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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关进了阴暗潮湿的府衙大牢,月娘是最大的嫌犯,被单独关著,我和其他姑娘们关在一起。空气里弥漫著一股腐肉的恶臭,不时有老鼠从这头窜到那头,引得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大声尖叫。有人在哭、在低声咒骂、在怨天尤人,我冷眼看著这世间百态,仿佛在看一场戏。有人看到เ我讥诮的冷笑,冲到我面前,厉声指责:“是你!都是你这骚货!自从你来了倚红楼,咱们就没消停过!一会儿被停业,搞个花魁大赛还差点变成暴乱,现在又累得我们大家都被关进大牢,你还敢这样幸灾乐祸地笑!你真是个扫把星!”说著,就在我身上抓打起来。
这个泼妇!我认得她是“超级花魁”参赛姑娘中的一个,好似叫什麽霜的。我感到脸上一痛,靠,这些个女人没事留这麽长的指甲就是用来抓人的?红叶护到เ我身上,替我挡住她的利爪,喝斥道:“落霜!你疯了麽?我们被关进牢里,跟卡门妹妹有什麽关系列!别随便找个人就可以当你出气的对象!”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什麽胎不稳?”
他在胡说什麽?我抬眼扫过屋内众人的表情,红叶是喜、小红是惊、月娘是忧、楚殇神情难测,个个ฐ都表情复杂,却没有一个表露出怀疑的,看来我醒来之前这白胡子老头儿已经说过一次了。我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激动地抓住那白胡子老头儿的手:“你说什麽?什麽有身孕?我怎麽会有身孕?你胡说八道┅┅”
“那就好。”我笑道,“大婶儿病好了,家里都会好起来的,福生是男ç人,要好好照顾娘亲。”
“是吗?”我高兴起来,站起来接过那两个小罐,笑道,“我倒要试一试味道,小红,给我拿副碗筷来。”
那龟奴看了月娘一眼,欠身道:“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昨儿从午时一直等到เ天黑才回去,今儿又来了。我们问他找您做什麽,他又不说,只说见了您才说。”
月娘立即阻止我:“姑娘,这不好吧?”
她的脸一红,微微有些窘:“姐姐怎麽知道?”
“道歉?”我怔了怔,笑道,“说什麽哪?”
平安笑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神秘嘉宾。”她拿起桌上那三个ฐ我前几日送她的小猪公仔,得意地道,“你们不是都很喜欢这三个玩偶吗?这就是送给我玩偶的卡门姑娘。”
平安脸色一变,却听那ว小男孩风清道,“什麽小二婶,别胡说,卡门姑娘是平安的救命恩人。”
我顿ู时语塞,我倒是识得来简谱和五线谱,可我怎麽识得来古代的曲谱?我又不是搞古曲研究的。见我答不出,他嗤笑道:“该不是对那位月公子对了心思,才老往他那ว儿跑吧?”
“那要看是什麽朋友。”他淡淡地笑了笑,似乎ๆ是意有所指,眼神瞥到了舞台下,我顺著他的眼神落到舞台下方,蓦然看见有张圆桌旁混坐著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冷咧的眼光落到我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ฐ寒颤。
寂将军已经坐到เ评委席上了,有工ื作人员奉上了瓜果香茶,他只带了个ฐ随身小厮,坐在他身後,我迎上前去行礼ึ,寂惊云站起来,笑道:“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我拉著小红坐到他身後,与他那青衣小厮坐到一起。我几次都没见过寂惊云带下人,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眼神也刚好落在我身上,我一怔,这样貌,平庸得紧,放在人群里找都找不到,却有一双清雅的眸子。
我皱起了眉头,又要解释?咳了咳,一边想一边答:“我小时候,见过一个郎中这麽救溺水的孩子,便照样试试,幸好寂小姐福大命大,现在想想,我还有些後怕,若是这法子不管用┅┅”我想想也冒冷汗,我也真是胆大,若是此次救不回寂平安,那ว寂家上下还不气疯了,只怕我现在已经被扣上个延误医治的罪名,被打进大牢里去了。
我蓦地一惊,想起应他“吉他”那番话,心中ณ暗自懊恼。更气的是他此刻的态度,悠闲自在,仿佛根本未在园子里与我有过那番๘亲昵的接触,问的话又句句藏了玄机,逼得我节节後退。我又恨又气,只怕那样的风流韵事,在他眼里平常得很,与我这样的青楼女子调调情,算得了什麽?亏我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我抿嘴笑道:“公子没听过那个笑话麽?包子家族跟米饭家族打群架,米饭家族把包子家族打得落花流水,蛋炒饭把粽子逼到一个墙角,粽子把外衣一脱,对蛋炒饭道:‘我是内应’,所以呀,这粽子便成了内应、奸细的别ี名儿了。”
“你在丫头,哪来这些个ฐ逗趣的笑话儿?”宇公子闭o觉得新鲜,果真没再追著细问那晚的事,他今天心情似乎ๆ很好,懒โ懒地问:“听说你给月娘说了个‘超级花魁’的点子,京城里半月来传得沸沸扬扬的?”
红叶嗤笑道:“蔚丞相的女儿倒是安分守己้,任她爹安排,给她爹长脸,可惜蔚丞相的儿子,就处处给他爹惹事生非,不是那麽争气了。”
“蔚小姐这个哥哥呀,可真是个ฐ活宝。”红叶捂嘴儿笑起来:“这位少爷说他是个ฐ纨裤子弟吧,却又不是,没那些个纨裤子弟花天酒地、互相攀比、流连烟花的恶习。这人虽然自小不爱读书、不学无术,却对练武很是狂热,偏爱跟些个江湖中ณ人交朋友结友,自诩为侠士,也沾染了些江湖中人那些个什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习气。可惜脑子不怎麽好使,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做事冲动、不计後果,典型的人头猪脑。”
我来了兴致:“姐姐莫不是想吸引心上人?”
“若他是姐姐的良人,妹妹自然倾力相助。”我笑眯眯地望著她,“姐姐能告诉我他是谁麽?”
怪不得。我轻笑一声。这小四合院,恐怕也是他楚大爷的私人地盘吧,一个方便他与月娘谋划的所在。身体的高热渐渐散去,冷水渐渐变得有些刺骨,我看了楚殇一眼,心中有些疑ທ惑,为什麽他肯陪我用这种不讨好的方式解毒,却不用对他来说最简便也最能羞辱我的方式?我想起之前他让月娘安排小红到浴ภ房,想来就是来准备这一池凉水,说明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用那种直接了当的方式为我解毒,尽管他刚才表现得确实是想强要我。
他不语,沉默zhaishuyuan著,搂著我的手臂有些僵硬。我也沉默zhaທishuyuan下来,默zhaishuyuan默zhaishuyuan地靠在他怀里,他的身体冰冷,我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有些急促地跃动著。我以为他不会说话,没想到静了半晌,他却突然出声了:“若我让你离开青楼,你会不会好受些?”
“个体?人格?”小红挑出她听不懂ฦ的名词,疑惑地看著我。
小红虽然似懂非懂,但也大概明了我的意思,眼眶儿一红,“姑娘说这话,是姑娘对小红体贴照顾,但小红也不能不懂本分。小红被卖到เ倚红楼,便是小红的命,是老天给我安排的,我这辈子也没什麽非分的要求,只想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姑娘的心眼儿真多。”月娘失笑地瞥我,“怎麽著,还想威แ胁我?”
“你明知道自己跟她们不一样,待遇又怎麽会一样?”月娘笑望我,“不过,我还是十分佩服姑娘,总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姑娘是个看透了的人,其实我也没什麽不放心的。不过┅┅”
“应该是刚ธ才的黑衣人甩了飞刀在大厅的柱子上,众人受惊纷逃,推攘间卧龙居酒楼ä的宋老板跌下楼摔死了。”寂惊云道,“已经差人报了官,府伊大人应该很快带人过来了,宇公子,这里不方便久留,我们还是先回避吧。”
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宇公子那别具深意的目光,显然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并不认识那黑衣人,包下我,也闭o想从我身上套出些什麽来,若是这样,也不知道道前面还有什麽祸ຖ事等著我。喜的是他包下我,我以後可以不用再晚晚出场接客,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不用再担心了。这算不算我攀上高枝了呢?看那宇公子对寂大将军说话的语气,似乎身份比他还要尊贵些,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看来权势这东西,也是分大小的,楚殇啊楚殇,你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众人一阵抽气,拍到เ这样的价格,已无多少人敢再出价了。月娘笑道:“还是宋老爷有眼光,我们卡门姑娘可是百年难遇的美人呀。”
“两ä百五十两ä!”那锦袍张大少听了他的话,横了他一眼,鄙视道,“若卡门姑娘今晚被你拍去了,还不是一朵鲜ຒ花插在牛粪上?”
“既ຂ如此,就按这麽写契约,将这玉的形状也画上去。契约一式二份,大娘执一份,我执一份,另外,还得请个见证人一起在这约上签字。”我转头看向月娘,笑道:“这见证人,便请月娘来做,可好?”
金大娘收好她那份契约,看著我苦笑著询问道:“姑娘以前从过商?”
“太┅┅,太暴露了┅┅”小红看著我画在纸上的裙装,嗫嚅道。
小红接了图纸出去。我百无聊赖地躺到床上去,早上用脑过度,饭後又血糖升高,我要睡一觉。才刚ธ刚跟周公打了个招呼,话都来不及说,我就被人从床上扯了起来。
“晚池?”我诧异,是谁?原来月凤歌并非倚红楼的男妓,而是乐师。不知为何,得了这个消息,我心里竟是非常高兴。
原来月娘名叫月晚池。凤歌,竟然是月娘的弟弟,那他,是否也是楚殇的下属?是否也知道是楚殇囚我于此?我看他清雅澄澈的目光,如此坦然与我相交,心下已经有些明白,恐怕他是不知道楚殇的恶行了。否则,月娘岂会阻止他前来寻我?但是,如果他知道呢?心里这麽怀疑一个ฐ我刚刚肯用心相交的朋友,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耻,但我身处在这危机重重的青楼之ใ中,若不谨慎小心些,岂不是连命怎麽赔的都不知道?
声音里含著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娇็嗔,冥焰望著我的眼神深了,我才猛然惊觉过来,从什麽时候开始,面对冥焰时的心情竟转成了这般?难道说,我对冥焰已怀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情感?可是,这种感觉,是爱吗?还是因为,在这陌生的充满凶险的红尘,只有他给过我唯一的关怀,带给我欢笑,带给我温暖,带给我信任,从而产生的一种依赖?
激吻过後,我垂下眼睑,翻过身,有些不敢看冥焰的脸,脸因为刚刚了悟到เ的那些感觉泛起了热潮。冥焰善解人意地从背後紧紧拥住我,也不说话,只听到两ä个人紊乱ກ的呼吸长长短短地在这寂静的空间回响。听著他令人安心的呼吸,心情渐渐平复,我轻声唤他:“冥焰┅┅”
总觉得缺少一个爱。
随著流水飘向人海,
“死?”他睁大眼,不明白我为什麽这样问:“没有啊,哪里那麽容易死!”
他“呵呵”地笑了:“我是在你的梦里呀,笨笨老婆。”
原来如此,我闭上眼楮,身体软得没有一分力气,如此血海深仇,难怪他复仇的手段如此狠辣、如此残忍。仇恨,原来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疯狂。
“折磨他?”似乎ๆ我说的话过于可笑,变态美男笑得止不住眼瓷a“不折磨他,如何抵偿这十八年来我受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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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送卡门姑娘回去,她脖子上的伤给仔细包扎一下。”寂惊云唤过一个ฐ府衙捕快,吩咐道,一个小兵已经牵了一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过来,寂惊云翻身上马,也不多言,便向著黑衣人逃跑的方向策马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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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那捕快送回牢房,包好脖子上的伤,寂惊云一行都没有回来。不知道那黑衣人逃脱没有?他救过我,我私心里是希望他能逃脱官兵的追捕的。而且他叫我“小雪”,我已经可以肯定他是认得蔚蓝雪的,只是不知道与蔚蓝ณ雪到底有什麽关系?楚殇说蔚蓝ณ雪是被蔚锦岚常年锁在闺房里的,那ว她认识的男子肯定不会多,除了父亲,大概应该只有兄长了。难道那ว黑衣人是蔚蓝雪的大哥蔚彤枫?我心中一惊。仔细回忆起每次见他的场面,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ม,第一次他刺杀宇公子时听到我的尖叫,双眼中闪耀的震惊;第二次从玉蝶儿手中ณ把我救下来时候眼里的惊疑ທ;第三次想劫我走时,被楚殇的两个ฐ丫头下毒使坏,以致无法参加“超级花魁”大赛来印证我的真假,没准那ว个荷包就是他遣九爷送来的,希望通过荷包与我取得一些联系,我怎麽这麽迟钝,到今天才理顺ิ这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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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fqxs的疑惑解开,新า的疑惑又来了。蔚彤枫既是相爷公子,为ฦ什麽要行刺宇公子?如果宇公子真是当今天子,他干的可是抄家灭门诛九族的事儿。而且,刺杀皇上是要经过周密计划的,不但要有线报,知道皇帝微服出宫,还要事先踩点,进行计划,选出逃跑路线。这很重要,他再怎麽没脑子,也应该知道一旦事败,会有什麽後果,蔚家会被满门抄斩,总之ใ,这种事不是他一时冲动,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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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时冲动,必定计划周详,这麽说,那次的刺杀绝不是偶然事件;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到,那麽,谁在帮他?或者可以换个说法,他在帮谁?我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这里面的关系错踪复杂,这蔚彤枫,只怕也不是像红叶所说的那般鲁莽冲动无知。怪不得宇公子要包下我,还花了那ว麽大力气布置,等他上网。老天爷,我无端端上了蔚蓝ณ雪的身,背了楚殇的仇恨已是十二万分的倒霉,可别再把我一介弱女子卷入什麽宫廷斗争之ใ中去就万事大吉了,一想通这个,我就对刚刚ธ没有跟黑衣人一起走感到无比庆幸。我管他是谁,总之以後,我不是蔚蓝ณ雪了,简f楚殇之ใ後,我与蔚家再无关联,再无关联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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