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围攻汉阳轧钢厂还是在六月二十四日同天，百万雄师围攻汉口刘少奇纪念馆里的“工造总司”，杀死三十人，重伤六十多人。制造出骇人听闻的“六二四大惨案”，此后残留在整个江北大汉口的造反派据点就只剩ທ下民众乐园了。
六月二十五日也就是百万雄师攻陷下“工造总司”总部的第二天，驻扎在民众乐园的钢派和新派为避免无谓的牺牲，决定主动撤退，转移到江南武昌，至此造反派红卫兵在江北的根据地全部丧失殆尽。
他记得从文工团回来后，那ว是六七年元旦ຆ后的几天，他带着
那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白白净净的脸，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修长的身材，看上去很有气质。他穿身蓝色中ณ山装，戴副玳瑁宽边眼镜，脖ๆ子上围着条驼绒围巾，在潇潇的北风中ณ站在张桌子上慷慨激昂地演说。
可怜师表蒙垢日，解惑答疑谁敢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何田田问道：“怎么了铁戈？”
何田田握住她的手柔柔地安慰道：“没事，三十多年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夜他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猜不出这里面到เ底有什么玄机，但他隐隐约约的感到有什么大事定会发生。
六月二十三日上午八点多铁戈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突然间地区邮电å局的大队人马全副武装ณ从铁戈家门前的走廊上跑过去，随即在公路边带展开，所有的枪口都指向县机械厂方向。
个头头模样的人提着手枪，猫着腰大汗淋漓的到处检查，时不时压低嗓音吼道：
“都隐蔽好，别ี暴露目标！”
“把头低下来，你他妈找死呀！”
“把机枪拿到这边来，这里视野开阔。”
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味。
老山包上家家户户此时已乱成团，大人们呼儿唤女，纷纷把孩子们叫回家。
这里的住户不是二野就是四野南下的，或者是新า四军五师的，对打仗都不陌生。
男人们黑着脸粗门大嗓地厉声吼道：“快把席子铺到地上，都趴到席子上去，谁也不许出门！”女人们则ท哭丧着嗓子到处呼儿唤女招呼孩子赶紧回家，那嗓音颤颤的听得人瘮得慌。
家家关门闭户，男女老幼齐刷็刷地趴在席子上，个个ฐ吓得面无人色，解放快二十年了何曾见过这个ฐ阵势？有些胆小的孩子扑在母亲的怀里哇哇地大哭起来。
铁夫也把家人安顿在席子上，说了声：“都别靠近窗户，玻璃碎了会伤人的。”说完，他自己却跑出房门看武斗去了。
铁戈这才明白姜军昨晚为什么会对他讲那番话。
他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此时早已๐激动得热血：“好啊！和平年代里看不到เ战争，看看自己人打内战也算开了眼界。”
他借口上厕所溜出家门，跑到公路边的草丛中看红州城自解放以来第次真枪实弹的大武斗。
原来就在铁戈等人跟着姜军玩枪的那段时间里红州城里出了件大事：“巴水革联”的号头头王凤娇到红州开会时被“县总司”的人绑架了，这等于是“钢派”打了“新派”个下马威แ。“巴水革联”立即派人到红州和“地直总部”的头头古学范商量营救的办法。古学范即刻๑召集王石泰谢能富俞方แ和邰大庆沈冲等几个ฐ地直单位的红卫兵造反派组织的号头头，商讨教训下肖国雄封老大等县直单位钢派的事。
为了保密，参加会议的人只限号头头。
“巴水革联”与“地直总部ຖ”的观点完全相同，这点在文革期间极为重要，因为那时候如果观点不同，夫妻反目父子相仇的事情比比皆是。
铁戈亲眼见到件事这才知道观点的厉害。
“七二零事件”后造反派正走红，大约是九月上旬的天铁戈又跑到姜军家里玩，看见姜军父子在门前的走廊为ฦ观点大吵大闹，隔壁左ุ右的邻居都出来看。姜军是“新派”观点，他父亲姜城则是“钢派”观点，争着争着双方相互指责火气越来越大，谁也不服谁。
姜城以老子自居，破口大骂道：“你个ฐ牛日的敢跟老子辩，老子打死你！”说着进屋从门后拿出条扁担就要打。
姜蜀剑赶紧ู上去阻拦：“爸，不能这样。”
姜城继续骂道：“我就是要打死这个不孝子！”说着又往前扑。
姜军毫不示弱，红着眼把掏出手枪指着姜城厉声喝道：“你过来试试！”
看见姜军掏出手枪围观的人发出片惊叫，可谁也不敢上去扯劝。
铁戈立马扑上去拦着他道：“干什么เ姜军？他是你爸！”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姜军提着枪气呼呼地骂道：“老子要不看他是老子的老子，老子真敢下手！老狗日的从小就打我，到เ现在还以为我是幼儿园的小朋友，由á着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老子大小也是个副司令。”
所以观点致最为重要。
另外“巴水革联”除了没有拿下持钢派观点的“巴๒州星火”所统辖的巴州ะ镇以外，整个巴水县都是“巴水革联”的天下，这个组织在红州地区也是赫赫有名的。巴水县革委会主ว任辜月明原是县人武部部长，革委会副主任贾龙翔文革前就是县委副书记，自文革开始以来他俩就明里暗里支持造反派。此二人都是二野南下干部，出身贫苦，因此在成立革委会时，受到造反派的致拥戴。辜月明贾龙翔和古学范等人的私交直不错。
由于王凤娇被绑架，“巴水革联”只来了二三号头头，这次会议开了两天夜，商讨了所有细节，但是有个问题难以解决：什么时候开始行动这个问题老是定不下来，古学范只好电å请辜月明前来商量。
辜月明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军人，在询问了所有细节之后，把作战计划做了很大调整。
他坐在藤椅上侃侃而谈：“发起攻击最重要的是突然性，开始就要把对手打懵，让他连招架之ใ功都没有,ไ个指挥员最不能容忍的错误就是让敌人打了个ฐ措手不及。二次大战时希特勒进攻苏联的那天就选择在六月二十二号，为什么呢？因为那天是星期天，所有的人都休假了，毫无防备嘛，这样希特勒就达成了进攻的突然性。我认为这次行动时间应该在六月二十三号，这天也是星期天，我们给他来个闪击战，速战速决。第二，战前侦察要细致，特别要弄清楚地形对方防守的兵力和武器配备，打仗不了解敌情是要吃大亏的，这件事请老古派人协助完成。另外这次行动由á“巴水革联”主攻，你们“地直总部ຖ”的人担任牵制任务。还有最重要的点那就是保密，不能让县总司闻到点气味。大家看还有什么意见？”
古学范却说：“辜部长，都是家人，这事不要分你我。”
辜月明大大咧咧地把手挥，笑道：“你不要以为你的任务轻松，解救王凤娇还得靠你们。对了，王凤娇็关在什么地方定要查明，不然救不到人这仗算是白忙活了。”
这些人谁也没有打过仗，所以古学范拍板：“就按辜部ຖ长说的办，行动时间定在六月二十三号。沈冲，查明王凤娇关押的地方由你去办。”
这次会议是六月中ณ旬召开的，为保密起见沈冲甚至连姜ä军都没透露个字。
昨天晚上铁戈去找姜ä军时他们正准备开战前动员会，所以姜ä军只能对他说那样的话。
“巴水革联”的头头和辜月明回去后，迅速在全县征集了二百多辆卡车，每辆车载上二十五人，共有四五千人马，于六月二十二日集结在巴水中的足球场上，二十三日凌晨四时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红州县沿途四个镇的邮电所，切断了切通讯联系。等到“巴水革联”开始攻击红州县机械厂时，肖国雄才知道大事不好。
铁戈的家距机械厂只有二百多米远，中间是大片水田和几十亩水面的鱼塘。“地直总部”的人如果强攻的话定会伤亡惨重，因为除了几条尺来宽的田埂外，没有任何地形地物可以隐蔽。其实“地直总部”只是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吸引对方แ的部分兵力，以减轻主攻方向“巴水革联”的压力。
九点整，机械厂西边突然响起爆豆般的枪声，地区邮ุ电局的武斗队员率先打响。由于铁戈ຖ在靶场上玩过不少枪，已能分辨出是什么枪。他听出有三八大盖还有“五三式”步骑枪的声音，“五六式”冲锋枪的嗒嗒声，叫得最凶的还是捷克式轻机枪，最恐怖的则是高射机枪。他亲眼看见机械厂的院墙被高射机枪打得腾起大片红色的烟尘，那单薄的院墙瞬间倒塌变成断垣残壁。
除了枪声，倒是没有他期盼已๐久的手榴弹的爆炸声，更没有电影里那样呐喊着集团冲锋的场面。
机械厂的工人在县人武部的军械库领取了些武器，加上厂里原来就有县人武部的枪械修理车间，所以也囤积了大量枪支弹药。
这个ฐ厂有千多工人和家属，是红州县的第大厂，也是“县总司”扼守红州ะ东边的大据点，而且工ื人们全都支持“县总司”。它控制ๆ着红巴公路，“巴๒水革联”进攻或者撤退只此路别无他途，所以机械厂是第个必须拿下的据点，它的命运在六月中旬的那ว次会议上就已经决定了。
“巴水革联”的人不熟悉县机械厂的地形，“地直总部”派出四号头头俞方协同指挥，很快制定出作战方案。“巴水革联”首先在机械厂的东北方向打响，由á于这里地势低洼，只能ม仰攻，所以他们把声势造得很大，借以吸引防守者的注意力。北面是地区果园场，也是“地直总部ຖ”旗下个组织，与县机械厂的大门只隔着条公路，因为有个小山包高出县机械厂，是这带的制高点，县机械厂调集重兵死守这里。南面地形复杂易攻难守。“巴水革联”分兵攻击这里，只要冲过那片梨树林子，占领与县机械厂墙之隔的地区福利院，县机械厂只能俯首就擒。此时县机械厂已๐被死死围困，四面楚歌，濒临绝境，不得已县机械厂派出兵力强行占领了地区福利院，把大群半痴半傻的智障人和残疾人统统赶走，临时在墙上掏洞就地防守。可怜那大群傻子并不知道大祸临头，在干部ຖ和管理员的带领下嘻嘻哈哈地往外走，就像赶大集样热闹，这倒是这场大武斗中个颇为有趣的场面。“巴๒水革联”把突破口选在这里是原来就制ๆ定好的计划，这个ฐ方向集中了他们的主力，全都是复转军人，连基干民兵都不要，可见是志在必得。
武斗ç刚开始时，县机械厂的人还能对等还击。
此时俞方把两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调到南边，把高射机枪也调过来，再加上五六挺轻机枪，以强大火力压制住对方แ的火力，掩护“巴水革联”对福利ำ院发起猛攻。半个小时后县机械厂防守福利院的人抵挡不住，仓惶回撤到厂区，依仗车间厚厚的墙体进行最后的然而却是毫无意义的抵抗。
其实当围攻机械厂半个小时后，肖国雄就已带领人马朝龙头山方向撤退，并命令封老大的“知青革司”抢占龙头山，控制了这个俯瞰全城的制ๆ高点。而肖国雄则带人撤往红州北部山区，那里是“县总司”的天下，从这个意义上讲机械厂已无坚守的必要。
机械厂虽然有千多人，除了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和回家度假的干部工人以外，真正能拿枪战斗的只有二三百人，面对十倍于己的兵力疯狂围攻，渐感不支。此时电话已被掐断ษ，援兵又不来，而且已有两人被打死，多人负伤。
在这种情况下工人们已是兵无斗志，厂革委会主任只好叫人把白床单绑在竹竿上，伸出围墙左右摇晃，宣布投降。
从打响第枪到机械厂缴械投降，前后不到เ两个小时。铁夫和季建设的父亲季广生到机械厂去看武斗以后的情况，铁戈和季建设也悄悄地尾随其后。
机械厂派劫后凄凉：三百多名参与武斗的工人全都被捆绑起来押上卡车拉到巴水县城，厂里的集体宿舍和私人住宅被洗劫空，片狼藉。家属区妇女和孩子们个个呼天抢地哭得泪人似的。
两具尸体躺在围墙下，个头部中弹，天灵盖被打飞了，显然是被高射机枪击中，血和脑浆流了地。另个则是从二楼平台上抬下来的，据说这人是名机枪手，他被颗子弹击中ณ左肩，子弹穿过心脏肺部和肝脏ู，从右侧胯ç骨处钻出，当场毙命。这个人被扔在地上，双无神的眼睛茫然瞪着天空，几只很大的黑蚂蚁在他的脸上肆无忌惮的爬着。
铁夫从个军人的角度看问题，他满脸不屑：“老季，你说这仗咋打的？攻坚的个没伤，防守的倒死了两个。这机械厂是谁指挥的？纯粹是个蠢材！要是我指挥，西边的水稻田à只要两ä挺机枪就可以封住，那片开阔地谁能ม过来？北边厂门口的公路几只冲锋枪就能封的死死的，东面居高临下更好防守，倒是南边那片梨树林子要注意，那里的地形地物是隐蔽人的好地方”
“算了吧老铁，你当是打日本人和国民党啊？咱们那时候消灭了敌人要立功，现在打的都是阶级兄弟，运动完了谁不怕共产党秋后算账？你指挥得越好，防守得越成功，死的人越多，你的罪过就越大，这么多年的政治运动你还看不明白？”
季广生这番话说到เ点子上了。
东边县机械厂被解决了，西北边龙头山带的枪声却是阵紧似阵。
铁戈连中午饭也不吃，紧接着又跑到龙头山看武斗。
“巴水革联”的冯营长是攻击龙头山的总指挥，带着三千多人攻击龙头山却久攻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