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口气,身体倚向门框,旁边的土狗傻乎乎ๆ地坐着,不时抬起后爪挠挠脖子。以前的周玉庭想尽办法劝我养狗,如今,我特意跑到河边,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把这小东西带了回来,他却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周玉庭倏地皱眉,不解地睇向我,而后放下手里的活儿,用细长的指头刮了刮自己的下巴,答非所问道:“你要养狗就养吧!把它养得肥肥的,万一哪天想吃了就——”
他不是周玉庭!或者说,他才是周玉庭!那ว个祥福镇的恶霸——回来了!!
想着,我立刻防备起来。昏黑的天,为周围草木笼上一层暗霭,他的眸子忽明忽暗,像两ä簇鬼火,黑暗中ณ闪着诡谲的光。
于是我沉默,摇了摇头。
我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一面,因为他在我心中一直是那么完美,完美到有些高不可攀,完美到เ令和他在一起的我自惭形秽。
略估算一下,大约要十五两。这数目对于有钱人家如同九牛一毛,可对于我们,却相当于家中几个月的开销。周家现在家徒四壁,而我的私房钱也所剩无几,就算再加上小老板归还的十一两,还差着三两。总不能把周玉庭卖了吧?
进了屋,我先将首饰包好,又拣了些能换钱的东西,最后把房间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一遍,才满意地拎起周玉庭的夜壶准备离开。周玉庭不像其它小孩,对钱没有概ฐ念,喜欢把银子扔得到เ处都是。相反他很节省,经常能攒出一点私房钱,等攒够一定数量,便会统一把钱收到一个ฐ地方。
我的心像被人突然放空,猛地荡到谷底。我嫁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我长久以来忍受并照顾一个个头比我高,心智却比我弟弟还小的人是为了什么?当初周家的礼金的确够家里过一阵不穷不富的日子,可往后呢?我们已经没有女儿可以嫁了。
“我家没有钱。”他说。
“哇!你干嘛呀?!”我想都不想便捂住眼睛大叫,早忘了自己为何进屋。
“呃……对喔……”我略显尴尬,仍捂住眼睛道:“那、那你先进去吧!”
“噗——”其中一位好奇人士捂着嘴,刚喝的粥似乎从鼻子喷了出来,但他的上半边脸依旧很有风度地保持着浅淡的表情。
“周玉庭!!!”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这举动简直、简直比我那ว个故事恶心一百倍!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不知是否因为心虚,我最近总有意无意地避开周卫舫。由于没什么爱好,不做家务时我就往厨房跑,煮ุ饭或者做糕点。最近看树上的枣子熟了,正打算选些好的蒸枣糕,周玉庭说今天下午要练字,我便端着新做好还热腾腾的枣糕拿去给他尝。
进了书房门,发现屋内只有周卫舫一人时我是想退出去,可再看手里的糕点,那ว样做就好像我不愿意给他吃似的。
这番话听得我也愣住了,周玉庭更不知该如何反应。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干看着胖夫人坐在地上嚎啕恸哭却全无对策。
娘怎么能跟儿子撒娇็呢?这辈份不都乱了吗?
“周玉庭吗?你回来得可真是时候!”
扒着门愣了半天,我这才想起要问她是不是敲错了门。谁知她白眼一翻,身子一拱便把我撞开老远,随后大摇大摆地踏进院子。
“娘……”
“庭儿想尿尿……”
“可不是!王老头无儿无女,只靠几棵橘树过活,日子本就过得紧,这下不知又被抢去多少。换不成粮食,准备喝西北风吧!”
现在吃橘子果然太早!
“周管家临走时留下的银子,你拿去了?”
“嗯。”
“拿去做什么?”
“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
“铺子。”
“铺子?”
“周记纸鸢铺。”
“纸鸢……所以这些天你早出晚归,都在忙活这个?”
“是啊,最近生意刚起步,我正要跟几位客商建立良好关系,你可不要再像上回那样,故意害我睡迟。”顿ู了顿,略有些得意,“做生意嘛,你也知道,守时是最基本的。”
“谁叫你从不说去哪儿!我见你辛苦,才会不忍心吵醒你。”哪知好心没好报。
“不忍心?唉……妇人之仁。无狠忍果断之力,如何能成大事?”
起床而已,也要这么狠嘛?
苏喜一抿嘴,将这句话硬生生吞回肚子。周玉庭见她低眉顺眼,心情忽然大好,弯弯的嘴角挤出一连串怪笑。
“娘子,我要玩骑大马!”那声音,甜腻得就像镇南头刘婆的双喜酥糕。
苏喜不明所以,眼巴巴见相公逼近,忙道:“老夫人说过不可以再玩,你怎么还……”声音一瞬间停滞,她睁大眼盯住面前这个ฐ如饿虎扑食的人,猛地反应过来。
“周玉庭,你给我下去!无赖!!色胚!!!”
周无赖不怒反笑,“娘子,你确定要我下去吗?我是不介意在下面啦,只是我心疼你,上面多累็啊,这种体力活还是为夫的来吧!”说罢,三两下除去自己的衣衫,裸着上身靠了过来。
半刻后……
苏喜面带潮红,娇喘连连。周玉庭眼神专注,额角微湿,隐约可见面上微浮的青筋。他又折腾一会儿,才悻悻然抬起脸,道:“哎呀娘子,女人衣裳当真难解,不如……让为夫把它扯开?”说着,便执起衣角想要试试力道,却遭娘子横截。
“不行!如今咱们生活拮据,铺子也刚有起色,正需要用银两的时候,万万不可再增花销。”苏喜不悦地低下头,开始认真演示起脱衣顺序。
“先解开这儿,再这样绕个圈,把带子从这里拽出来……你看,这不就解开了。”她抬头,对上一双野兽般狰狞的眼目,不禁一惊。
“娘子啊——”野兽大叫着猛扑过来,“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为了省下‘千金’,咱们还是不要耽搁,快快开始吧!”
“不行!”苏喜以肘阻住对方来势,麻利地将衣服重新穿好,“来,你解一次我看看。免得下次你猴急又扯破。”
“……”
千金啊!就这样慢慢地溜走了。周玉庭心急如焚,又不敢违抗娘子命令,只得苦着脸,强忍住想压倒对方的冲动,乖乖๔学习解衣裳๙。
“相公,”桌上红烛摇曳,映出床帐内一对暧昧而撩人的身影,“小五和原来的你都曾说我像仙女一样,我真的很美吗?”
与周玉庭的濒临崩溃相比,苏喜仿佛完全不在状态。她了自己的脸,抬头认真地等待回答,不巧对上相公有些发黑的面孔。
“不,那些都是骗你的。”带着左颊的酒窝,周玉庭的黑脸逐渐向猎物欺近,似乎已忍耐到极限,“你千万不要认为自己长得好看,便出去招摇,你这种样貌还是躲在家里,荼毒你相公我一个人的眼睛就好!”
风动,烛灭,猎物被成功擒获,静谧的黑暗中突然又没头没尾钻出了一句话:
“对了娘子,我何时打过你的头?”
“……”
“这些天酒楼ä派的单子,你看过吗?”
“……”
“哎,最近的传言好怪……”话未竟,便被人堵住了嘴。
一刻千金啊……
话说,祥福镇恶霸首领周玉庭,利用装失忆的卑劣手段,戏耍其娘子苏氏多日,并强行将之ใ留แ在身边,每日施ๅ虐,令人发指,有苏氏额上之肿包为证。然苏氏逆来顺受委曲求全,每每现身集市均对周少之暴虐行径避而不谈。如此姑息养奸,必后患无穷,却也令人生疑,乃周少背后施压所致。
周少横施威,苏氏命悬一线,欲知后事如何,每月初五显华楼,说书人与您不见不散。
腊月初五·显华楼静候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