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人选多了，问题也来了。皇帝虽然有些不好的名声，但基本上不是个好色的人，独得帝宠的皇后也不会为ฦ了个贤良名声就蠢到把这么เ多千金小姐们收进宫做妃子，据可靠的传言说，最终入选的应该只有两ä人。在场的这六七名美貌少女中，肯定要经过一场竞争，才能决出最后人选来。
可是章家女眷一进门，形势顿时就有了变化。
明鸾听得心情好过了些：“祖父说得有理，只是母亲不肯与我同去，我一个人进宫也没意思，四婶身上有诰命，偏又告了病，若不然，我跟四婶同行。岂不是更好？”
他这么เ说，陈氏反倒过意不去了：“都是为了我，让您老人家劳累了。三爷生前受了这许多苦。救皇上之事，他也是有份的，即便只是微末之功，这从五品的虚衔也当得起。是我自己没那福份，才不敢受这诰命，怎能因我之故，就让三爷失了这难得的赏赐呢？”顿了顿ู，微叹一声，“他这辈子都在盼着这份荣耀呢……”
章寂抿了抿嘴，没去看朱翰之，只盯着孙女的双眼：“你说，若不是有人告诉你迁都的事，你又是如何猜出来的？！你有什么依据？！”
章寂板着脸道：“你知道什么？皇上说了，他初登基，朝中ณ百废待兴，有银子也该用在更要紧的地方。他在宫中并不是没有地方住，住得也还算舒适，也就不必大兴土木了。这是皇上仁德爱民之处，怎能说他是想着要迁都呢？”
明鸾这才想起来：“对了，是这么回事。”便又叫细竹。可细竹却不在院里，问了外头当差的小丫头和婆子们，都说不知道她去了何处，最后还是一个浇花的小丫头想了起来：“方才我在西边天井那头晒手帕，隐约瞧见细竹姐姐往院子外头去了，好象是有人叫了她出去的。”
想到这里，她忙吩咐婆子：“到前头找找王宽。看是不是他叫了细竹去。”
这个道理章寂能想明白，却仍旧不愿意接受。沈家是什么家教？如今连皇帝都嫌他们了，沈昭容的名声更是臭不可闻，石家还要娶她做嫡长孙媳，可以说是不智之极。除非他们早ຉ打算废了大孙子的继承人之ใ位，只叫他夫妻二人日后闲养在家，否则ท沈昭容一个人就能毁了整个临国公府！
章寂皱眉道：“既如此，你们可要想好。只是结下这门亲事，与皇上做个姻亲，借借势，压那群建文旧臣一压，倒也没什么。但若真叫沈家丫头做了你们家宗妇，你只瞧着我家五年前是个什么情形，再细想去吧！”
章寂放缓了神色，接过孙子倒的酒，心里美起来：“好孩子，真乖，知道给祖父倒酒了。”一饮而尽，只觉得今日的酒比平日的甜，又从面前的盘子里挟了口菜给他：“多吃点儿，快快长大。”接着又给一旁有些吃力地跟筷子较劲地小孙子鹏哥儿挟了口菜。
女眷席面那头，玉翟一手拉着陈氏，一手拉着明鸾，眼泪汪汪的，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陈氏眼圈也红了。落难多年，她们与玉翟是朝夕相处的，几乎就没分开过，如今一下就要分开许久，也许要隔上十年八年。等柳家上京。才有再见的一日，如何舍得？
章敬干笑几声：“父亲，您这话可真是……儿子到เ底是弟弟们的兄长。侄儿侄女们的长辈，怎能不管他们呢？”忍不住又向明鸾方向看了一眼。
章敬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脸上烧得慌。更觉得老父当着侄女的面。明里暗里嘲讽自己，实在是件大失面子的事。
章家一家子在前庭厅中相聚，称得上是一片和乐融融，只是这边如此热闹，自然也就惊动了借住在府中的人。明鸾远远瞧见柳璋的小厮在通往客院方แ向的月洞门后晃了一晃脑袋，就知道他定是听见了动静来打听是怎么回事的，也没放在心上。倒是文龙也瞧见了，有意拿这个当话头与堂妹们搭话，便问明鸾与玉翟：“那小厮是谁？怎么探头探脑的？不象是咱们家的人。”
文龙的脸色有些不自在：“柳公子？可是……可是跟沈家打官司那ว位？我听说他与你们……与祖父和叔叔们是认得的。”
朱文至目瞪口呆，朱翰之仍旧ງ没好气：“这有什么เ奇怪的？沈家因何而迹？安国侯夫人只怕就认定了这条截径哩！听说她还打算把亲生女儿也送入宫给伱做妃子，好让女儿给侄女儿做臂膀。伱觉得荒唐不荒唐？可怜章家大姑娘。听说安国侯已๐经与武陵伯父子有了默契，要将女儿许给李家长孙李玖。只等两家孝满，便要完婚，却出了这等变故。”
朱翰之哂道：“伱以为安国侯夫人会在乎这些个？如今就因为ฦ她进宫说动伱向李家施压，轻纵了沈家，李家人闹着要退婚呢。她闺女都哭晕过去了，她还不当一回事，反而打算进宫说服伱再纳她女儿为妃。安国侯如今只怕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拼了命拦着不许她入宫。回头还不知道会找什么借口求伱别召他老婆进来，皇上就多担待吧，他也不容易，打蒙古时多勇猛？如今却要处处退避，不敢接伱的委任，所为何来？不就是因为ฦ他老婆总爱耍小聪明，却害得他受尽猜忌么？”
翠园有些害怕地伏下身去：“奴婢也曾劝过夫人，只是……夫人说，即使是死了，也要为沈家再出一份力……”
翠园抖着声音道：“奴婢近日病了，不曾在上房侍候，因此不知详情。听夫人的口风，似乎是沈家表姑娘托人捎了信进来，把外头生的事告诉了夫人，又求夫人帮忙向皇上求情，好让沈家摆脱近日的困境……”顿了顿，“至于助夫人出府的人，听院里守门的妈妈说，夫人命一个粗使的婆子和她媳妇扶着自己出门，回府后，也是那媳妇子扶着夫人进院子的。那婆子的男人原在后门上当差，她媳妇却是正院里浆洗上的人，婆媳俩平日出入正院，都只敢在院里说话，从没进过屋，不知何故，前儿忽然求了守在上房门前的丫头，托她帮忙办事，那丫头就走开了一小会儿……”
沈儒平这回是真的不想听下去了，直接站起身来：“你再埋怨也是于事无补的，就这样算了吧。再闹下去，你的名声就真的无法挽救了。万一老家的族人听到了风声，前来逼着我将你送去家庙，或是直接叫你自尽以证清白，你又该如何是好？我只剩ທ下你一个骨肉，你难道还叫我再尝白人送黑人的滋味不成？！”
沈儒平睨了她一眼，心头更加烦躁了。皇帝ຓ若是想纳女儿入宫，早就点头了，又怎会拖到这时？看来这个女儿是真的废了。他开始觉得，也许他该早日续娶ດ一房妻子，不需要高门大户，只要是清白的书香体面人家，身子康健。容貌端庄，等日后有了能ม传宗接代的子嗣，沈家才再次有了希望。
幸运的是，不等章寂的书信送出，奉旨从广州返京述职并与家人团聚的章放就到了，他还带来了一位出人意料的客人——柳璋。
至于明鸾等一众女眷，由于今非昔比，早已被陈氏赶到了里间，只能侧耳倾听男人们在外间的对话。玉翟揪着袖子坐在榻边，坐立不安，既想要象明鸾似的，巴到帐幔边上去偷听，又觉得这样太不矜持，太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范儿，要是被人某个特定的人现了，那就什么脸都丢尽了，于是便努力端坐着不动。可她听着外间传来模模糊糊的对话声，其中柳璋的声音是那么的明显，她一听就认出来了，偏偏他的声音又不够大，叫她听不清楚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她又忍不住心痒痒。
明鸾与她还真是五年未见了，就算是五年前，也只不过是在流放路上远远看着，连话都没说过两句，又不知道家里出事前与她的交情如何，因此听到她这么เ说，也只能ม干笑两声，还了一礼：“李姐姐客气了，请坐。”
倒是李云翘听得笑了：“章三姑娘，我知道自己不讨你们家人喜欢，你也无须如此勉强地应付我了。我如今可不是李家大小姐。当不起你这份客气。”
玉翟咯咯笑道：“祖父说得是，朱侯爷还真有可能这么做呢！”
章寂还真的郑重想了想，点头道：“让老张打人去收拾就是了，咱们且看看天时，再决定要不要去吧。若是这两日就有雨，继续待在城里也没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还真不耐烦动；但若天儿一直热下去，那ว就真要去城外消暑了。”
翠园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身体，只觉得自己未来堪忧。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这位夫人是从来听不进旁人说话的。
“夫人恕罪。”袁氏柔声道，“侯爷吩咐妾身，说夫人自打宫里回来，精神就不济，怕您病情又有反复，便让妾身多带几个ฐ人来照看。夫人放心，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妾身和底下人，妾身一定会好生照料您的身体，直至您康复为止。”说罢也不等沈氏回应，便朝身后的婆子们做了个手势，那几个婆子立即起身，不顾沈氏叫嚷：“大胆！你们想干什么？！”便把她硬搀起来，抬到床边，然后将她按在床上，脱衣服鞋子的脱衣服鞋子，拆髻的拆髻，盖被子的盖被子，接着又有个ฐ婆子手里提着一只食盒进来，从盒中取出一碗补汤，在同伴的帮助下，一口一口地“喂”沈氏喝了大半。
元凤想想也是，这才红着脸，大着胆子道：“孙女儿虽然已经订了亲事，可外头知道的人不多，当初是想着李家与咱们章家都有丧事。不好在这时候声张，才瞒了下来。没想到如今圣上要准备立后了，朝中还未议定皇后的人选，有人将孙女儿提了出来，若是父亲以孙女儿已๐经订亲为由婉拒，未免让人觉得是故意逃避选秀，只怕外头的物议会更不堪。因此……因此……”
元凤面上先是露出一丝喜色，但又不敢太过明显，忙收敛了些。老老实实给章寂磕了个头，便告辞了。明鸾送她出去，正好老张那边送来了清单副本，元凤又在上头写了几句话，便将副本收下带走了。
更让他后悔的是，那ว个职位最后的人选定下来了，居然是燕王手下最负盛名的一员猛将。为表忠心，那ว猛将把家安在京城里，将父母妻小全都从家乡接了过来。这人有资历有军功，加上很有眼色地主动将家眷接到เ京城为质，朝臣们虽忌讳他与燕王亲厚，也没再反对。但这位猛将因获得了天下军权。也更得燕王信重了。章敬觉得自己处境不妙，本来就已๐经不是燕王嫡系出身，如今居然还将到手的大权主ว动让了出去，今后燕王身边还有自己的位置么？
若这段日子他不是沉浸在懊悔之中。或许早想到办法补救了，可惜一切都来晚了。他再三考虑后。不得不改变了计划，命袁氏将那些产业上的人手以及皇帝赐还南乡侯府的财物全都收拾齐备，连同原本该分给长房的那一份在内，让元凤亲自带着，送回给父亲。
“您操心了大半辈子了，孙女儿怎么好为了这点小事，就打搅您呢？”明鸾笑道，“反正我还能ม应付，您知不知道都没关系。等到我钱花完了，实在支撑不下去，自然会请您老人家出面的。”
明鸾打量了他几眼，忽然开口问：“祖父为ฦ什么要问这件事是不是我在算计大伯父呢？”
“瞧您说的，若儿子把陈家的恩情都忘了。那可不就成了畜牲了么？”章启也看向明鸾，“三丫头，改日帮四叔约你五舅舅出来，咱们一块儿喝酒，说说话。”
章启沉默片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儿子知道了。”
不等他说完，章寂就打断ษ了他的话：“进来吧。有话进屋再说。”
陈氏仍旧是忧心忡忡：“那你的名声可怎么办？！就算是……”她顿了顿，“你名声要是坏了，那件事未必不会有变数！到时候你可怎么办才好？”
姐妹俩退回花圃处，周围看看没人，都松了口气，忙趁机绕小道离了东园，来到三房的院子。明鸾拉了玉翟进房间，把丫ฑ头们都打了，才小声道：“还好。祖父没被大伯父说动。看来已๐经是下了决心，咱们只要等着搬家就好！”
明鸾哂道：“方แ才祖父的话，你没听见吗？皇上下旨赐了府第，没人住着才是把柄呢。咱们就说，让祖父一起搬回去，至少把大件的行李搬了，哪怕是象征性的呢。就算日后大伯父不肯让祖父本人过去，咱们也可以天天过来这里给祖父请安，还要大摇大摆的，让满街的人都知道咱们有多孝顺，天天不辞辛劳地从街尾走到街头给祖父尽孝，而且跟祖父分开住，也是为ฦ了给祖父看家，为祖父尽忠，这是大孝！到时候看他怎么编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