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茹自然是满口答应,与了门口婆子一块银子,让她去玉虚宫厨房买些点心来。
倒不是这婆子清廉,只不过她是莫道聪带来的家仆,若是自家小姐多给了只当是赏钱,也没什么。可宝茹是别家小姐,她也是头回见,她摸不准脾性,若是个小器的,以为ฦ她昧了她的银钱与自家姐儿恼了,小姐脸面不好看不说,自己定是有一顿ู排头的。
郑卓有些惊讶,他的面前正好放着一盘泉州月饼,泉州月饼没什么名气,外地人是不会特地吃这个的。而且,郑卓知道宝茹最厌咸口糕饼,但是闽地月饼正是咸口。只怕碟月饼是特意为ฦ他留的。
只有宝茹了,想到เ这里郑卓忍不住抬头看宝茹。宝茹此刻正捏着一个小小的苏式月饼,苏式月饼最初叫做‘酥式月饼’,最不同的就是外头有一层又一层的酥皮。
“原本丁娘子最是心高气傲的一个,据说她做小姐时在学里是最出色的一个ฐ,可没曾想临了嫁人后她却是最没得好前程的,所以说,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么。”
宝茹想听丁娘子的事儿到底如何了,只得忍耐着她的陈词滥调,随便听听这些‘封建糟粕’。
素า练宽衣,仙仗明飞观。霓裳乱,银桥人散。吹彻昭华管。
秋爽来学,白露那ว日就学后,恍惚就是十多日过去。学里是一旬一休,廿十日是第一次旬休,这离秋分就只三日了。‘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又适当秋之ใ半,故名也’,不若白露后还只晚间夜凉,越是近了秋分,越觉得暑气也越是乏力了。
年终祭祖,所用祭品都是要家中主妇亲手操持,这是习俗规矩,许多太太们一年也只下厨这一次。
宝茹简直不敢置信!偷儿,大街上哪里没有?只是这样的一位‘表小姐’偷东西,这不是匪夷所思么?
不,并不是。只不过是郑卓见她十分窘迫,心里不忍她为难罢了。除了那一股子倔强,郑卓从来是温顺ิ体贴的,小姑娘的善意他又不是没觉察。这样柔软的、小心翼翼的、纯然的好意,他拒绝不了。
大暑日才过去两日,天气已๐经闷了两日了——本以为今朝要下来一场雨了,但到底没下。傍晚时分连一丝风都没有,要等到一场雷雨,至少也得后半夜了。
姚员外到เ家第一日十分忙乱ກ,各色事等都要周全,家里、铺子里、街坊邻里——还特意备了一份谢礼去巷子口蒋兴哥家,专谢他路上照顾和后头帮忙。
饭桌上并不止姚府这三个ฐ正经主ว人,还有随着姚员外来的郑卓——他本说与伙计们一同就好,但姚员外哪会应承。便是姚员外粗枝大叶,姚â太太也不会这般失礼。
姚太太没得应对只好抬出姚员外。
姚淑芬性子最耐不住人家不顺她的意,今日忍了一回,已经是了不得了。姚太太连着驳了她两回了,她立即现了原形,当即冷笑一声:
“今年只怕会有灾民,若是今年湖州ะ行会还捐钱赈灾,咱家也出些吧!”
这样的好事宝茹自然是赞同的,只是还不等她点头姚太太接下来的话就教她失语了。
“还有一样紧要的是要去玉虚宫和云间寺点些长明灯,与他们些布施,这也是祈福呢!若是神仙佛祖保佑少些天灾,以后日子也好过了。”
宝茹能说什么,姚太太一开始的话觉悟多高啊,后头又都是一些‘封建迷信’了。而且还是神仙和佛祖一块儿求,难不成他们不会生气吗?
“话说心诚则灵呢!妈不如还像往年一般上香吧,只多求一求罢了,多省些钱捐给灾民吧!”
宝茹还是觉得把钱给玉虚宫那群十分会做生意的道士,或者云间寺肥头大耳的大和尚都是浪费,还是捐出去能真正帮更多灾民。
“可这样神仙不会觉得不恭敬吧。”
姚太太还是很犹豫,宝茹赶紧给她添一把火,让她决定下来。
“神仙什么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娘是拿钱救济了灾民,只怕觉得这才是大功德呢!”
大概是‘功德’两字打动了她,她让廖婆子记下这事,就按宝茹说的办。
又接着之前继续勾兑账目,确信花婆子报上来的账目确实是真的后,宝茹虽然颇็觉肉痛,但还是痛快地批了账,毕竟无论如何年还是要过的。
确实,无论如何年还是要过的,湖州老少谁家不过年。今年什么都这样贵,可是自腊月十五开市的年货市还不是人潮汹涌。腊月二十六后就歇市了,直到正月初八后各行会才会陆续开张,可不是得把什么都提前预备下来。再者也是怕再过几日雪灾越发厉害,物价再上涨,那ว就更承受不住了。
“就这样吧,年前事儿都安排毕了,你们都用心做事,腊ຘ月自然有双份的月例好拿,可是若是叫我发现谁是偷奸耍滑的,我是绝不姑息!”
账目勾兑完,姚太太自然要训诫一番下人。宝茹这时候就百无聊赖了,托着腮望着院子里,正是这时候却看见郑卓意料é外地出现在院子里。
“郑哥哥你怎来了?这时候铺子里不是正忙么?”
宝茹看他脸色青青的,晓得这是冻着了,赶紧把自己的手炉给他,又把他拉到了熏笼旁。
“小吉祥,拿个褥子来。”
察觉到宝茹是要拿褥子把他裹上,郑卓赶紧摇了摇头。他是小时候冻的狠了,如今受些寒气就是这样,看着厉害,但他自己้觉得还好。
见他是真不愿意裹褥子,宝茹也不勉强,只让小吉祥再移一个炭盆过来。
“是姚叔让我来家的。”
第3๑4章出门玩耍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小鬼头们都在巷子过道玩耍,宝茹和郑卓就站在姚宅门口,颇为不知所措。
所谓‘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是句老话儿来着。讲的是过年前扫尘,这习俗宝茹以前也是有的。扫尘之日,就是要全家上下齐动手,用心打扫房屋、庭院,擦洗锅碗、拆洗被褥,干干净净迎接新年。
话是如此说,但实在扫尘却也不定是腊月二十四,实在是洗洗晒晒的都要有个ฐ好天气,若是腊ຘ月二十四是个大雨天,那又如何能扫尘。大抵上进了腊ຘ月二十,各家各户就开始扫尘了,中间要是逢着好日头就只管拆拆洗洗。
今日正是腊月二十日,姚员外估量自家也是要扫尘的。可家里尽是一些妇女,只有来旺是在家的,偏偏要看门。就让郑卓家去,他不是一般伙计,算半个家人,正好做个帮手。
“要你们两个小人做什么?”
姚太太坐在大靠椅上笑着摆了摆手,此时丫鬟婆子们齐动手,拿了掸子、笤帚、抹布等,只等着姚太太布置人手整理各屋。
“小孩子家家只管玩去吧!”
郑卓有些为难,姚员外让他来家是为了帮衬府上做事。若是府里用不着他,他自回铺子就是了,这几日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伙计们都忙的脚跟打后脑勺了,他却玩儿去,他自己是过意不去的。
宝茹却很乐意,她本就不算是个勤勉人,今日又都是些扫扫擦擦的活儿,她在家也没什么用,难道丫鬟婆子们会让她拧抹布使笤帚不成?自然是出去玩儿比较符合她的心意啦!
郑卓被宝茹用‘拜托’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不点头,宝茹也不好意思家里正忙的时候一个人去玩儿,少不得坐在旁边,就是什么也不做也得陪着呗。
在小妹妹的‘拜托’下,郑卓只能点了头。这就是两ä人站在家门口看巷子里小孩子玩耍的缘故。
宝茹去岁才九岁在一堆小萝卜头里倒是还好,今年又长了一岁,好容易有了些少女的样子了,她是绝不愿意再回去装嫩的。至于郑卓,大概是男ç孩子没得女孩子早熟ງ吧,一起玩闹的女孩子没几个十岁以上的,但玩耍的男孩子郑卓这个年纪的倒是十分常见。可郑卓难道是一个能和别人打成一片的人吗,所以他也只是一边看着。
“哥要玩那个么?我瞧大家都玩儿呢!”
宝茹忽地指着几个男孩对郑卓说,那几个小鬼正在玩‘升天雷’——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大概就是宝茹以前见过的红纸鞭炮拆散成了一个ฐ个的样子。宝茹小时候就不流行了,只叫其‘炮仗’,据说也有的地方管叫‘二踢脚๐’,反正都是一个玩意儿。
几个玩‘升天雷’的小鬼一开始还只是拿线香远着点了听响儿,后头大一些的男孩子嫌不过瘾。
“娘们兮兮的,还不如去和那群小丫头片子玩跳马索呢!”
领头的男ç娃这样说了,最不愿承认胆小的熊孩子就都把炮拿在手上点了,胆子小的一点上就扔,胆子大的非得稍等了才扔掉,特别ี是有几个就让炮在手上炸了,得亏这‘升天雷’里头□□放的不多,不然只怕日日都要炸伤几个ฐ呢!
郑卓心里是很纳闷,他什么时候让宝茹觉得他是爱玩这种的。他看着这群玩‘升天雷’的男孩子只觉得有些牙酸,当然不是害怕什么的,只是觉得他们也不怕炸伤了手。他在泉州的时候就见过街坊邻里间的小孩子,每年年末总有爆竹伤人的事儿,但还是每年都是怎么危险怎么เ玩。
宝茹自然晓得郑卓不会像这些熊孩子一样‘傻玩儿’,她只是与他玩笑啊!郑卓内敛不做声,倒是边上的来旺笑嘻嘻道。
“卓哥儿要玩儿的话家里备了好些喱!只是不敢与姐儿玩儿,姐儿要玩的话还是玩桶子花罢!”
“知道你是瞎说呢!白日放桶子花有什么趣味!”
宝茹随口这样回道,就拉着郑卓往巷子口去,若是实在没意思还不如出去逛逛呢!
“哇!”
巷子口正好有个卖糖葫芦的,他家糖葫芦忒稀奇了,每个只怕有三尺来长,宝茹一看那糖葫芦串的佛珠似的,就惊讶了一声。
“我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