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轻轻啜了口牛奶，靠在十楼窗边揣测雨伞下唐非的表情。
是编辑周小鑫。
唐非还是下去吃饭了。穿着闻起来满是尸臭的格子衬衫。唐非觉得那很可能只是自己้的幻觉，实际上衬衫只有好闻的柔顺剂，又香又软，是朱旻一贯喜欢的马鞭草味。
他也像是觉得哪里不太对，有点小失落，但又一时想不起缺了什么。沉吟着也坐下来。
“哎呦喂！”开了灯撂下相机，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儿子抱起来，脸上顿ู时遭到一顿ู热情的狂舔，“差点踩着你！老往人身上扑。我踩着你怎么办？怎么办？你就成狗饼了你，臭一休。”
“你这两ä天老不吃饭。哎我都累死了，开一天会。”唐非跟它诉苦，抱着它到เ厨房找狗粮，“饿不？饿多放点？”
七点整。他坐起身来，□□的享用寒冷和寂寞。手机旁放着一把红色的钥匙。
莫名触动了他心底的某根神经，有点兴奋。
手机响了。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牛奶和望远镜，还是放下牛奶接起来。
“你起来了？”周小鑫一愣，“很好。我就是再提醒你一下。怕你来不及。哥啊，哥你是我亲哥，今天下午三点之前我能拿到全稿吧？啊？”
“你能看见什么。”袁梁提着空了一大半的袋子，绕过他掏出钥匙开门，“你这样太像小偷了。我们这边刚遭过窃，保安看得很紧，别把你当贼抓了。”
“保安都认识我了。”周小鑫无所谓的说，跟着他进屋，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唉？”
眼看袁梁理都没理他，直接上了楼，赶紧跳起来跟上：“唉你别走啊。你休息得怎么样了？”
“不是不让你来找我么。”袁梁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事？”
“来看看你休息得怎么样。”周小鑫笑，进了书房围着袁梁绕圈，“我看挺不错。气色好多了。”
“说实话。到底什么事？”
“我老板内分泌失调……我不来不行。都是拿人薪水的。没办法！”周小鑫说，一摊手，“你也别这么看我。哥。还有四本呢。合同就是这么签的，我也是替人办事。你当是拉兄弟我一把。之前你说要休息，我二话没说吧？现在轮到เ你救我了。”
他双手合十，摆出参拜的姿势：“休息归休息。什么时候能开始写？”
“不知道。”袁梁不想跟他废话，再说他脑子里全是唐非，压根就没想过小说合同的问题。现在周小鑫忽然提到写书，他第一反应想起的是电脑里那几十万无法形容的东西，这些天他沉迷于借用吸毒者倾吐心声，点一根烟，或者喝唐非喜欢的咖啡，胃越是痛的厉害，就越是跟打了鸡血似的，脑子里大堆大堆的冲动，像掀翻的坛子，不停往出倾倒，一写就是整整一夜。
他羡慕那个小偷，他也就学了。他也第一次杀了人，完全没有手软。
锁匠的表情很模糊。似梦非梦，袁梁也记不清晰。倒是那种血色令他印象深刻，黏着感和手心饱胀的皮肤，到处都是麻木的钝痛，视线被切割成为不规则ท的方แ块，像一个个小电视各自放着喜欢的节目，隐约和他某种未尽的幻想重叠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场超现实电影。
像他喜欢的alainresnais。他写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次写出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气氛。
浮华之背的虚空。就快达到极限。
“我倒杯水。”他说，攥紧了拳头又再松开，丢â下周小鑫逃出书房。
从唐非家带回来的袋子还放在客厅桌上。他喝了杯凉水，腹下顿时开始隐隐作痛。如果不是周小鑫。如果不是周小鑫。他还在唐非的床上闻唐非的汗味。
他掀开袋子看了看。脸上渐渐染了淡红。
“你随便翻我东西？！”回到书房，一进门他就火了。周小鑫正坐在他的电脑前不知道翻看什么。
袁梁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说好听是对谁都温文有礼，细品就是有点阴沉了。永远一张脸孔，情绪难于揣测。就算熟悉袁梁如周小鑫，认识七年，也从没见过他这样生气。一霎时眼睛里充满的戾气，濒临崩溃的暴躁，周小鑫没仔细看，却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危险，连忙站起身说：“我就随便看一下啦。你这不是有写么！我靠！太棒了！ok！ok！我走开我走开。你别激动。”
袁梁一把掀开了周小鑫，连椅子都差点翻倒。显示ิ器上果然是他那篇半自传一样的小说。周小鑫正看到主ว人公把女朋友的宠物猫做成存钱罐。一遍一遍浸ฤ泡，一遍一遍涂抹，他怀着温柔的心情，温柔的对待那ว只小猫，连毛发都要弄得栩栩如生。有一瞬间福尔马林的味道几乎就要穿过屏幕，直冲进鼻孔，周小鑫被那不加掩饰的血腥震住了，确实会有上瘾的感觉。
为什么。
“我……对不起啦。”周小鑫非常尴尬，无辜又抱歉的举着两手退开，“我随便看看而已。没乱翻你东西。真的。但是这个……这个真的太棒了你知道么！那帮读者来信，一直都说你写东西藏着阴暗，哇这次真是完全爆发出来了！这个ฐ肯定会红的！转型之作！还有话题唉！她不可能再说不满意了！她要说，我让她自己้写！我这次绝对站在你这边！”
袁梁抓紧了手里的袋子。里面装ณ着锋利的螺丝刀和好用的扳手。
那种兴奋又来了。
№0☆☆☆小匠于2๐010-ๅ07-ๅ281้3:38:2๐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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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tion5๓
新า年三号这天发生了很多事，袁梁在网上订的几台显示器也在下午到货了，可惜旧ງ的砸坏掉，屏幕完全碎了，不然他就有五台显示器，可以看见五个唐非。
他忙了整整一天，到เ傍晚时分唐非和朱旻驱车回来，他还没停下手里的活。但他想了想，没有必要顾此失彼，什么也没有唐非重要。于是洗干净了手，拿着晚饭到二楼书房实验高科技。
晚饭是最简单的西红柿蛋汤。但就便如此，袁梁也能做出非一般的效果——他不加水。纯用番茄汁熬出来的黏着的清香，可惜连放了两ä个鸡蛋，味道就陡然腥甜起来。淡黄色的蛋黄液，在如沸如煮的汤锅里翻滚，一时还不肯熟ງ，化成一缕缕极细的蛋丝，或是白里泛黄的沫子，油油的脏脏的，看上去有点恶心。袁梁还记得小时候看妈妈做，她总是说这不干净不能吃，用大勺子把各种颜色的沫子撇掉，但袁梁莫名觉得还好，总归是鸡蛋的一部分，就像人的脑壳，人人都知里面搁的有好有坏，但掏出来一看，粘糊糊的烂咸鱼一般的臭，并没有什么分别。
画面上唐非的模样，骤然清楚到เ让袁梁寒毛倒竖。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从尾椎升起，像蛇渐渐爬上脊背，袁梁不知不觉缩紧了肩膀，在没人会看到的自己的家里，挪着鼠标把窗口关小了一点。
他喝了一口汤。又酸又咸。他总也做不出想要的味道，从小到เ大，许多事他很努力的坚持，结果却总是莫名其妙的偏离了本心。他只能学着接受。
“还做什么เ啊。叫个外卖得了。”唐非说，胳膊底下夹着好容易等到他俩回来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结果有些兴奋过头的唐一休，“我看你手。一休别舔！”
光是味还不算什么，朱旻还让香灰把手给烫了呢。两ä个不大不小的泡，可能ม也没有很疼，但唐非看来，相当碍眼。不管朱旻怎么说没事，硬是抓着手掰直了晾在灯下。
“真烦人。”唐非哼哼，俩水泡还是之前看到的大小，只是比中ณ午颜色深了许多，一前一后贴着左手手背食指连着的那ว根筋上，一下显得朱旻的手特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