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依然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让我来告诉你答案吧……”阿默斯轻快地笑了，“你恨她，因为她证明了你所坚信的正义有多无力。而你的杀意也源于私愤，与大义无关。什么别无选择，什么高尚的制ๆ裁，都是你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我最擅长的事就是窥视人内心的阴暗之物，”魔物柔和地叹息，向神官一步步靠近，“我所说的是真是假，我比你更清楚。我比你更了解你，塞维尔大人。”
他端详她，竭力想从她镇定的面具下寻觅到一丝惊慌的痕迹。
顿了顿，她加深笑意，蓦ย地换回敬语：“我还没恭喜您，皇后诊出有孕，您终于盼来了继承人。”
埃莉诺指了指走廊尽头，主人居住的套间在拐角后：“首先是他。”
埃莉诺喉头一哽，声音愈发低：“进屋说。”
“请您恕罪，”科尼塔司笑嘻嘻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脸无知地问将军，“您学识可比在下渊博多了，我忽然记不清了，除了伊莲娜外是否有女皇登上过黄金王座？”
话题走向愈来愈露骨，在座的使团成员不自在起来，下座的两人干脆絮絮议论起来。
安东尼斯ั眯起眼，思索ิ片刻，手一挥：“塞坎达斯对我削去他的三个兵团耿耿于怀。”
“但他也可能挟持你，以你和克里斯蒂娜的名义光复科穆宁正统。”安东尼斯抬手折下离地面最近的一枝玫瑰，对指尖勾破渗血的伤口浑然不觉。他将花朵凑到鼻尖嗅了嗅，自嘲地抬抬眉毛：“也对，科穆宁玫瑰没有香气。”
埃莉诺回头，才记起母亲在宅邸静养，父亲嘱咐她如果有事到西角门找人接应。
“托尼？”她喃喃，随即明白过来，双膝也向下沉，“不，陛下。”
神官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他踉跄扶着石柱迈出一步，撞见她的眼神一怔，懵懵地呢喃：“您怎么เ在这里？请您原谅，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我必须走了……”
华美的圣堂中便只剩下埃莉诺一人。
她越挣扎，他便抱得越紧。
埃莉诺像是被他的话魇住了，半晌一动不动。
塞维尔无措地抿紧了唇，想要拉开距离，但眼神却像是被埃莉诺的双眸锁住了。
“这不合礼数，不，这不对劲……”他的思绪化作言语，不受控制地倾吐而出。
母亲向来是她不容许人置喙的禁忌。
“格里高利大人，”乔๒治一步挡在埃莉诺身前，“请您现在就向埃莉诺女士道歉。”
乔治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抱怨：“可我并不想和她们跳舞。”他顿了顿，以只有彼此听得清的声量低语，“我只想和你跳舞。”
乔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改口：“那我先失陪了。”
嬷嬷哑声道：“我们检查过了……什么เ都没有……看上去也不像是中毒……”
“罂粟蜜……罂粟蜜过量会……”嬷嬷也立即明白过来，她忽然浑身颤抖起来，“是我准备的……”
乔治一怔：“怎么可能？您是夫人的继承人，我当然会保护您。这话是谁告诉您的？”
“埃莉诺女士无意伤害您，我也一样。”乔治再次蹲下身，视线与男ç孩齐平。
“那ว么至少我们还有现在。”
之前的每一次，乔治都是温存体贴的，克制着自己้优先取悦埃莉诺。但此刻不同，他几近凶狠地霸占她的五感，以掠夺的姿态索取，带来的刺激逼近界线，再逾越便是疼痛。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确认彼此的存在，将对未来悬而未决的恐惧碾碎抛开。
以同字母打头的名字何其多，她想大约他不可能找到她。但她到底还是留下了一条线索ิ，也许在她不愿直面的内心深处，她也希望终有一日，他能借此找到她。
带着搅成一团的混乱思绪，埃莉诺没有再逗留แ，走入了屋外的滂沱大雨中。她也许哭了，但雨势太大，泪水也很快被冲走。
“埃莉诺？”查理愣了愣，失笑，“你又在门外偷听了？”
“没事的，相信我，”查理亲昵地弹弹她的额头，“我们本来就该离开特里托了。”
但假如乔治就这么เ死去……
她无法拒绝对方的请求，慢慢扣了一下窗户，而后缩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埃莉诺喃喃，整个人依旧ງ木木的。
“不胜荣幸。”埃莉诺全身脱力，缓了口气才终于站了起来。
“能否请您保证，只要我喝下这杯酒，之后您绝不会伤害埃莉诺女士的安全？”
他思索片刻，晃了晃脑แ袋，轻描淡写地许诺：“三女神见证，我以梅洛之名起誓，此后绝不会伤害埃莉诺女士的性命。这样可以了？还有什么要求么？”
埃莉诺努力不去想象自己的灵魂现在是什么模样：“我累了。”
烛火随之无风熄灭。
乔治打断她：“不，请您不要因此让我离开您。”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求您了。”
“我对此并不奢求。”
语声戛然而止。埃莉诺微微踮起脚，以吻封缄：“算了，我忽然不想听了。”
“如果你只是因为ฦ满腔爱意追随我，”埃莉诺顿了顿，似乎ๆ觉得这说法很可笑，“那么这样你就该满足了。”
她拢住被风吹乱的颊๐边红发，扬声道：“玫瑰白，鲜血红，不凋谢的无香玫瑰，其名科穆宁，与皇族同名，只长在艾斯纳的空中花园。最初的三起事件，都是我那亲爱的表兄给我的贺礼。也许他还安排了更多……但你对此全然不知情。”
埃莉诺距离那人影已经只有几步之遥。她凝视着对方的身影，粲然而笑：“诈死离开圣堂，这原本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有，”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เ样的表情，干脆放弃了矫饰，只淡淡道，“除了她自己，没人能ม救她。”
埃莉诺笑了：“那时塞维尔大人也没能救我。”
黑袍如同被雨浇透的乌鸦羽翼，在水中散开。第三个人以相同的姿势俯卧在水中一动不动。洁白的玫瑰花瓣在池边四散，随风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