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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摘自苏东坡《江神子》

她醒来,不知道是何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她身旁้嗖的闪过,似白驹过隙。似鸟羽,噗嗤一下,轻巧的消เ失。她从木头长凳上缓慢起身,及其小的动作却花费她许久的力气。她摸索着从黄色的大帆布包里找出一件毛衣,灰白的颜๨色,材质应为ฦ麻和棉。有着百合香水的的清香,很轻,很大,宽松,穿在身上浑然不觉。这是她从南阁火车站附近的商铺买຀的。商铺的老板是Betty,是个台湾的中国女子。她从台湾漂洋过海来到这个ฐ小城市,来寻找她的爱情,寻找她的男人。男人最终没敢出现,或者他根本就是欺骗她。可她并不介意,出奇的平静,心态良好,亦没有怨恨。她说,她喜欢上了这个嘈杂的城市。她不打算回去,从此在这个人口密集而糟乱的小地方住了下来。她从台湾进口各种款式的衣物,偶尔去外地旅行时也会从各地淘些,自己随身带来。她曾向我展示过她的行李袋,黑色的牛仔面料,大而沉重,上面画满各种墨水的字迹及符号,从没有洗过它。她所卖的商品从不重复。她说,女人都有追求标新立异,与众不同的权利,她应该尊重和满足她们。闲暇时她会抽一种叫不上名字的男性香烟,烟雾很大。她说,这样才是真正的抽烟者,它够劲道,符合我心中的要求,就如荒漠里的一头骆驼一样,贴切而欢喜。她给她一根,让她尝试一下。她微笑着拒绝,并指指肚皮,告诉她,自己怀有身孕,俨然间一个母亲的自豪与警惕让她觉察的显露无疑。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蓝ณ色的沙椅子上,然后自己้站起来,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๐上,半躬着,烟已๐经只剩下烟头,可还不舍得丢弃,让它在指尖自由燃烧,直到他感觉到指尖的疼痛,她才满足的,轻轻丢进垃圾筒。

她说:“一个人去旅行,带着他。”她指指她的大肚子,目光慵懒而轻蔑。

“是的。”她说,目光却落在货架上的一件灰白毛衣上。她知道,北方此刻一定还是很冷。

“如果喜欢就买下它吧,我给你优惠。”她以一个商人的敏锐的眼神๰看着她。

她嘴๨角露出淡淡地微笑,眼睛始终没有移开。然后试着问:“这多少钱?”

“如果别人肯定是一千块。但你,就一百吧。因为我觉得我已๐经喜欢上你了。”她出爽朗的笑声。

“谢谢。”她高兴的点头。

她把衣服从货架上取了下来,然后装ณ在一个灰色的塑料袋里放到เ她的手上。她接过袋子随手放置在随身携带的大帆布包里,跟装其他物品一样,并没显得尊贵而小心翼翼。脏ู兮兮的帆布大包已陪她多年,也随她去过多个地方,虽然已经破旧,无华,但她还是喜欢,不舍的丢弃,是有感情了的。

她没有急着离去。她们淡淡攀谈。她一般情况下只充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偶尔也会似孩子般低幼的询问。她们攀谈的内容关于男ç人,女人,生活,历史,文学,性等。台湾女子系高等学府毕业,又出游过数个地方,旅居多个城市๦。因此她的博学及其锐利的口才让她羡慕和钦๔佩。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这类的女子才对,可以自己目前的修为与阅历又是望尘莫及的。她向她讲述古老的希腊文明,神๰秘的波西米亚人,以及尼伯尔的手工制品。她还向她讲述车站每天生的事情。她说看久了,就累了,有些审美疲劳感觉。她始终不敢问她,为什么留在这个俗气、乏็味的城市,就跟她不问自己,为什么一个ฐ人怀有身孕独自远行北上一样。她始终坚信着,万事自有理由á,不到你知道的时候,你怎么都不会知道,强迫也没有意思。

中午她留แ下她去她家吃饭。她做小米红薯稀饭招待她。她说,在上个礼拜,她用一个亚麻头巾跟一个北方女人换来半袋小米及一小筐红薯。她喜欢吃这甜腻的粘稠的食物。她告诉她,她正准备要去北方แ,那ว里有小米和红薯。但她没有理会她,冷漠的摘掉手上的藏银大戒指及玉镯子,洗锅及其碗盘。她问她,是何时的列车?

她说:“第二天下午。”

她说:“那你就住在我家吧。”

晚上她们共挤在一张床上,关着灯淡淡得谈论着往事。Betty络绎不绝继续讲述着自己去过的地方和经历过的风土人情。她极其少得透露自己的身世,若不幸遇到,她急忙地调转话题。对此她觉得她是个坚强而敏感的女人。亦或许是长期的流浪生活给了她居无定所的感觉,因此她缺乏安全。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她关了店门,送她上火车。她临上车前,留给她北方的联系方式。并认真的告诉她:“这个世上无人可以相信,但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她点头,轻轻的拥抱一下她瘦弱的肩膀,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莽莽的人流中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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