开始写吧。”
陆远提议道：“现在都十点多了，咱们一会儿去找邵刚。上次跟他约了去他妹妹上班的湘菜馆吃饭，今天不是周末吗？正好咱们仨聚一聚。”
“也行，午饭回来我正好可以眯一觉，也不会影响上夜班。”马佐治点了点头。
说完，马佐治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说道：“远哥你等我一会儿，等下一班的网管来交接班，我就能跟你走了。”
陆远点点头，拿出手机，说道：“那行，我先打个电å话给文艳，跟他们两口子约一下……”
“行，你去打吧。我去洗漱一下收拾一下。”马佐治在网吧的储物间里给自己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品，有的时候下了班不回家睡觉，他就会在网吧的洗手间里刷牙洗脸，简单洗漱一下。
他一走，陆远也拨通了苏文艳的电话。
苏文艳熟悉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来：“喂，陆远。”
“文艳，邵刚呢？”陆远问道。
苏文艳：“邵刚人在医院，没在家。”
“医院？什么เ情况？”陆远微微一诧，问道：“邵刚生病了？”
“没，不是他，是他妹妹小娟。”
苏文艳回道，“昨晚送的急诊，邵刚在医院陪护了一宿。”
“急诊？怎么这么严å重？”
陆远一听，关心道：“小娟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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