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们瞧那边。”
陆远和罗艳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边坐得都是四组的人，四组组长刘志国正在说话。瞧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心思吃饭的样子，应该是被刘ถ志国训了。
“浙二。”
“……”
毛大庆说道：“不耽误不耽误，你等等哈，我这边有点吵，我找个安静点的地儿。”
陆远笑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
吴秀琴站在门外，拿围裙擦着手，担忧地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青山说道：“哎，老陆啊，咱家儿子小远今天看着不对头啊，不会是在厂里碰着什么事儿了吧？”
陆青山用手里遥控器把电视声音稍稍关小了些，转头回道，“能有什么事儿？他都这么เ大人了，出门有朋友，在厂里又要跟领导同事打交道，你还能事事包办啊？随他自己去！”
陆远突然回过味儿来，坏笑道：“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叮铃铃……
关良义思考再三之后，也认同了秦卫明的说法。这个时候谁给三棉厂改革添堵，谁就是三棉厂的敌人。但是他又担心在厂党委会上，有人利用这封举报信来说事，于是他让秦卫明去找了厂党委书记向忠海ร，想听听他的看法和意见。
虽然没有对举报信给出明确的意见，但关良义怎么会听不懂ฦ向忠海的这番๘话？
邵刚ธ赶紧上前拉住她，解释道：“文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我妹住在咱们家，她不就可以把省下来的房租寄回老家去，贴补我爹妈了吗？而且她还能帮咱家干活啊，也不白住咱的。”
苏文艳对这些根本无动于衷，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搬出合租房，自己租独单？不就是不想我们的生活被人打扰和破坏吗？小娟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她如果过来短住几天，我欢迎之至。但是要跟我一起长期生活，我还是反对！因为我们的生活，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娟也不是小孩子了，既然有自己的工作，那ว就该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
涮火锅的时候，邵刚他们听到陆远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除了震惊，还有发自内心的羡慕……
也许再过几年，陆远就会成为杭三棉这个ฐ国营厂下面某个车间的副主ว任、或者某个ฐ科室的副科长，甚至是某个ฐ办公室的副主ว任。
如今大家毕业后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长假是什么安排？陆远寻思，潘大海人在北京，高思悦人在英国，基本没戏。回头问问人在杭州ะ的邵刚ธ和马佐治，看他们怎么安排，要不要今年一起过长假。
卢佩姗笑着调戏到：“是不是想约姐？不过晚了，你姗姐我今天早上就定了去上海的票，一会儿就出发。”
郑一鸣很清楚，一旦跟棉纱出口扯上干系，那里头就大有文章可做了，因为对于国营厂而言，有的时候，政治高度大于一切。
郑一鸣都能知道这订单背后暗含的政治意义，关良义这样的领导又怎么会看不到？他听了郑一鸣简要汇报后，立马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当面向自己้详详细细地汇报一遍。由此足见，关良义แ对这项ำ合作的重视程度。
恰恰是厂纪委书记余和平的反对，是他始料未及的。前几次他都是随大流，跟着厂党委书记向忠海的意见而决定，向忠海ร说支持，他就支持，向忠海ร说反对，他也反对。没想到เ他这次居然主动站出来持反对意见。关良义不知道他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是刘桥说动了他？还是厂改革办在精简部门编制的时候，也触及到了厂纪委这边，惹来了余和平的不快？
厂党委办公室主任韩东升，虽没有明言反对，但认为第四轮下岗应该暂缓施ๅ行。如果一定要现阶段执行的话，他会选择反对。
陆远点点头，说道：“是的。”
这评价太高了！
陆远静静地看着她，莫名想起了之ใ前从洪刚那儿听到เ的，关于卢佩姗的往事。
当时她闻讯从外面赶回家时，家已不成家。她母亲受不了家庭剧变的刺๐激，中风半瘫在床，而她父亲在她回家之前，趁夜不告而别，远走他乡，至今好些年了，音讯全无。为了方便照顾母亲，她实习结束就回来了城厢镇，在家纺小商品市场一带干着掮客的买卖。这一干就是五年。
“上次那个女孩？上次哪个ฐ女孩儿啊？秀琴。”
吴秀琴提醒他道：“你这狗记性，上次我不是跟你说帮他房间搞卫生的时候，在抽屉里翻出了一个信封，一个没注意，里面掉出来一沓厚厚的照片吗？照ั片里的那个女孩，跟前面这个不是同一个ฐ人啊！”
陆青山说道：“而且她说你爸我会炸油条，摊油饼，还能ม给早点铺增加几个品种提升营业额，有包子馒头，有油条油饼，也能留住咱家这些老客。”
“添什么翼，模什么范？”陆青山气急地瞪了陆远一眼，问道，“你也觉得你妈这个馊主意好？”
二毛子龇着牙笑了笑，然后说道：“杜源这家伙挺臭屁的，说这世上就没他追不到的女生，林俪也不例外，哪怕她有男朋友。就在刚ธ下班那会儿，我路过他办公桌边上的时候，我还见他用qq跟林俪聊天，说约她周六看电影。”
陆远问道：“林俪答应了？”
这倒是让陆青山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แ还挺念旧，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ณ的小人得志，仗权凌人的模样。后来两口子也说明了来意，并提出了请王站长帮忙斡旋的请求。
陆青山在吴秀琴的暗示下，跟王大脑袋打起了感情牌，既然你叫一声师兄，这个面子你得给，是不？
苏文艳没理他，陆远又说道：“这大夏天的，冰啤酒加辣鸡爪，外加一盘凉拌菜，我保证能ม治愈好你家邵ๅ刚！”
远在北京的潘大海同学，无辜躺枪。
依着厂里往年的退休年限，男ç的干到เ60岁，女的干到5๓5岁，就可以退休了。通常来说，女同志是五十到五十五岁就能退休了。前些年还有子女可以顶ะ班的政策，很多人五十岁就退休，让孩子进厂里上班了。还有些人身体不好，也会选择五十岁申请退休。当然，也有些人家境富裕，不想继续在车间上班，也会选择五十岁退休。但像吴秀琴这样的，身体一直很好，家庭收入又是靠他和陆青山的每月工资，不干到退休年限，怎么可能愿意提前退休？
“我管他找谁？他爱找谁找谁！”陆青山气得把手上的香烟盒重重拍在茶几上。
陆青山越是往下听着，脸色越是难看……
……
陆远说得是实话，给了他四百块，就剩五百了。老妈那里，去城厢镇给了他两ä百，洪刚他丈母娘过世随份子，又借了两ä百。既然发工ื资了，怎么着也得先还个两ä百块吧？不然下次就不好再借了，毕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都是年轻人，吃点苦也不算啥，陆远倒不觉得马佐治这有多惨，这社ุ会上比他辛苦比他难过的人，多了去。每个人都要学会为ฦ自己的选择去负责，马佐治既然要脱离他老妈的掌控，就要学会承担起在异地独立带来的负担。
依着当地的风俗，通常两天设灵，第三天出殡。算算时间，正好明天早ຉ上出殡，今晚去一趟也不算晚。
“你喝着酒呢？怎么骑车去？”吴秀琴说着话，从内屋拿了两百块钱出来交给他。
“老三，第三页倒数第二段，写的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金安国对沙发上的金安民说道。
“这……”金安国也是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求证道，“这是什么意思？小陆。”
再看看自己，连个呼机都没配，他又想起早ຉ上洪刚ธ突发情况找不到自己的情形，他不由暗暗决定，攒上几个月工ื资，一定要先买台手机，不然真是太不方便了！
卢佩姗见陆远站在门口怔怔发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说道：“总不能让我站门口和你谈事吧？”
上了两小时的网，没玩传奇，和二毛打了两ä局cs，qq上回复了几个ฐ同学的留言，同学群里和同学们水了一会儿天。基本上大家聊得都是毕业之后的一些动向和人生规划，有的继续考研，有的进了国营单位，有的努力在考公务员，还有的去了北上广去追逐人生理想。
不过高思悦的头像显示灰暗，一直没有上过线，也没给他留过言。翻了翻大学同学群的聊天记录，好像也一直没有发过言。
“你还好意思说？陆青山！”陆妈本来只想唠叨陆远两句，现在听陆爸这么一说，顿时炸毛了，气道，“之ใ前你怎么说的？不是说走了厂人事办主任的关系，让小远去厂后勤办吗？是谁说到เ了后勤办，办公室里吹空调，看看报纸喝喝茶，日子赛神仙？现在呢？一竿子支到เ了销售办来了？还是个姥姥ณ不疼舅舅不爱的销售二科！陆青山，这就是你替自己儿子办的事儿？”
“妈，我在销售办挺好的啊，”陆远赶紧替老爸解围道，“在外头跑一跑，见识见识各种人，我觉得挺锻炼人的。”
……
十九队饭店这名字听着有点怪，这里头是有故事的。话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浦沿公社给队里的一个女队员派了个ฐ任务，在村里开家小面馆，做些青菜面，肉丝面什么的，一毛钱一碗。见着来吃面的人多了，队里又派来三个女队员做帮手，一起做面条。当时大队是计工分的，这个面馆也是队里的财产，四个女队员却把这面馆越做生意越好。后来改革开放春风吹来，生产队合并，鼓励队员搞承包责任，四个女队员一合计，拿出各家的积蓄还有到处拆借，凑了350่0块，把这面馆盘了下来自己承包私营。四个女队员变成了四个女老板兼女服务员，兼女传菜员，女洗碗工……
这女人正对着一台奔腾586忙着扫雷，头也不抬地用手指了指大办公室的最里头方向。
这穿着衬衫，打着领ๆ带，穿着体面的中年人，应该就是二毛子说的郑一鸣。
要说这电脑啊，大毛这朋友做事确实没得说，说好了九成新，真是九成新，而且盘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还给他把qq和传奇这两个软件装好了。要不然啊，以他们家这个拨号的网速，没个ฐ一晚上的时间，休想把传奇下好。
连上网络之后，他先打开了qq，刚上线，马佐治的头像就跳个不停。
点开马佐治的头像，一行字跳了出来：“远哥，传奇外挂我做好了，你看什么เ时候有空过来试试？”
陆远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想了想，回复道：“明天下班吧，今天刚把电脑装好，我先试试手。”
“好嘞。”
马佐治那边打字速度飞快：“那你抓紧ู时间再熟悉一下传奇，不然体会不到我这个外挂的牛逼啊。”
陆远发了一个“ok”的手势。
关了对话框，双击桌面上传奇的图标，这就准备上手了。
从大学那会就听马佐治他们提起传奇，他自己也零零散散玩过几次。不过他这人吧，对游戏没瘾，权当无聊打发时间，所以每次玩的时间都不长。这不，建了个道士号，玩到要点卡就没继续玩下去了，到现在也才七级。
这会儿他手上也没游戏点卡，索性就又建了个ฐ小号。反正马佐治也只是让他再熟悉一下传奇。
不过玩了一会儿，他发现在家里玩《传奇》，只能是个传说。
倒不是说新电å脑配置不行拖不动，而是家里这个网速，完全就是撑不起这个游戏的节奏啊。以前他听马佐治他们聊天，总听他们说，传奇就是“一步一卡，卡得潇洒；两步一停，摆个造型”。那时候，他还感触不深，现在终于知道了，拨号上网玩传奇，那卡得跟幻灯片似的，根本没法玩。
无奈之ใ下，他只好关了游戏，折腾起别的软件来。好不容易把其他平时用得着的软件，都加进了“网络蚂蚁”的下载任务里。差不多过了一会儿，门口有响动，估摸是陆青山回家了。
这时，吴秀琴也在客厅喊他吃晚饭了……
到了第二天，一下班，陆远就直奔公交车站，坐公交到红蜘蛛网吧找马佐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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