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艳，你这个未来嫂子真撒没话说，辛苦了！”陆远宽慰来一句，连忙问道，“人在哪个ฐ医院呢？”
“那我跟佐治，浙二住院部几楼来着？”
“是，现在忙不？不耽误你吧？”陆远担心毛大庆听不清，也不自觉地提了提嗓门儿。
约莫过了有十几秒钟，电话那ว头嘈杂声音渐渐褪去，毛大庆显然换了通话的环境，问道：“好了，远子，你找我有事啊？”
陆远回了句，就进了自己房间。
“能有什么事啊？尽瞎琢磨什么呢！”
“不对啊，姗姐，不是说好请我吃饭，替我庆祝的吗？怎么还约了康成？”
“阴什么谋啊？请一个是请，请两个也是请，不都是请客吃饭嘛。让你多认识几个朋友，有什么坏处？”
用秦卫明向关良义汇报时的话来讲，写这举ะ报信的人，完全罔顾了下岗职工的利益，更是给三棉厂的深化改革无端添加阻力，最终引起的后果，绝对是弊大于利。
向忠海听了秦卫明的汇报之ใ后，严肃地说道，在某些特定阶段，某些事情就应该有另外的解读方แ式。下岗职工ื也曾为ฦ杭三棉厂献过青春流过汗，不能人家下岗了，厂里就不闻不问不关心了，深化改革，无论怎么改，都不能凉了杭三棉人的心。
说罢，苏文艳胳ฑ膊一甩，挣脱了邵刚，返身就要走。
邵小娟虽然只有十七岁，但他知道二妹从小就是干家务活的一把好手。辍学之后也在老家县城干过饭店服务员，平时完全可以帮苏文艳打扫一下家里卫生，洗洗衣裳，做做饭什么的。
当然，陆远也有他个人优秀的地方，有他个人独到之处，这不容否认。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从国企小菜鸟，成长为ฦ销售部门的后起之秀佼佼者，更不会机缘巧合进入关良义แ的视线，亲自点名，将他调岗进入厂改革办这种机要部门。
他们虽不在国企工作，但不代表他们对国企里的那些事儿一无所知。厂改革办是行政部ຖ门，是培养和锻炼国营厂年轻基层干部ຖ的地方，陆远能从销售部门调岗进入厂改革办，意味着从今往后，将走上一条和在场所有人不一样的道路。
这是他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国庆长假，说实话，若不是卢佩姗这么问一嘴，他可能就跟普通的周末一样，稀里糊涂就把这个长假过掉了。
临了要挂电话，他问卢佩姗，“你国庆长假准备去哪儿？”
虽然棉纱出口只是对方公司的非主营业务，但非主营业务也是业务啊。
所以今天中午，当陆远和三组组长胡英红代表杭三棉厂，跟客户公司签订完合同之后，郑一鸣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关良义办公室的电话。
他的反对，也在关良义的预料é之中。
关良义在会上留แ了心，回头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厂纪委那边的情况。
关良义看着有些拘谨的陆远，笑道：“不要紧ู张，我找你来，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小陆啊，你是厂办子弟，你爸爸，你爷爷都是咱们老杭三棉人，你妈妈也是咱们三棉厂第一批为给厂里减负，主动下岗的模范，你看我了解的对不对？”
关良义继续一脸和煦地说道：“你妈妈是个令人敬佩的的女人啊。你看别人下岗，要么愁眉苦脸，要么哭天喊地，甚至还有的跑到厂办大楼来闹事讨说法，你妈妈呢？却是争做表率，主动下岗，利用工龄买断的钱自己创น业开了早点铺，听说还雇了同样下岗的徐金凤同志来早ຉ点铺子工作，帮助她撑起家庭收入。要是所有下岗的职工都有你母亲吴秀琴同志这种觉悟，我看咱们三棉厂的深化改革道路，也不会走得如此艰难了。”
……
卢佩姗从小虽不说养尊处优，但家境也很优渥，她的父亲当年也是城厢镇首屈一指的板材大王，他们家生产的三合板在江浙沪一带也是很销量极好的，卢佩姗直到เ读大学那会儿，都是人们眼中的有钱人家的女儿。不过一切转折点从她大四实习那ว年开始，那年板材行情萎靡，家里三合板滞销，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加上他父亲平时爱赌，和民间集资那些人搞在了一起，最后陷入了吃着高利贷还着高利息的死套路里，欠下了高额巨债。以至于，家里的房子、三合板工ื厂的厂房、还有生产设备都被抵押给了借贷公司。工ื厂一停工，工ื人也统统被遣散了。
吴秀琴微微蹙眉，不悦道：“我看这个穿风衣的女孩，好像跟上次那个ฐ女孩不是同一个ฐ人！”
陆青山听得有些发懵，问道，“怎么还有其他的女孩？”
“你妈说，现在早点铺生意好，每天包子馒头都不够卖的，很多人都只能舍近求远去了西头那家早点摊。她一个人，总是忙不过来。我如果跟她一块儿出摊干活的话，她可以多包几屉包子，多蒸几笼馒头。”
陆远听着，情不自禁地点了起头，说道：“我妈还是挺会做生意的，还知道扩增早ຉ餐品种来提高竞争力。有了老爸你的加盟，老妈肯定是如虎添翼啊，到时候你俩卖早点一个月都能挣上五六千啊，咱家幸福早点铺，绝对是三棉厂下岗职工再创业的模范夫妻店啊！”
“谁让咱们林大美女有个好舅舅呢。”
陆远：“……”
那天晚上，吴秀琴拉着陆青山拎着烟酒礼品，去了王站长家。去了他家之后，对方也挺热情的，又是泡茶，又是给陆青山递烟的，张口闭口还对陆青山喊师兄。当年他进车间那会儿，的确是陆青山带着他干了几个月的活儿，教了他不少车间里不少的事，一声师兄也算当得起。
不过王大脑袋却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们两口子，厂里对非技术岗位和非常规编制的职工进行分批下岗，已经是大势所趋，这个已๐然成定居，三棉厂改制里其中ณ一项就是精简臃肿机构，裁减不必要岗位人群，这是响应号召，无法阻挡，作为ฦ个体还是部门，都必须服从上级研究的决定，服从组织安排。他跟陆青山说，像吴秀琴这样当年通过厂办家属关系转入杭三棉厂的，更是这次下岗的主ว要人群。
“等会儿，先别走，”陆远拉住了苏文艳，笑道，“那ว啥，我看楼下小卖部ຖ旁边有家熟ງ食店，你先去买点鸡爪凉菜啥的再回家呗，我中午还没吃饭呢。”
“诶，你可真够无赖的，真是跟潘大海学坏了。”苏文艳取出帆布包里的钱包，下了楼。
陆青山说道：“这有啥好算的，依着往年厂里退休的年龄，你妈离退休还有六七年呢。”
“对嘛，他不找我妈和徐姨这样年纪大的职工，难道还去找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去说服他们下岗吗？”陆远笑道。
吴秀琴正色说道；“他说厂里开了会，要推行什么什么改革，拿了咱们厂里的几个部ຖ门和科室做改革试点……”
……
陆远指着他手里攥着的四百块钱，提醒道：“你省着点花啊，你可要坚持熬到你自己工资，不然这个月我是真没钱再帮你了。”
马佐治嗯了一声，说道：“今天开始我换夜班了，晚上上班，白天睡觉，交了房租，除了吃饭也没啥花钱的地方了。”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六点半，外面天色也还早，决定跑一趟洪刚媳妇娘家。
于是他给洪刚打了个电话，问到了他媳妇娘家的地址，然后又跟老妈借了两百块钱，准备出门。
陆远说道：“就冲这一条，我都觉得金盛家纺不应该拒绝我们。”
金安民翻到第三页，看过之后，面色微变，说道：“说是一旦采购量达到一定要求，杭三棉厂将加大扶持力度，实施独家签约，地域性供货，每个ฐ限定区域内只签订一家厂方供纱，直至合约期满，或商谈续约，或另择合作厂家。”
陆远注意到，这女孩用的是当下流行的三星翻盖双屏手机，很潮啊，比洪刚ธ那个直板的诺基亚8250่要时髦很多。
“hello？”
五点半下了班，陆远被二毛拖着去了网吧。就是厂门口不远的那家网吧，以前的电å脑房，步行五六分钟而已。
总之，每个ฐ人的抉择不同，人生路也大不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彩。
陆远“呃”了一声，一旁的陆爸替陆远解围道：“在业务科室，哪有不喝酒应酬的？业务都是聊出来的，感情都是喝出来的嘛！”
陆妈的嘴就跟马克沁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一顿扫射，喷得陆爸脑袋都抬不起来，只得小声抗争道：“我真托了我们车间主任，让他帮忙打点了。什么烟酒茶，一样不差，谁知道怎么档子事啊？”
郑一鸣对着二人喊道：“你俩加油哈，首战告捷，给咱二科来个开门红。洪刚，别坐公交了，打车，来回车费科里报！”
陆远把自行车寄放在厂里，跟着洪刚出厂门打了出租车，直奔浦沿一带非常有名的饭店——十九队饭店。
陆远走到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跟前，对着一个ฐ年纪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问道：“你好，大姐，我是来销售二科报道的。”
陆远看了看，大开间最里头有六七张桌子连在一起，三四个年轻人正围坐在一个ฐ中年人身边，听他意气风发的指点着江山。
他妈妈是他爸爸厂子里的厂花，接下来就是琼瑶式的剧情了，他妈妈和他爸爸好上了，但是他爸爸在台湾又有自己的家庭，是个有妇之夫。所以从马佐治生下来的那天起，他就注定是个ฐ悲剧。
在他十岁的时候，他父亲回台湾，在一场车祸中丧ç生，连个遗嘱都没留แ下。不过貌似台湾那边已经察觉到了马佐治和他妈妈的存在，他们带着一群家族中ณ人漂洋过海来到内地，变卖了内地的工ื厂，结束了马佐治和他父亲仅有的联系。
一个周末，草草过去。
周一，陆远还是不早不晚刚刚好到了办公室。
罗艳琼也是踩着点，跟他前后脚进的办公室，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平日里都比他们早到半拉小时的组长张大年，今天却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还没来？
不过陆远看到张大年的桌上，茶杯还冒着热气儿，显然人已经到เ了。只是不知去了哪里。再看看隔壁组的组长刘志国，也是公文包在，人去没在位置上。
隐约地，秦卫明的办公室里，传过来一阵阵大嗓门儿说话的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争执。
仔细一听，大嗓门儿争执的声音，居然是张大年的。
“吵起来了……”
徐璀璀拎着她那ว个ฐ酷酷的头盔，从外面走进办公室，一脸幸灾乐祸地冲陆远和罗艳琼说道。显然她也是刚来上班。
罗艳琼好奇地指了指秦卫明办公室的方向，问徐璀璀道：“什么เ情况啊，那ว边是？”
徐璀璀对罗艳琼和陆远低声说道：“我在走廊外面，看见咱组长，在秦主ว任的办公室里指着刘组长的鼻子大骂他祖宗亲娘的，啧啧，真没想到เ，咱们组长也有这么爷们的一面！”
张大年脾气好，耐心足，不轻易生气，这别说在三组，就是整个ฐ改革办里都是公认的。
陆远也是这么เ认为的。
但是听徐璀璀说，张大年居然指着刘志国的鼻子大骂亲娘祖宗的，还是当着秦主任的面，他也是颇为震惊，忍不住好奇问道：“发这么大火，是因为啥啊？”
“我上哪儿知道去，”徐璀璀耸耸肩，看向罗艳琼，坏笑了一下，提议道，“要不艳琼姐去主任办公室送个早餐献个殷勤啥的，趁机打听打听？”
“切，不都说逼急了兔子也咬人吗？能让张大年骂娘，这说明是刘志国把兔子给逼急了！”
罗艳琼坐到自己้的位置，轻咬着手里的包子，一脸看透徐璀璀诡计的样子，笑道：“老娘可不傻，去触那个霉头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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