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秦书淮的感情本来也就浅薄，如今时光甚至把那唯一浅薄的感情也磨灭，秦书淮于她，早已是少年记忆，如晨间露珠，月下萤火，太阳升起那刻，都了无踪迹。
“王爷慢走。”
他在她身后，仿佛是环抱住她一样，握着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他的名字，又写下她的名字。
那带着隐隐欢喜、惊讶，干净得一如秋日的天空一般的眼神，让她软了心肠。
“偷鱼是罪，可若不顾人伦，看母亲弟弟病重而不顾，这更是大罪。孝道为天，大义为先。而且，”赵芃笑了笑：“父皇仁爱，又怎会因此罚我？”
他十岁时候，就通读诗文，那时候赵芃大字不识，在课堂上常常闹笑话，他嫌弃她愚笨，讨厌她太过活泼的性子，却还是会在她无法回答问题时扔出下纸条，下课后揪着她给她讲课。
说着，柳书彦弯下腰，用手捧着她的脸，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秦芃没说话，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想起那个清晨，当她走出皇帝寝宫，当她以为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这个人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
他跟踪过她很长时间，见过她嬉笑怒骂，那ว时候，他仿佛是对这个女人上了瘾，哪怕知道她嫁了人，可他总想着，他不打扰，就这么远远瞧着，也是极好。
听闻病重而亡，然而伴随着董婉怡的死的，是董家的败落。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董婉怡的死绝不会是病亡。
齐国和北燕不一样，北燕总是大片大片平原阔土，有草原，有黄沙，却独独没有俊山秀水。而齐国却似水乡，河流纵横交错。
秦芃听了秦书淮的话，愣了愣后，这才反应过来，苦笑道：“你还是信了。”
陆祐的话让他手脚๐发凉，他根本不敢去想这样的可能性。
那时候他要怎么办呢？
秦芃吸了吸鼻子，放开“柳书彦”。
她从“柳书彦”怀里出来，擦了眼泪，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同“柳书彦”笑道：“劳烦太傅了。”
江春去周边看了一圈，回来道：“大人，公主做得干净。里面没留外人，也没外人见着发生了什么เ。唯一有个太监是个高手，蹲着听了墙角，但也被暗卫擒获了。”
“嗯。”秦书淮点点头，江春想了想：“大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她母亲也是同她这么เ闹过的，在她设计让她母亲偶遇她父皇，然后用一首诗得到父皇喜爱，迎接出宫后，她母亲就越发敏感，总同给她说，他们母子的唯一期望就是赵钰了。
她静静看着面前推攮着她的女人，仿佛是看到她母亲当年，旁้边人早都已经跪了下来，看着这母女二人哭闹，瑟瑟发抖。
这个男人给她安定，给她平静。于是每日下朝之后，秦铭讲学时那一个时辰，就成了秦芃独有的休息时间。
赵芃死了六年，这六年里他只处于两个ฐ状态，要么是在尔虞我诈里，来不及想赵芃，要么就在想赵芃。
张瑛说了，章诚也道：“臣也以为，陈大人虽然年纪轻了些，但为ฦ人沉稳可靠，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国家不能以年龄判别人才，说句冒失话，”说着，章诚抬眼看着秦书淮，意在施压：“摄政王如今，也不过二十六岁，可摄政王仍旧能北平外敌，内理朝政，不是吗？”
章诚是个不站队的清流直性子，他这么怼秦书淮，张瑛瞬间觉得自己้有了盟友。
秦芃哑声不语，卫老太君叹息了一声，将这个哭包儿媳妇揽到了怀里，无奈道：“哭吧，老身在这里呢。”
和卫老太君聊了一会儿后，秦芃出了房里，这时候白芷来门口接她，此时院中ณ绿意盎然，秦芃同白芷漫步在长廊之上，看着外景，叹息道：“你我相见时尚是冬天，如今已๐是入春了。”
不过秦芃自己也没好到เ哪里去，她感觉自己้有些晕，赶紧让人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送回了卫府。
“听闻是和柳太傅去吃羊肉汤锅了。”
秦书淮这个人学识渊博，一道菜来龙去脉，如何做菜，他都如数家珍。然而这些东西秦芃早就听腻了，当年秦书淮和她吃饭，北燕哪道菜他不是这么介绍？
秦芃开始认真怀疑ທ。
当然，这个是以前，现在秦芃还是很信这一套的。
“赵芃，你知道你这个人最不好的一点是什么吗？”
白芷怒喝出声：“滚！”
于是她赶紧ู好姐妹式挽上了白芷的手，小声道：“白姑娘，我有个事情想要请教您。”
秦芃点点头，同秦书淮道：“我觉得他又温和，又有文采，而且对小孩子特别有耐心。我看他对秦铭挺好的，以后我就是长公主了，我得对秦铭负点责对吧？而且柳书彦这人长得也很符合我审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吧……特别有味道。”
因为这些话，当年赵芃也同他说过。
“窗户……”
秦书淮淡淡从他脸上扫过，平淡道：“修窗户的钱从你月银扣。”
江春察觉秦书淮的不适，赶忙道：“大人！”
说完，秦书淮往外走去，淡道：“找几个ฐ合适扬州刺史和顺天府尹位置的人给我。”
秦芃回忆着，她是秦书淮亲手毒杀的，这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白芷也亲眼看到。若她记忆能ม骗过自己，白芷呢？白芷也会骗她吗？
秦芃冷静下来，思索ิ着秦书淮的意图。
“陆祐！”江春冷下脸来：“这些年来，我的确是将你当做兄弟，你就如此待我？”
说着，陆祐长剑猛地辞了过去，冷道：“对不住了。”
于是她只能回答：“好。”
得到了秦芃的许诺，秦铭终于放下心来。他用手掌贴着秦芃的手掌，很认真道：“姐姐等我长大，到时候姐姐想要什么，我都给姐姐拿来。”
秦芃进宫的时候，秦铭正在跟着柳书彦上学，秦芃瞧瞧走进去，柳书彦瞧见了，秦芃赶忙做了一个“嘘เ”的姿势，瞧着前面的秦铭。
“姐姐！”
可他酒醒了一些，自然不会认不出来，于是他抬起手来，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似乎ๆ是头疼模样道：“公主殿下跟着我来这里，怕是跟了许久吧？”
这人酒醒这么เ快的？
可是哪怕不爱了，也没什么，至少好好活着。
那个名字仿佛是诅咒，嵌在他的脑子里，他似乎ๆ是着了魔，怎么都离不开她。
做作。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等下朝之后，秦芃悄悄尾随着秦书淮出去，结果秦书淮戒心极强，七拐八拐，秦芃就被他甩开来。
秦芃脚一歪，差点就从马车上砸了下来，还好秦书淮抬手扶住她，秦芃被他扶正身子，她抬起头，一脸诧异道：“什么？王珂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