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地方围了八年，最近对各家潜在投标者开放。柳谧之前从门缝看过，进来之后的感觉更甚一重。
任东风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第一次看烂尾楼的时候，也是觉得，这是什么啊。慢慢就懂了，像《红楼楼》里的风月宝鉴，你得会看骨头。这里本来是安城最好的地段，有山有水，离市中心不算远，典型的闹中取静。好风水啊，可惜。”
刘锦扬的眼光还在手机上，“那ว又怎么เ样？不是说挂名的吗？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这帮子商人，还真是摸透了政府的心。”
“那有什么关系？恒懋是别出心裁，但这种事，也就是锦上添花。恒懋的老板横竖不是你，未来新闻稿上有你就得了。”
连浙的讥讽让柳谧的心里很不舒服，“即便刘锦扬答应了又怎么样，我又没有答应。”
“你是早打算好的？”
文章一发布，好评如潮。不断有同事转发来向她道喜、点赞，柳谧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骄傲。不少同事都说，“没想到你还这个才艺，真人不露相。什么时候学的？”
一天后，柳谧先是看到了任东风转了文章，看标题，和自己้的那篇像、又不完全一样。点进去一看，居然是恒懋公众号的转发。前面的引言写的中规中矩，交待了这是恒懋ี与万家成立的合资公司运作的长租公寓，后面基本就是万家品宣写的原文。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恒懋食堂中午做了芒果馅的汤圆，香气四溢。连湘听说了，也要来吃。见了面后，柳谧说，“你特地打车跑过来吃碗汤圆，你也不嫌费事。”
两个人正嘻嘻哈哈的说笑，任东风过来打招呼，“连董。”
柳谧好奇，“老余，你当年是怎么干了这一行？”
“那一阵儿好多小中介，你怎么没想着单干？”
她在他的安抚下终于暂时忘却了苦痛的记忆。沙发被两人的重量压的陷了进去，两人从来没有贴的这么紧，相互间像是不留下一丝缝隙。他吻着她，细致中带着狂热。他带着她，从波峰到波谷，又到下一个波峰。
事后，他仍然不肯离开她，伏在她身上，拨开她被汗打湿了的头发，凝视着她的脸。
他们逛到傍晚，顺便在外面吃了晚餐。等菜的时候，连湘把扫的货又都挨件打开看了一遍，连浙和柳谧各人刷各人的手机。连湘看了自己้的，又伸头看看连浙身边，“哥，你那会儿自己活动去了，是买了什么？”她又看了看包装，“是表？”
连湘打开看了一眼，“不是我的范儿。再说，我的表也已经够多了，我不要。”她推给柳谧，“给你吧。”
柳谧站在路边，送刘锦扬的车子离开，心里有点惆怅，她返回柜台，想退货。
柳谧又磨了一阵儿，服务员依然不松口。柳谧只好作罢。
她要伸手自己也贴，连浙先拿了她要拿的地板贴，“手不好，别来添乱。”
“这就是超级过家家吔。”连湘说，“小谧姐，你是怎么想起弄这个的？”
连浙淡然，“知道了以后就别ี裹乱。像那天晚上那ว种没脑แ子的事再做一次，别说我骂你。”
连浙起身，“你别自得了，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踢出去了。就你这智商，想留下来也找不到辙。”
她有点气恼，“你这算什么เ？”
“你这是强奸。”
柳谧含糊的应了句还行。连湘把菜放到厨房，手里拿着两盒药过来，“都说这个药特别管用，你吃试试。”
连湘说，“今年的流感特别严重。你没看那篇刷็爆网络的文章吗？感冒也是能死人的。你别以为ฦ自己是冻着了就不当回事，冻着的感冒也会抵抗力下降，病毒性感冒也就有了。你不要不在意，我一会儿也吃两粒预ไ防下。”
两个人从存放处取了大衣，柳谧还没扣好扣子，连湘就催她快走。她们走到路边，一辆车慢慢停在她们面前。柳谧没在意，要绕过去打车，连湘拽住了她，柳谧才要回头问她怎么เ了，车门开了，米尧站了下来。柳谧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柳谧看了眼连湘，明白了。她轻轻甩开连湘的胳ฑ膊，手抄在大衣兜里不动。连湘有些尴尬，叫了声“米大哥。”
“你这是——”
柳谧不知说什么，“你这不是乱花钱吗？”
剩下的就是和政府的各口儿拜码头。
他们今天要去建委。
躺了会儿，连湘问，“小谧姐，你说，如果他真像你们说的那样，那他当时为什么会救我呢？”
“可如果真的很危险，救了是一命换一命、或者是两ä个人都保不住，那能算错吗？我也并不希望拿他的命换我的命。”
一顿饭吃的心事重重。连湘吃的极少，草草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筷说自己吃好了，柳谧也没有勉强，她收拾了碗筷，看连湘还坐在那ว里发愣。见她出来，连湘说，“小谧姐，你能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吗？”
连湘托着腮，“我忽然想我爸了。我爸在的时候，我要什么有什么，相信男朋友也一样。”说着，她又流下了泪。
他哐的放下酒瓶，言语冰冷，“爱一个人，是犯贱么？”
“不爱一个人不是过错，但践踏别人的心是过错。”
“今晚上的事，也可能是你家里真的有事。但如果是为了个人的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
杨远征似乎欲言又止，说，“小柳，我个ฐ人非常看好你。不管你当年是因为什么进入这个行当的，我都觉得你是一个ฐ非常优秀的人才。另外，任东风问你的问题我也听到了，我不反对你为他们提供些建议。每一个有创意的人都是难得的，我觉得以你的潜质，你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柳谧不慌不忙，“很多这种公寓，房屋里的标配是地板。我们觉得这个的确不重要。首先，就清理难度来说，地砖远胜于地板。我们看大学宿舍一般都是地砖，没人觉得有问题。既然是大学生活的延续，那ว地板还是地砖，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在意。相反，从成本上说，地板比地砖的成本高，最后会以房租的形式转嫁到房客身上，我觉得这个钱没有必要花。此外，现在的年轻人讲究个ฐ性，网上很多‘如何改造出租屋’的帖子，可能有人会另外买些地板贴、地毯或者地毡一类的来装饰地面，地板就更不重要了。”
“那也许会有人英雄救美、送你回家呢？这不正好创造一个机会吗？”大家轻笑了起来。
刘锦扬放下早餐，“柳谧，你说话啊。”
刘锦扬扬起了手，“你！”他的手停在半空半天，转身而去。
“对。”
“看情况。”
老余的热心让柳谧很感动。虽然就是一人一碗拉面、一点小菜，她还是抢着付了钱。超市不大，虽然她买的是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但也不少。得亏有老余，要不她一个人还真拿不上来。
之后简单洗漱了下，拍了张窗外只有若干盏寥落灯火的照片，发到เ微博上，点了位置，写道，“六年之后，我回来了。”
“我今天本来要走的，到了机场说是被限制出境了。我查过了，说我有涉嫌侵犯他人财产的刑事案件，是不是你的原因？”
“在安城五年多，我和别ี人无怨无仇，也没有经济上的往来。”
她有些摇晃，伸直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连浙，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讨厌？阴魂不散的，怎么都赶不走。那么多女人，她们年轻漂亮，像当年的我那样的，有的是。当年的我呀，觉得全世界都不在我的眼里。”她把胳膊舒展开来，像是跳舞一样，“我从来不知道忧愁是什么，音乐、音乐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他紧紧的抱着她，“柳谧。”
她趴在他怀里，泪无声的流了出来。“连浙，你现在是恒懋的总裁，我不过是一个小中介，你要什么เ没有？学音乐的女孩子有的是，为ฦ什么就要折磨我？我没有什么可能给你的了。”
他抚着她的头发，“我总是不知道，八年前，如果我当时对你死缠烂打，在你家出事后，你会不会能好一点？”
八年的时间，从恨她，到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更好一些。
她抬起头，眼神似乎是醉的又似乎是清醒的，“不会。”她说，“过去的永远不会再重新来，这八年的时光也不可能抹去不存在。你要找的那ว个人，我比你还怀念她。但她已经死了，强留只会让你我都难受。”
“可我已๐经决定照顾你以后的日子。”
她推开他，“可我已๐经决定余生就我自己้，谁也不指望，也不期盼什么。一个人啊，”她的手撑在身后，仰头对着天花板，闭上眼睛，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水光斑痕闪耀，“一个人。世界就都是我的，我再也不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