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嫣转了转眼珠。
季琅抱着臂在那两ä人身上扫了一眼，下巴高高抬着，丝毫不把眼前人放在眼里：“倒不是本侯生气，就是很好奇……怎么次次遇上这种事，你都任凭别人说你大姐姐坏话，从不维护几句。”
左右也说不通，他也不打算留面子了：“夫人既然这么说，那下官可就对不住了，毕竟陛下降罪下来，夫人没事，下官要受罚。听我命令，进去，搜！”
卓氏似要大展拳脚了，可她还没招呼起来，双方都停住了手。
现在关键在于怎么寻找一个撬开她牙冠的突破口，还是像十三娘说的那样，就这样放弃，不去逼问她。
“男人过来便是为ฦ了寻欢作乐，他还能跟我说什么。”柳蝶看着镜子，神色哀怨。
“哪有你想的这么凄美，”季琅打断她，“大郎根本不认识她，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ใ言罢了。”
“是大郎眼光太挑了，娘本来也催，后来都被他烦死了。”季琅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姜幸吓得激灵一下，手里的桂圆骨碌碌滚到了桌子下面，就听卓氏继续捶胸顿足道：“我们卓家，全都是武艺高强军阵在胸能文能ม武的人，不瞒你说，我的父亲是将军，哥哥是将军，姐姐也是将军，阿姐现在还在北疆随父震慑塔塔，为大盛立下了汗马功劳！”
虽然总揽大盛军权，但是卓氏一族真的很低调。
好像鬼鬼祟祟防着谁似得，看她走过来，神色更是慌张了。
她刚要开口问，就看到马车后面一个翩翩白衣女子走了出来，随后是季琅的身影，他一边整理袖口，脸上像是烧着熊熊烈火，脸黑得很，更让人误会的是谢菀柔也有些衣衫不整。
卓氏扭头：“我是没见过嘛！”
姜幸满怀心事地跟着众人走出祠堂，将心中的不快甩去，可季琅方才的态度，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李庭玉漫不经心地捣弄身前的奏折，随口道：“你不用跟他说，这件事朕自有打算。”
莫非和亲真的没有表面上看的那ว么简单，陛下还有别ี的打算？
“咳咳。”
“嗯，好在你还记得为娘我。”楚氏点了点头，接过茶喝了，又看向姜幸，“以后在府上就当做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这里没有苛刻的人。”
“咳！门槛。”
红盖头下的姜幸忍不住浮上笑意，忽然感觉身边的人仿佛一个偷了糖的孩子，故作掩饰，心虚不已，明明已经被人琢磨地透彻了。
树上的人一声低呼，两手罩着头刷地一下从上面跳下来，然后跑到姜幸面前，一脸着急：“你愣着做什么，下雨了，进去啊！”
可是雨下得急，她想了想，总不能让他淋着雨走，怎么也要扔一把伞给他……
后面的人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抹怨毒，只是马上又变成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武敬侯府的府内构造和装饰都与魏国公府有极大的不同，姜府更是不可相提并论，整个侯府给人的感觉都是庄严且肃穆的，与季琅的气质也大相径庭。
明璎压根看都不看方氏一眼。
明璎扶着额头，有些苦恼：“这可就有些难办了……”
季琅摸着胸口，数了好久天上的云朵，直到头顶悬着艳阳，晃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才下定决心一般，从草地上一弹，动作利落地翻上马，扬长而去。
请帖都让他回绝了，现在再进去，他武敬侯府的面子可往哪搁？
她满腹心事地回了锦绣阁，一路上沉默不言，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天，连每日请安时方氏变着花样挤兑她都视而不见了，一来二去方氏也没了意思，反而待她比以前好许多。
姜幸在锦绣阁听红绸说的时候，还以为她在编瞎话逗自己开心，根本不相信，等李氏遣人请她去前院，她才知道这是真的，像做梦一样。
“怎么，幸娘怕我？”谢柏挑着眼梢，含着促狭之色，语气听着让人不舒服。
姜幸张大了眼睛，脸色煞白，一股混杂着杀意的冰寒之气将她的四肢百骸都浸透了。
她睁圆了眼，看他在自己้面前笑了笑，说道：“但是，你说了不会白白让我帮，本侯虽然不缺什么，也想听听你带来什么筹码。”
季琅一听“武敬侯府”四个字，眉锋高耸，刚收起玩笑的神色，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顿纷乱嘈杂的声音。
昨日的游园姜幸并未去，出了安灵寺的大门，姜幸便看到姜府和谢府的马车并在一起，姜ä修时姜嫣兄妹两个，正和谢府的四娘说着什么，频频笑出声，那模样甚是扎眼。
姜幸神色无常地略๓过姜修时，扭头看了看四周，似乎在巡视着谁的身影，最后在马棚前面停驻了眼神，却是微微一愣。
“我要是能忘记，你现在已经有小婶婶了知道吗？”他作势踢了季衡宇一脚，也没真踹，看季衡宇跳开，他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我累了，我要去睡觉。”
那还是在季琅六岁大的时候，也是在安灵寺，他和大哥带着这个比他们两个小出好几岁的“幺叔”玩，玩什么不好偏要玩捉迷藏。
她孤立无援，到时候又能求谁呢？求她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大哥？
脑中“哗”一下，姜幸这才想起来，心里的顾忌还不知道是不是庸人自扰，眼前要回十三娘的手帕才是正经。那手帕她贴身带了那么多年，也不想放在别人身上太久ื，沾染上男人的臭气。
可是那个人居然是个大盗。
可是如果那日没有季琅出手相救，这嫁祸又有什么用？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姜嫣见姜幸避开了景彦，心中默默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眼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
语气里多少还是带着点不屑，如今知道姜幸确实不知道自己冒犯过她，季琅底气足了许多，也不怕被人缠上了。
多年之后，姜有卢却是在皇宫之内寻回了女儿。然而皇帝寿宴之事已经属于前尘了，人们早已不时时提起，而姜ä幸回府，也已经过了两年的时光……
人们都夸魏国公府太夫人福运绵延，是个祥瑞之人。安阳明明接连几日阴云细雨，愁云惨淡，却在她寿辰之日突然放晴。
成王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样，眉眼笑成弥勒佛，闻言挺了挺胸膛：“不知这扬名天下的折腰舞，陛下可曾听过？”
折腰舞，这谁不知道啊？
“求得再多，人不管不是也没用。”
季琅说完，突然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草席旁边，蹲下身去，双眼清冽，眼底却含着一抹逼仄。
“周樊盯着你，你早就知道了，流川ษ也是你故意放到那让景彦抓的，对吧？对你来说，这能算事？不就是刑部几个卷宗一把火吗，你手里掌握的那些，够周樊掉十个脑袋了，用得着大揽小揽把自己送进这里来吗？”
周遭静了片刻๑，季清平才开口出声，却是答非所问。
“是景彦告诉你的？”
“那小子嘴严着呢，把我挡在兵马司外面就是不让进，可是清平，他越是这么做，越是心里有鬼知道吗？”季琅摸了摸鼻子，眼睛看着别处，“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他能为了自保故意跟我划清界限？再说了，你把那些案综放到เ我的碎玉轩里，就差把周樊的罪行写成个弹劾的折子放我床头了，我就算再笨，也不至于看不出你藏的猫腻吧。”
季清平笑了笑，对他的答复很满意，放心般地点了点头：“流川那ว小子，只是顺便，这两年他生了异心，也留不得了，恰好送他一程，让他为那边的主子做最后一件事。”
季琅啧了啧舌，没想到连跟在大郎身边那么多年的流川都背叛了武敬侯府，那边在侯府究竟还能ม渗入势力到什么程度？
“这些我都可以不问，我就想知道一点，”季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清平，“你做这些，就是为了给我铺路？”
季清平也站起了身，他一步步走近季琅，眼中焚炎寂灭，语气低沉：“做这些，不是为了给你铺路，而是让你知道，没了我，你就得一个ฐ人支撑起侯府。两人在朝，便也相互有个照应，一人蒙难，不至于全府遭殃，有一个ฐ人在外东奔西走，我心里踏实，祖母也能放心。难道你要她老人家去宫里给陛下跪着说情吗？”
他很少这样跟季琅说话，平日里念着辈分，总是毫不逾矩地喊他小叔，其实抛开这辈分，季清平更像季琅的长辈，像大哥，是支撑着整个侯府的主ว心骨。
但是经历这一事，季琅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不是还有二郎吗？”煮熟的鸭子，还剩嘴硬。
“二弟自有二弟的造化，”季清平皱着眉，走到烛台旁，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突然扭过头，“小叔不是想要还我爵位吗？”
季琅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但马上回过神来，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霸占着这个位子的，以我的身份……”
“这件事，从来没有人逼过你，”季清平摇了摇头，把他的话打断，“不管庶子嫡子，祖父祖母未曾亏待你分毫。”
“但是你执意如此，我也并不拦着你，正因如此，你才要好好考虑考虑今后的事。”
季琅手指动了动，脸上毫不所动：“怎么说？”
“姜家此次，是真和咱们侯府撕破脸皮了，要是不还击，好像也咽不下这口气，姜幸是怎么嫁给你的，我心里有数。就从她那里出手，给姜ä家一个教训，事关旧案，她当然心里乐意，可是你得知道，你们两个今后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