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压压秋香的气焰,当天唐寅指定她在六如居大门口迎接小金灵。
当一股浓郁的檀香顺风飘至,一辆华贵的犊车缓缓走近六如居,秋香拉下脸,不断提醒自己้保持风度,不要和那种女人一般见识,等车停下,第一时间上前问安,然后寸步不离,不给她与唐寅发展奸情的空间。
怎么เ那么爱计较,我不过是虚长妳六日,妳见多识广,不像我眼皮子浅,言之ใ无物,当得起一句姐姐。
唐寅隔山观虎斗,看得正精彩,忽然两道冰冷的目光扫来,彷佛在责怪他不站出来打圆场,任由情况恶劣下去。
唐公子这么做是何用意?
晒痴情,刷声望啰。
我们来练曲吧,最晚未时我就得回潇湘院。
能否将先唱词给我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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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天塌的时候。
踏出杭州城的那一天,他打定主意要好好享受生活,腰缠万贯,纵情山水间,醉卧美人膝,在不得罪人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放浪ฐ不羁,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在封建社会,区区一个平民老百姓能为所欲为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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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发出,人们奔走相告,俨然成了江宁一大盛事,说书雅俗共赏,不识字只能靠旁人转述的百姓,都不愿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想从口艺精湛的梧桐先生口中听到เ完整的全本玉堂春。
三天眨眼即至,未入夜太白居便高朋满座,店内座位有限,唐寅差人搬来长凳,从屋檐一路摆到เ十尺远的户外席,片刻便被坐满。
旺财接获唐寅的通知,除了留แ守的人,桃花坞的奴仆全员出动,在现场疏ຕ通动线,维持秩序。
许久不见的大场面,又听说今晚是梧桐先生开讲,讲的正是如今洛阳纸贵的玉堂春,来不及进场,只能围观的百姓被挡一条红色麻绳外,旺财举着一个写着有请帖者由此进的木牌,站在唯一的出入口旁,迎接受邀前来的贵宾。
庄启德、邱立、王贤,张夫子,小金灵等人,都收到了唐寅发出的帖子。
小金灵来得最早,领ๆ着一群招香楼ä的莺莺燕燕,帮秋香分担款待贵客的重任,江宁城有头有脸的人,她认识大半,招呼起来毫不费事,有这朵赏心悦目的酒国名花坐镇,大伙对今晚的说书期待更深。
旺财在外,华掌柜在内,他辖下的伙计和太白居的店小二一块跑腿,端酒上菜,小金灵又带着唐寅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秋香,接待陆续前来的文人雅士。
两人关系匪浅的耳语四起。
庄启德直接了当地问,小金灵卖关子地说,天机不可泄漏,要他别煞ย风景,今晚不谈风月,只谈诗书,别抢了桃花庵主新书的风采。
语带玄机,要坐在前排的贵宾拭目以待,别开生面的新玩意,好货色,会在书说完的后头亮相,提早离了席,可是会抱憾终生。
和张夫子一同前来,戴着一只罕见的三色翡翠扳指的白衣少年,听到小金灵的话,好奇心大作,又羞于开口,请张夫子代为询问。
小金灵眼睛尖得很,朝少年抛了一个媚眼,用上打秋香那学来的京剧唱腔,以娇滴滴口吻说道冤家稍安勿躁,一会儿自有分晓。不伦不类地,逗得秋香直笑。
反了,姐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妳不可。
动手去搔秋香的痒,秋香忙着闪躲,嘴上频频求饶,忙说再也不敢了。
打闹嬉戏中,皮鼓声响,一位须发银白,年约六十的长者,一身蓝色长袍,背着圆鼓,一手竹板,一手鼓槌,行走到台前,拱手向众人问安,简单的开场白后,秀了一段速度极快,咬字清晰,富有抑扬顿挫的顺口溜,赢得了满堂彩。
金启德率先喊赏,王贤接着加入,小金灵更是摘下一只玉镯添彩。
说得精彩动听,待会儿还有大赏。
积极地把气氛炒热,为ฦ唐寅造势。
此作震古烁今,空前绝后,老朽拜读后,久久不能自己,这等痴心女子,也只有桃花庵主ว笔下能书之,老朽纵然舌灿莲花,无法道尽书中精髓,唯有鞠躬尽瘁,不使宝书蒙羞。
梧桐老人是惯跑江湖,这是谁的场子一目了然,收了赏钱,当然要满口赞扬。
说得好,赏。
话正中白衣少年的心坎,他解下一块质地细致,色泽通透的佩玉,交给张夫子,由他代为赏赐,
坐在前排的人非富即贵,一眼便看出这玉的所费不赀,远超过小金灵的镯子。
张夫子不是普通的教席,知府大人在此也要看着康王的面子上,对他礼让三分,能ม使唤他的人,在康王府的地位可想而知,少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量又纤细,显然是男扮女装,身份呼之欲出。
奴家早说了,你们家少爷注定要祸害世间无数女子,桃花庵歌骗了奴家,说不准玉堂春又勾一位金枝玉叶。
小金灵调笑对秋香说。
少爷说了,一进候门深似海ร,他说人生已经太复杂沉重,不想去水太深的地方。
秋香说出唐寅对权贵的态度,深得小金灵的心,罕见地不谈笑,认可地点了点头,将刚剥好的瓜子仁送进秋香嘴里。
收下赏赐,喝了一口茶水润喉,梧桐老人闭上眼睛,几次深呼吸后,双眼一睁话说,山西大同府周家庄有一女,名唤周玉洁……丹田发出的声音亮如洪钟,清脆ะ且圆浑,富有穿透力,聚集在太白居外的百姓闻声知道开讲了,纷纷安静下来,这一静,梧桐老人铿锵有力的说书声,一字一珠传遍大街,苏三命运乖违的一生拉开序幕。
台上说得口沫横飞,台下聚精会神听着。
台后,唐寅用螺子黛细细替袁绒蓉画眉,考虑到接受度,暂时不上京剧ຕ大装,好在袁绒蓉本就肤白如雪,起解中ณ的苏三是待罪之身,妆容以淡雅为佳,口脂也是淡淡一层,粉如咬唇即可。
画ฑ眉是夫妻闺房之乐,男女之防下,袁绒蓉原想自个来,不劳唐寅之手,但她初学京剧ຕ,一折女起解刚有小成,便被赶鸭子上架登台,还搞了那么大的排场。
竞逐花魁时,她站在秦淮河岸旁้的花台上,在比今晚多上十倍百倍的人面前献艺,却不曾像此刻这般惶恐胆战。
心慌乱,只能任由唐寅摆布,近距离面对面,袁绒蓉羞臊地双颊绯红,心如鼓点,咚咚咚地敲个不停。
萧千敬在搞什么鬼,书已经说到会审了,人还不来?
唐寅没留意,心系着外头的动静。
他写的玉堂春根据荀慧生的版本,共分成十七章,三堂会审完,话本便要走入尾声,之后,袁绒蓉将献唱起解那一折,为此向萧千敬商借一具枷锁,身为总捕头的萧千敬一口答应,人却不见踪影。
说人人到,旺财急急忙忙领着萧千敬来到后台。
想急死我,你可以再晚点来。
唐寅不住抱怨,伸手要取萧千敬带来的刑é具。
晚到总比不到强。
萧千敬不当一回事,讪笑地把枷锁交给唐寅。
唐老弟外面好大的阵仗,要不是我嚷嚷着公差ๆ办案,差ๆ点挤不进来,快说说,你到เ底在玩什么花样?
为确保效果最大化,袁绒蓉登台献唱的事,仅有极少数人的知情,唐寅与萧千敬的交情并不深,自然无从得知细节。
就没有更轻的吗?
唐寅一颗心全在京剧公演上,力求开门红,不容有失。
倘若时间充裕,唐寅会找人打造徒具外观,重量轻盈的木枷给袁绒蓉使用,又怕她经验不足,演不出戴枷的拘束感,于是假戏真作,决定用真货。
再三嘱咐萧千敬,拿用在女犯身上,挑重量最轻的送来,但唐寅手里的刑枷依然沉重。
没有更轻的了。
萧千敬不满唐寅挑三捡四。
无妨,沉些好。
袁绒蓉也怕自己演差了,宁愿上枷,吃点苦换来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