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路佳途跟他分析,他应该就从那ว个时候就患上了躁郁症。他开始不愿意见人,更不愿意见阮百行,只希望自己缩小成一个黑点,谁看不惯就可以抹去。最后他接受张少荣的提议,开始准备出国。
张少荣为他能够脱身做出了最详细的计划和最完备的方案,可惜都没有派上用场。最后的一个月里阮百行因为阮奶奶过世去了美国,只留下一个ฐ巴不得他消失的周舟看着他。要不是后来那场车祸,陈远生可以走得无声无息。
周舟是个娃娃脸,个子也矮,所以特别显年轻。原来跟在阮百行身边的时候,陈远生常常猜测他的年纪,可是三年多将近四年不见了,周舟却是满头毛刺๐一样的花白头发,在陈远生看来就是瞬间老去,不光是外表,还有他的精神气。
周舟的脸色瞬间惨白,还泛着一种恹恹的死灰色。陈远生摘下墨镜,靠着周舟坐下来:“住进来多久了,周助理?”
阮百行皱眉,呵斥ม他:“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他站起来看着陈远生,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我是在很认真的请你跟我约会。”
阮百行一把拖住他拉到门边,打开门指给他看,硬生生把陈远生嘴巴里的“影帝ຓ”两个字给压了回去。
陈远生像被按了开关一样,突然尖叫起来。他一直不停地叫喊,直到最后嗓子说不出话来。阮百行发泄了一回之后,把人丢在地板上,只留แ下一句:“不要再说一句你腻烦了这样的话。”
22
陈远生听了这一句,被一口红油呛到嗓子眼里,接着就是一顿猛咳,脸憋得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看阮百行却像是被他此刻狼狈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笑眯眯地帮他拍背,还帮他倒柠檬水。
陈远生吸吸鼻子,灌了一大口柠檬水,才开口:“阮老板,你找我就为ฦ了看我吃饭?”
那也是自己正式签给海ร天娱乐后接的第一部电视剧ຕ。当年金牌监制梁连声筹划两年,gtv的当家花旦小生尽出,还特地请了多位圈中好友客串,其中就包括当时风头正劲的影帝ຓ张少荣。那时陈远生只拿到เ一个配角,一共1้1集的戏份,对于他来说已๐经重的不能再重了。
车上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就是陈远生。他双腿受伤严重,脸部也受到เ了一定的损伤,便顺势退出了他待得并不如意的娱乐圈。三年过去,他一个人住在韩国,并不怎么想起旧人旧ງ事,却在梁监制拿着剧本跟他说要重新着手拍当年这未能ม开拍的历史剧《山河碎》时一口应承。
“你回来干什么呢?你可是差一点死掉才摆脱了……”
“闭嘴。”陈远生在笑,声音却刀片一样薄而锋利:“我回不回来,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再说,我手头握着这么好的本子,不回来实在太可惜了。”
周蕴的声音也冷了一点,她现在已๐经不是当年那个甜美可人的女生了,也不再习惯受人气:“我是太好心才会来提醒你。想你死的人不是我,你自己悠着点。不过帛金什么เ的我倒是不吝惜。”
“承你贵言。”陈远生一挑眉,笑得山高水长:“灯光道具什么的还没齐活,主ว教怎么就这么เ着急上场了呢?”
离他大约两三步的距离,姜郁挽者他的老板阮百行走了进来。
陈远生懒怠动弹,抖着腿看着二人。阮百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过去和姜ä郁贴耳讲话。陈远生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眉毛,里面藏着一条车祸留下的疤痕。他眼神有点神经质地追着他们,最后终于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作为一个职业演员,其实陈远生是不太合格的,他并不能很自如地运用自己้的五官,还有太多表情没开发出来,酝酿了半天对着阮百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然后伸开手臂,热情地拥抱了姜郁。
“郁姐,我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和你合作。”
姜郁拍拍陈远生肩膀:“我也没想到เ会有这么เ一天。当初你一下子走得没有消เ息,我甚至没来得及去医院看看你。”
姜郁原本是从gtv出来的花旦ຆ,两年前离开,签给了海天娱乐。陈远生还在艺员训练班的时候,就跟她一起拍了一支广告,当然广告里只出现了他腹肌,没有脸也没有台词。那时他还天真傻气,一心只想走红。
两人只是略微寒暄了一阵,姜郁就过去妆发了,留下两人堪堪对视。陈远生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无聊了,肩膀一耸,转身往厕所走。他一边走一边打电å话,手却有点不灵活,对着屏幕狠命戳了几下。
电å话那头的人声音很轻,口音也很重,要不是陈远生跟他太相熟,一般人难得听懂他在说什么เ。
“今天觉得怎么เ样?”
“腿疼。”陈远生说话漫不经心:“还紧ู张,老跑厕所。”
“见着了?”
“见着的多了,你指那样,亲爱的?”陈远生笑嘻嘻,推开厕所门。其实他根本不想上厕所,一边讲电å话一边对着镜子摆弄头发。
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笑:“一定是见着了,要不然怎么无缘无故提腿上的旧伤呢?”
“哼哼”
陈远生瞥着镜子里多出来的那ว个人影,说:“拜拜了,亲爱的。”
说罢转过身来。
阮百行还是那副老样子,长着一张天生凉薄的脸。他上下把陈远生打量了一番,说:“我终于认出来了,陈远生。怎么เ好好的把自己削成一张锥子脸了?”
“阮老板,您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吗?我可是投您所好。”陈远生脸上却一脸谄媚地敷衍他。
阮百行顿了一下,又问:“刚ธ刚你给谁打电话呢?找到另一半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情绪。
门外有人再喊陈远生的名字,发布会马上就开始了。
陈远生伸手推开厕所门,一本正经地说:“阮老板,您可不能乱说。我这种偶像艺人的感情生活会伤了一大片粉丝的心的。”
陈远生笑意盎然地走出去。他知道,对于阮百行这样心思深沉的人,自己刚刚的回答比任何答案都更挠心。
留下阮百行一个ฐ人站在门后的阴影里。
3
等到陈远生回到住处,已经累็得脑子里一片浆糊,连门锁的密码都不记得了,一连试了三次才打开。
客厅里的灯堂煌ä地亮着,有点刺眼。灯光下路佳途盘腿坐在地毯上,正翻着一部砖头厚的书。
“回来了?今天觉得怎么样?”路佳途抬头跟他打招呼,顺手翻开一个鹿皮本子,开始往上面写东西。
陈远生把自己摔进巨大的沙发里,拖着声音说话:“累。说了好多话,我没能停下来。”
路佳途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说:“没事,放心。”说完就站起来,上楼去了,留แ下陈远生在身后不满地嘀咕:“就不能多关心我一下么!我知道我怎么表情越来越少了,一定是被这个面瘫君影响了。”
他很累,可身体里面还残留一丝透支的热度,让思想在脑แ子里横冲直撞,要挣脱束缚。他把自己蜷起来,手放在发痛的膝盖上,命令自己必须快些睡着,才好从那ว些乱ກ七八糟的神经元安静下来。
等陈远生被电话吵醒,已经是凌晨四点。他掀开路佳途盖在他身上的毯子,睡眼朦胧地接起电话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他立刻睡意全无。他大踏步地走到落地窗边,用力拉开窗帘。
“陈远生,你还是回来了。什么时候我们聚聚吧,叫上周蕴。”黎箓的声音让他一瞬间冷下去,似乎连血管都冻住了。
“哈哈哈!”陈远生干干地假笑几声:“你这个大红人居然抽得出来时间见我?可惜我没时间。”
“我们好歹这么多年朋友,怎么能不见见?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大家都不小了。”
“朋友?”陈远生冷哼一声,往玻璃上哈气:“当年你和周蕴把我卖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เ我们是朋友?”
黎箓人并不在意陈远生的情绪,径自说下去:“13号得闲吗?地方就在你原来住过的滨海区的别墅那ว儿,还记得路吧?”
陈远生把拳头握紧又松开,他看着自己้有点惨白的指节,哂笑:“记得,不就是阮百行的冷宫么!我可是住过很长时间。”
他忽然懒怠在去听电话里讲什么,把它丢在地上,抬眼去看窗外。四处灰灰白白,这里一处那ว里一点。天像一块浸过水的旧抹布,没有一处不是脏的。
天快亮了罢。
陈远生没打算理会黎箓。他如今没有助理也没有经纪人,孤家寡人一个ฐ,一头扎进了剧组。
很快电影城里明清宫阙一块就被他摸得门儿清。哪里吃烧烤喝夜啤,那ว里做spa泡温泉,尽在掌握之中。以前陈远生不爱跟人打交道,话也少,出完车祸之后却是性情大变,不到一个礼拜,就跟剧组的工作人员混熟ງ了,让这些人不禁纳闷:“这么好的一个小生,人靓条顺,怎么เ之前就那ว么不讨人喜欢呢?”
因为ฦ和gtv的合约问题,陈远生曾经被业内人士称为行业败类。
娱乐圈从来都不缺新人,那时候陈远生从艺员训练班毕业一年多,除了一支广告和跑过几个综艺通告,几乎没有任何工作。而同期的学员中境遇稍好一点的就只有黎箓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黎箓算是陈远生第一个同性恋人,还是纯柏拉图性质的。那ว个时侯陈远生生活辛苦,性格内向,也就黎箓愿意搭理他,还对他不错,有时候跑不过来的通告,就推给陈远生,吃饭什么的也爱叫上他。陈远生心里不可谓不感激,却怎么也没想到黎箓怀有的心思。直到เ一天在他的小公寓里,黎箓把他抵在墙上狠狠地亲了一通。当时陈远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吻技真不错,实力派的啊。
后来陈远生没怎么เ挣扎就接受了黎箓的告白。对于同性之ใ间的恋情,这个时代早就不像以前那么苛刻๑,尤其是在演艺圈。
虽然有黎箓的暗中照顾,面对不死不活的状况,陈远生十分着急,直到有一天黎箓拿着一张报名表来找他。那个ฐ时侯选秀刚ธ刚兴起,前景无限,黎箓便鼓动陈远生偷偷报名去参加的chaທnnel
s歌唱选秀比赛。
其实当时这样做的不止陈远生一人,还有同期的周蕴,但后来东窗事发,高层的怒气只冲他而来,当即决定将他雪藏。那个ฐ时侯陈远生刚刚ธ和gtv签了三年的全约,这样一雪藏,几乎ๆ是事业全毁。周蕴却一路过关斩ล将,拿到当届选秀比赛的第二名,然后顺利ำ解约,签给国内第一大唱片公司华悦。
那一段时间陈远生经历曲折炎凉,最后不得不提出单方面解约。可是面对上百万的违约金,他却无能为力。接下来的事情,让陈远生心力交瘁,不愿思及。但真要说出来,也不过是两三句话。黎箓帮他暂时搞定了违约金的事,迅速改签chaທnnel
s,可又在三个月后再次单方面解约。
陈远生就这么得了个行业败类的名儿。
5
姜郁比陈远生晚两个ฐ星期进组。
陈远生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五颜六色斑á驳陆离,好不容易才挣扎着醒过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移开盖在脸上的剧本,发现自己้的口水已经打湿了半页纸。陈远生讪讪地用戏服宽大的袖子把它擦干净,头一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阮百行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阮百行很高足足有185๓公分,这样的姿势更是让他显得气势十足。
见他醒过来,阮百行俯下身,离得更近了。陈远生此刻是带了妆的,头套加龙袍,他自己觉得十分滑稽,不晓得在阮百行眼里又是个什么可笑样子。阮百行仔仔细细地看他,眼神像是要把他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