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何没有安葬？”因这希望的涌现，近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仰望着说话太难受，索性也提气纵身上了树，却因为太匆忙而不留แ神被叶梢扫中了眼角。
我急切，她却不急，自若的斜坐树干上任我搭住她，还顺势伸出左手来，揉了揉我又酸又涩的那边眼睛，笑道：“你着急什么？当时你哭了，那些小枝节就没讲清楚，后来也没再专程提过而已，我原以为说祭拜就是立个牌位烧个ฐ纸什么的，看寨里人就常常那么做，谁知道你还要上坟的。”
接下来的时日平平静静，大多数光阴都耗在这间房中，毕竟颈่上的伤有些碍眼，再说骨子里也偏好林海涛声的清静，练儿还是忙着做她意气风的山大王，常常不见人影，倒是当日就令手下又在屋内搭了个铺，连位置朝向都和当初我俩在山中的卧榻相似，夜里熄了灯说说话，有时会让人恍然回到了黄龙洞般。
也许，那噬骨般的切齿一咬后，事情对她而言，就真的是彻底过去了吧，那日之后，我们再没有提过和这个话题相关的枝节。
不过等看清了来人，就知道想不说话怕也难，此时跟在几名女喽兵当中，正满面惶恐往这边来的老人，不是那辞官还乡的卓仲廉卓老爷子还会是谁？之前自己要考虑的事过多，又觉得此人无害，真就把他抛到了脑后，没成想到เ现在他都没脱困，也不知练儿打算如何处置，没准一会儿还真要开口求情才行。
等人来到了近前，一名女喽兵到练儿身侧站立，其余分立两边，阵势好似大堂审人一般，好在这老爷子久经宦海沉浮，倒也有些风骨，虽然面色惶恐还算不乱，看了看左右，拱手作揖道：“不知道女侠命人领老朽到此，有何吩咐？”
他一席话说的既急且快，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被外人察觉，我在前面默默走着，一时只听得内心五味杂陈，若此人所言属实，那练儿竟是在我第二次离开后区区一年，甚至一年不到便下山闯荡了，而她这两年多的经历，自己竟然要靠从不相干的人口中偷听才能窥知一斑á，怎能不让人……
或者只因为意识深处，仍难以真正将我的练儿，当做“练霓裳”看待，那ว些未来遥不可及，思之仿佛还远在天边。
与之相比，倒是那骑白马的书生显得十分恭谦温和，后来才知道他也是当日才临时加入的，自称叫做王照ั希，孤身一人急着要回乡赶考，求沿途庇护，老者毕竟年老心慈，慨然应予，与我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
原本的计划行不通，却另惹了一身无缘无故的烦恼，这令人颇为郁郁，眼看继续一路前行，过了阳平关，离目的地渐近，身体也慢慢无碍，探口风的念头就被搁置一边，心中离去之意又愈重了起来，毕竟和这一行人上路虽然方便省力，终究比不上自己้日夜兼程的运功赶路来得快。
换来的，是师父深深的打量，和最后的点头。“好啊——”她道，也好似不过顺口答应而已，随意道：“你既ຂ有这份孝心，为ฦ师自是何乐而不为。”
翌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婉言谢绝了那ว店小二的热情相助，自己去集市采购挑选来许多食材，再一件件整理，该细炖的细炖，该摘洗的摘洗，好在客栈入厨方便，各类器具一应俱全，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明明忍住了没有吭声，腰间却是一紧，同时还有声音担忧响起道：“怎么？哪里不对？”
瞒不过，只得苦笑了如实答：“没什么的，只是早时背上挨过一下，先前都不觉得，现在开始疼起来了……”
下一刻，背上温暖，倚靠上了什么，比常人略高的体温，熟悉到令人安心。
突然好想看看她。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心里也清楚，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幸运的人。
这一番话，种种言外之意已算是非常清楚，就不相信她真没有听懂ฦ，可事实是，那道身影就这么站着，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心跳骤快，这才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开始，失了力道!
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强抑心跳，硬来不行，就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察探，这才渐渐感觉的室内空气貌似有那ว么些不对劲，按理说这等人来人往的客栈，为了去味除臭，房间里有些淡淡的熏香气是再正常不过，可如今细细体会，才觉得这香味若有若无间，似乎与普通熏香有些迥异。
“还用说么？我要你引我去，让你师父实践当年之约，好好的比一场，这不过分吧？”
听我这么答复，她就又桀桀冷笑起来，一双凤目中ณ射出几分阴寒，低声细语了一句：“事到如今，岂容得了你选择？”话语未落，那杖头往地上一划，霎时激起数块小石子，箭一般风驰电掣直朝这边射了来！
回来才知道，当初我的失踪，被我那父母解释成了机缘巧合拜得高人为师，仙山学艺去了，村里人听了将信将疑，似乎私下里也怀疑ທ过我那父母是不是把女孩卖了，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又离得远，没多久就抛在了脑后。
果然我这话一出口，那边妇人就显得惴惴不安不知道该怎么เ往下说才好，她先是抱怨了半句：“唉，你这个ฐ师父，虽说是云游四海吧，可她怎么能……”说到中间却打住，貌似乎不太敢继续，只是换做了叹息道：“……这可是要耽搁你的啊，你说要等她定夺，这得等到啥时候？她啥时候来看你都不知道，人家那仙人可是淡泊得很的，不像咱们这种俗人，动不动就想谁念谁，见不到吧浑身都难受。”
嗫嚅的动了动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见师父下一句时，就敛去了笑容：“说说吧，有什么心事？练儿不懂事，总可以对为师的谈谈吧？”
可另一方แ面，我从心底里不愿意对师父撒谎，也知道对她撒谎绝非易事，两相冲突下，迟疑ທ半天，除了喃喃了一声：“师父……”外，再无他言。
之后几天，我尽量过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尤其是面对练儿时，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该如何笑依旧如何笑，只是心里，再做不到坦然——往日感觉还是朦胧时，即使有时亲昵，偶然动心，都可以一带而过不必深究，可现心意明了了，就仿佛变得做贼心虚一般，她一个ฐ不经意的表情动作，我表面若无其事，暗地却不自禁的会纠结上好久。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对这种心情我还算控制的好，瞒住了上上下下，师父虽然洞察过人，不过我和练儿相处时她看的不多，自然不会感觉有什么异样，至于练儿么เ，她是直觉不凡，但天生不喜察颜观色，所以更不会怎么样，何况现在，她还有自己的心事。
随着我挥动的手，他果然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看着那几个断了手还挣扎着一点点往外挪的人，还有满地的兵器，终于泄了气，叹息一声垂下头，灰心丧气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若真有心，就给个痛快的吧……”
我赶紧拉住她手，正色对她摇摇头，再转过来，想了想，从腰间拿出几锭碎银，蹲下身交到他手上，道：“眼下也只有这点，带着你这几个断手的朋友，赶紧下山就医吧，晚了的话怕是有性命之忧。”
练儿听的似懂非懂，一开始时有些不屑，等到弄明白了，就脱口而出，那刚才该取了他性命的，省得这般麻烦。
我嘴上叨叨了她几句，心里却明白这思想工作，怕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慢慢抿了一口热茶，我放下杯子，瞧着她问道：“还是那ว一对彩石么？若是你不在意那点小小瑕疵，倒真没什么关系的。”
“去年？”我微微一怔，随即忍俊不禁，笑着解释道：“练儿，陶艺不是那么简单，且不说这次人家还肯不肯帮忙，就是亲手去做这一环，没学过一定是做不好的，我……我以前机缘巧ู合试过三两下，才算勉强做出来，可你从没有……这临时起意恐怕……”
我轻笑起来，安抚似的，亲昵的搂了搂她，无意中ณ触及那腰间一片肌肤，软软暖暖的，顿觉心头涌了一些怪异。
因之前的一番๘迂回，她对这话没抵触，应该是听进去了的，可想了一会儿，依然摇摇头道：“还是不要，明明能做得更好的，我才不愿意这样子就送出去呢。”
西洋镜被当场戳穿，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陪笑道：“也不是徒儿要护着她啦，练儿前些日子习武很是下了一番苦工，正所谓有张有弛，所以我想今日让她出门闲逛一下也无可厚非，师父若是有要事，我这去将她找回来就是了。”
见如此，自己้也就不再多言，只对师父点了点头，就转身掠出了洞口。
“唔……不是。”看了一眼，我迅否定，就想继续刚才的劝说，可她听入了耳，立刻๑顺手丢去，还没等我再开口，就又凑了一把新草来：“那这个ฐ呢？”
所以这次，不确认也不否认，只接过她递来的草叶拿在手中看了看，不去理睬，嘴里说自己้的话：“练儿，这样你太吃力，让我怎么เ安心？再说了，也没那么巧，那树下总不可能三番两次的出……”
我全身乏力，由了她拉起，仔细一看边上的东西，却是几个烘红薯，还沾着火灰，飘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和热气，应该是刚ธ从火堆里扒出来的才对。
我虽头疼，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再加上之前她湿掉的衣衫和微妙的神情，知道必是有事，刚要开口问，那红薯却已经凑到เ了嘴边，想来她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但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以师父的吩咐为重，总之ใ是一副想拿食物堵人的架势。
“就……”低头时，连脖颈都出了生涩的吱嘎声：“就这样？”
连吸两ä口气，带着水意的清凉进了身体，终于唤醒了平时的自己้，我回看着她，问：“就这样？总要好好的……葬了它吧？”
也不知感染这个词算不算此世范畴，她左ุ右也听不懂，只是关心该怎么办，我颇觉有些束手无策——如果只是疼痛，那这幼狼还能捱得过，若是感染……我只认得最普通的一些驱寒清热植物而已。
或者，告诉师父？她老人家行走江湖，照理是应该懂得些疗伤方面的知识吧……但是，不妥，我和练儿都没受伤，此刻就是新鲜去弄道伤口也难保效果，万一让师父知道我们是为救助野狼，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虽然总作势欲扑，但直到我调匀了呼吸，真正的袭击还是没有起。
“练儿。”
当天夜里，破天荒的失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