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一愣,才知自己所做甚浅,布施济贫无益于救世,而且钱财有限,总有止尽。这时远处走来一个贫女,垢遮面,浑身是泥,路上丐人取笑道:“小丫头,也来装穷人……”
那些丐人都愣道:“我们怎没此口福!”
“瞧你,分别ี才多久,就不认识哪!”少年颤笑道,现出小火龙的身相。
“串ธ通好了,给他说法做托儿,故意吃什么红薯又跌倒,让他借我热闹法事,说说因缘。他本是金刚护法的金刚杵,因为想知道三生石的下落,就偷偷到凡间来,后来不是被护法又收回去了嘛。三生石,我也想知道在哪里,毕竟能看到前生后世……”
“老子是真人,所著道德经是天下奇文,我是武夫,你是书生,我且再问你,你要是答不上来,魂魄就从云上坠落下去,回到集市,也不用跟我去呢。此经中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是什么先天地而生?”
“嗯,这第三次,你终于回答上来了。我不带凡夫愚子去见如来?……”
忽然,有人推窗进来,见到เ他大叫一声:“妈呀,有人在洗澡,是个ฐ男的,我出去啦……”她又准备从书房正门走出,忙不迭撞到门墙,就气道:“死男人,羞死了,传出去我还怎么嫁人!我可是大家闺秀,早听说这里是空宅,才来避雨!”
“不必啦,男ç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要接过你倒的茶。我走啦!”她刚抽取插闩开门,却见又有一位女子来此,凑巧推门进来道:“听见有声,才来看看,你们怎会在此,这里是个空宅啊,雨天烟囱湿透,我们家灶火早熄了,不能烧火做饭,只好来此借用灶房。”
“嗯,我也把你当我的所缘境,不见时,会一心想念。”
他敲起了自家的房门,久无人应,门前这样冷清寂静,是他从前在家时从未有过的。他抚摸着房门和竹子,这旧旧的风味,他不是看不出来,时光过去很久了,山中一日,世上数十年,时月迁变,何尝等待他。他不敢开口说话问偶尔来去的路人,怕乡音不对,那些路人着装穿戴,明显已不同于昔日他在家时,且更无一人相识。
“嗯,我帮你带去……”小蝶的俊脸红透,这话分明是在留แ他,“我,我的意思是说,你若喜欢宝山的风光,想在此修行。”
“我也是这景致的一部ຖ分,是么……”
湘竹陡见妖狐也升入空中ณ,红云缭绕,狐身变得庞大,像个修行的老狐,恶狠狠混战其中,便不由地想起冢中枯骨,那个ฐ他曾经眷念的女人原来有另外一面,深藏不露的凶悍。
宝山的天地一换,湘竹最初ม来时一片浸ฤ润在空山妙乐่中的山泉草泽花木,都似乎耸动,倾诉着三界无安?,有宝藏之ใ处就有祸乱。
“来不及了,怕他们笑我们是小鱼小虾,缩头乌龟……”龙子们也后悔。
“也许有个神灵能帮我们赶走恶龙,夺回宝塔和佛珠呢。”湘竹摸摸风尘帕,想起他来,“幽冥王子,冥界ศ之神,就是他一直听从佛陀之命佑护我。他说我不能中ณ第,我果然就与科考无缘;又说我会来宝山,身边美女财富无数,小蝶自然是美女,花妖、狐妖等等山野精灵都是,至于财富就是说宝藏无疑,他如此神明,一定能打败恶龙。”
“我们是闯进塔来赴宴的,趁恶龙喝醉逃着,塔门关得严严实实,外有蛇公蛇母镇守,实在冲不出去,故而飞至塔顶……”湘竹身上还沾着酒气。
湘竹就回答:“我修大乘佛道?,不能只顾自己้,不顾你……”遂与小蝶一左一右合力共同取下佛珠,它如人的半截拇指大小。
“呵呵……”一阵娇็笑声响起,湘竹曾在坟冢上见过的狐女突然在大殿之中现身,头插斜ฒ簪,盈盈微步走向前朝恶龙躬身道:“启禀阳至大王,招我来何事?”
阴孤冷笑:“这有何难,众仙们多的是法宝,待大王和天龙作战时,各尽其力,助大王一臂,何愁不能ม胜天龙,甚至可以活捉他呢。”
“你爷爷小火龙!我应该比你大,龙的年寿要比凡人长很多呢。”小龙的声音有点稚气,刚ธ才粗重的声音是故意装的,又不客气问道:“你年纪很轻,怎么เ烦恼很重?真像个ฐ老头子,未老先衰啊……”
“嗯,等你孩儿长大,你又老了,也是转眼的事。真可怕啊,老死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只有修行,像神佛仙魔一样长寿。你为何不修魔道,在现世既可享受极乐,又能神通广大?”
白骨回来后,从棺穴中ณ拿出一个香露瓶,空洞干涩的骷髅眼留恋了一会儿,就将它递给湘竹,低声呜咽道:“我如今欲哭无泪,望你出宝山时,能将此瓶中的香露倒进护城河中,河里一定会开出更妍丽香洁的荷花,我也许真该忘记从前,转世去了,或者一心修行,但愿将来再能得见荷花仙子,不,娘子。”
白骨回望了香露一眼,自念叨:“人生如梦亦如电,缘生缘灭还自在!”终化为一缕青烟,袅袅收回墓棺中ณ,长满含羞草的坟冢也很快闭合,此处又静默了。
“请问,你可曾见到小蝶,这会儿真不知她去哪里了呢?山中ณ我不熟,寻找她反而自己迷路……”
“我去找她吧,告辞了,见不到她,我不能安心。”湘竹踏步离去。
湘竹用风尘帕变出篦子为她梳头,湿润了的头,他从未想过自己在女子面前竟会如此温文尔雅,她就像他的一面镜子,让他看清,自己也是个会对女人流连忘返的男子,这就是贪色吗,他想起佛经中戒淫,甚至纯想也是罪过,不觉一沉。
他越是这样想,手指就越是忍不住想去拨弄她的细,柔软的丝从指间滑过时,他猛受震慑,眼中有泪,心里酸道:“我不能ม给你什么,你要是跟着我到เ俗世,一定会受苦的,我赶考未得中,在世间毫无功名,家中亦寒碜,配不上你,你还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他也不知为何陡然间涌起牛郎之ใ自卑,眼泪刷刷落下不止,好像负歉小蝶许多似的。
又是黄粱一梦,书生湘竹不由暗暗叹息,入了仕途,命运际遇悬于他人之手,虚假拍马者苟活,说真话者遭殃惹祸,处处身不由己。他刚被关押在牢狱不久,趁看守不注意,就变成衙役的模样,牢监来探视,误以为ฦ犯人早就越狱跑掉了,赶忙放他出来,喝令去追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