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逆没有跟他一起走,为了保住职位,她决定冬天的时候,偷偷潜去万梅山庄,并且只谈私事,不谈公事。
不过现在,她决定去珠光宝气阁后面的山上等小凤,她还要再见一见上官飞燕。
酒店里只有三张木桌,却收拾得很干净,下酒的小菜简单而清爽。
孙秀青的脸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子,因为她看见了西门吹雪。可是,下一刻,她的脸又白了,她看到另一抹眼熟的白色。下意识地,她看向覃逆的脸。
西门吹雪来了,挡住了闫铁珊的去路。
覃逆没有阻止他们冲上去送死,她很是稀罕地盯着新า出炉的三具死尸,他们跟那ว个被西门吹雪杀死的洪涛是不一样的,他们是自己主动冲上去的,甚至西门吹雪出剑前还警告了他们。
一个会为了朋友踏入“龙潭虎穴”的人,一个会为了朋友被拖累็而叹息的人,小凤觉得手中的酒很美味,比最纯正的波斯葡萄酒都甜美。
那是一双仿佛可以撕破任何伪装的眼睛。
“这是?”虽然小家伙手感很好,又听起来就很可爱,但花满楼还是产生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敏锐的神经告诉他,面前这个小家伙恐怕跟他脱不了干系,毕竟,他已经对自己的新า朋友有了不少了解。
果然,覃逆平静地公布了小家伙的身份:“我的伙伴。”然后,她抬头看着花满楼补充道:“抓贼用的。顺便看门。”
花满楼ä无语地摇了摇头,深知小凤性格的他,已经懒得去做纠正这种无用功了。
“你在这条街出手了?”花满楼ä了然地笑问。
对于这个ฐ罚款数目,月薪只有二两银子身背11两巨เ债的“房奴”覃逆切身地感受到了房价的跨时空差价造成的巨大心里落差——一张罚单就够卖栋房子!
永和街的百姓很快就知道了,那个身穿扶桑罗衣、头戴白色帷帽看不见面容、脚蹬木屐、手腕脚๐腕都系着金色铃铛的干净少女就是他们新来的性别为“女”的捕快。
然后,面对对她笑得“如沐春风”的花满楼ä,覃逆在码头少年几欲晕厥抓狂的目光下,开口说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时间追溯到两ä个时辰前——
覃逆曾经看过一部印度电影,叫《三傻大闹宝莱坞》,经过这么เ多年,故事情节她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有一幕却一直徘徊在她脑海中。那个小孩刚ธ一出生,就被人拎着,啪!在屁股上盖了一个工程师的大红戳,她觉得这情况跟她十分相似。
不过覃逆的爷爷说他爹其实一直想做个ฐ外交官来着,周总理是他的偶像。
上官飞燕的尸体不见了。
上官雪儿说,上官飞燕还活着。小凤没有相信,可是上官飞燕的尸体失踪,却让他不得不往这个ฐ方向猜测,或许还有其他的可能,总之ใ,金鹏一案了结,霍休受缚,却留下了一个ฐ莫大的疑点,像一块石头横亘在小凤心里。
从山西回来,覃逆就接到了王捕头的通知,张家灭门一案应该是武林中人做的,迷药、搏斗,都是凶手故意弄出的假象,用来迷惑他人。于是,案件移交给六扇门,覃逆继续做她的片警小捕快,王捕头也不需要为ฦ这样一件惨案奔波劳碌,皆大欢喜。
覃逆当然很“满意”,于是,她痛快地上交了第二份自我检讨书和逮捕申请书,简述了西门杀手再次行凶,和老槐树下逮捕未遂,有负朝廷厚望。于是,她更加满意地看到了王捕头一脸菜色。临出衙门的时候,还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怒吼,“送六扇门去!”
六扇门……覃逆垂下眼帘,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
“青衣楼ä跟洪涛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小凤突然沮丧地道。
覃逆道:“洪涛?”
花满楼道:“‘闪电刀’洪涛๙。他几个月前死在西门吹雪剑下。”
小凤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着覃逆,“你应该见过他,临死前最后一面。”
覃逆恍然,隐约想起那个西门吹雪当着她的面杀死的受害者,一个用刀的男人,面目记不清了,喉咙上一道染血的剑痕,眼睛突出,临死时,一直死死盯着她。
“他怎么เ了?”覃逆问道。
小凤道:“他死了,势力崩了,财产全一夜之间被管家卷走,不翼而飞,他的儿子不但没追究,反而卖掉了豪宅,去买了个ฐ小四合院住,又买了间普通的铺子,过起了普通人的小日子。”
覃逆抬手摸向腰间,那里有一块捕快腰牌,她摩挲着捕快腰牌,突然道:“你们说,一个人临死的时候,是应该盯着杀他的人,还是救他的人?”
小凤摸摸胡子,道:“都有可能吧,他可能非常憎恨杀他的人,死都不甘心地盯着他。”
花满楼ä微笑道:“他也有可能盯着救他的人,因为他有未竟之ใ语没有说出,这个未了的心事足以压倒了他对杀他之人的仇恨。”
小凤目光闪闪地盯着覃逆纤手抚摸的腰牌,道:“尤其是这个救他的人是个捕快。”
覃逆放下腰牌,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大街,平静地道:“可惜,他终究什么เ也没能说出。”
小凤双肩一垮,沮丧ç地叹了口气。
看花已经喝完了牛奶,理都不理小凤,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向覃逆,在她腿边转着圈圈亲昵地蹭着毛绒绒的小脑袋。
覃逆俯身抱起它,轻轻抚捋它背上软软的细毛,看花可爱地把脑袋扎进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着,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除了长得像狼狗幼崽,耳朵是尖尖的,会竖起来,它根本跟宠物狗没什么差别。
覃逆觉得这是她训练地最失败的一只警犬。
都这么เ大了,还只会撒娇……这么เ大……?!
覃逆突然抬头看向花满楼,“花满楼,你有没有觉得,看花这几个ฐ月好像一直没长?”狗狗应该是一直长得很快的,这都好几个ฐ月了,看花怎么还是这么大点?!!
花满楼ä还未开口。
小凤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啊!我要去找一个人!”话音未落,人却已从窗户跳了出去,转眼间,不见人影了。
覃逆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变成一个小点,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盯着花满楼ä。
花满楼静默了一下,终于微笑着摇摇头,“几个ฐ月前,小凤送来一盆植物。是他的一个朋友送他的。让我帮忙照顾。与看花玩闹时,一时不慎,被吃掉了一小片叶子。”
说到“朋友”时,花满楼的口气微微有些异样。覃逆虽然听出来了,却不太理解,不过没关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一盆植物?”
花满楼伸手指了一下。
覃逆转头看去,窗栏的一个角落里,一盆不知名草类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枝叶青葱,翠绿茂盛。
花满楼遗憾ย地道:“我也算遍知百草,但这一盆草我却不晓得它是什么,纵使查阅了许多书籍,也不曾有丝毫头绪,真是可惜。但这草却着实奇特,竟四季常青,没有衰败枯荣。”
覃逆听到“四季常青,没有衰败枯荣”时,看了“宠物型警犬”童鞋小看花一眼,猛地站起身,走到那盆不知名草类面前,凑上去,细细地闻了闻。
覃逆一向是面无表情的,她总是平静的,似乎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动容,但这一瞬间,她的表情却晦涩难辨起来。
“小凤会去哪儿?”她的声音竟似乎带有一丝压抑和紧迫。
花满楼的笑容敛了一下,“那草可是有什么问题?”
覃逆沉默了一下,低低道:“看花可能永远也长不大了,也可能几个月后恢复正常,还有可能一瞬间苍老,或者……死亡……”
花满楼面色变了变,“我已请大夫看过,它并无异样。”
覃逆的表情已然平静下来,她弯下身,把在她脚边转圈圈讨好的小看花抱起来,亲昵蹭了蹭它,把它放到花满楼怀里。
花满楼听到铃铛的脆响已走到门口,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覃逆平淡的声音里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去找小凤!”
要想尝到苦瓜大师亲手烹成的素斋,不但要沐浴熏香还得要有耐性。苦瓜大师并不是轻易下厨的,那不但要人来得对,还得要他高兴。花满楼、黄山古松居士、和号称围棋第一诗酒第二,剑法第三的木道人显然都是对的人。
禅房里竹帘低垂,隔着竹帘,已可嗅到一阵阵无法形容的香气,足以引起任何人的食欲来。
他们掀起竹帘走进去,却忽然怔住。莱不但已摆上了桌,而且已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开怀大吃。
这不之客居然没有等他们,居然既没有熏香,也没有沐浴。事实上这人的身上不但全是泥,而且全身都是汗臭。苦瓜大师居然没有赶他出去.居然还在替他夹菜,好像生怕他吃得还不够快。
这个人当然就是小凤。
一盆素火腿一盆锅贴豆腐,都已碟子底朝了天,小凤才总算停下来,向揶揄着坐下来的三个ฐ人笑了笑,“你们尽管骂你们的,我吃我的,你们骂个ฐ痛快,我也正好吃个痛快。”
木道人人笑,道:“别人上你的当,我不上。”他也坐下来,霎眼间三块素า鸭子已下了肚。
花满楼ä在小凤旁边坐下来,立刻皱起了眉,道:&qut你平时本来不太臭的,今天闻起来怎么变得像是刚从烂泥里捞出来。&qut
小凤道:&qut因为我已经有十天没洗澡了。我不仅要还司空摘星的赌债,还要随时跑路。&qut
花满楼ä笑了,他自然知道小凤为什么要跑路,他笑道:“你应该庆幸,她是个称职的捕快,不会用太多的时间来追你。司空摘星又是怎么回事?”
小凤叹了口气,道:“上次我跟他比赛翻跟头,赢得他一塌糊涂ิ,这次他居然找上了我,要跟我比赛翻跟头了,你说我怎么会不答应?”
花满楼笑道:“你当然会答应。”
小凤道:“谁知道这小子最近什么事都没有做,就只在练翻跟头…,一个时辰居然连翻了六百八十个跟头,你说要命不要命?唉,我最近是不是真的走霉运?捕快和小贼都跟我不对付。”
见着老朋友,又饱餐一顿,被追得惨兮兮的小凤立刻大吐苦水,可惜他的苦水对象是一群典型的损友,没一个善解人意的,统统都是幸灾乐祸ຖ,包括正直善良的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