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涤尘领命,俯身先探了探四名少年的口鼻,又派人翻来覆去地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伤口,末了起身禀告道:“殿下,还有气息,似乎只是昏迷过去了,身上也没有伤口。”
“哦?”颜夙淡淡挑眉,似乎早就料到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七彩的丝线,妃红、艾绿、月白、鸦青、黛蓝、流黄、明紫ใ……
一头美丽墨被真气激荡得在身后张扬着四散开,如一朵怒放的墨莲。
“奴才不是!”榴莲气得反驳道。
榴莲一头冷汗,满脸窘相,偏又不知如何反驳她。
秦玖缓步走到青玉案前,伸手拿起了摊放在青玉案上的书卷,手指沿着书页轻轻抚过,目光扫过一行行的墨字,轻轻念道:“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时值正午,烁金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倾泻而入,将慕于飞的脸映照的辉光一片。他看上去似乎很平静,可眉目间却带出了似有若无的焦躁。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将秦玖手中的书卷拿了过来,含笑再次问道:“姑娘究竟是谁?”
庆帝身边的掌事大太监遥遥看到惠妃銮驾,快步迎了上来。
常公公躬身长拜道:“下臣叩见惠妃娘娘。安陵王和苏相及去岁的新科武状元正在御书房面圣,还请娘娘稍侯。”惠妃点了点头。
她原以为可以击败他的,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却未曾想到,和他的武功比起来,她还是差了不少。倘若不是她织锦时,他出了一会儿神,她想她根本无法将他身上的衣衫剥落。
“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撑得住!”秦玖强撑着笑道,“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天这么晚了,我们今夜怕是进不了皇宫了,如今到哪里去投宿?”她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据说,回到京都后的颜聿没多久便一跃而成为了丽京城中ณ最有名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他泡戏园子捧戏子,逛妓馆包花魁,行径放肆不羁。
纵然是这样,丽ษ京城喜欢他的女子还是不少,甚至也有些大家闺秀不顾ุ父母反对,想要嫁给他。但自从出了一件事,那些想嫁他的女子们也绝了念头。
心说:姑奶奶,你能不能ม别ี扯上奴才啊。安陵王的刀是谁都能要的吗?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不喜欢!奴才一点也不喜欢。”榴莲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榴莲从未看到เ一个男子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这样温柔和煦ะ的笑容,也只有冲着心上人才会有吧?
他似笑非笑看着她,眸中光芒仿若敛尽了世间芳华。“我们不就是吗?”他低低说道,“愿娶卿,作鸳鸯。”
他亦步亦趋地追着她,正色道:“如果我们两个有一个人要先离去,那ว一定是我。有我在,你就不会先死。”
辰时已过,朝阳高升。
京府尹大堂的大门洞开,衙役们分立两ä侧,随着一声“升堂”,衙役们高呼“威武”。低沉而充满威แ严的声音一传了出去,让外面看热闹的人们心头一阵阵怵。
朱棱窗缝间漏下几丝若有似无的日光,化做云絮般丝丝缕缕的光点,淡淡渲染在玄黑色云纹石砖面上。
秦玖就跪在大堂下,眯眼研究着黑色石砖上的花纹。
堂上坐着的,是丽京城的府尹孟怀,和听审的安陵王。
孟怀是一个精瘦的老者,看上去五十来岁,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世故的光芒。
丽京城中多权贵,在京城做府尹,没有几分左ุ右逢源的本事,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孟怀捋着胡须,望了望下面研究地砖花纹的秦玖,又望了一眼身畔脸色冷峻的安陵王,心中直打鼓。
他自然知晓安陵王和天宸宗向来不对眼。如今,这位新来的天宸宗弟子一到京城,便被安陵王抓了过来,罪名是奸yin良家少年习练邪功。倘若此事属实,天宸宗只怕颜面扫地,每隔几年派一个弟子为朝廷效力的制度怕也会因此而取消เ。只是,如今,天宸宗在朝廷势力正盛,宫中那ว位惠妃也不是好对付的,此案他办起来实在有些为ฦ难。只是,眼前这安陵王,他可是更加万万得罪不起的。
孟怀想了想,此案既ຂ然是安陵王亲自送审,只怕自己势必要严办这天宸宗弟子了。
他眯了眯眼,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问道:“罪女秦玖,你逼迫良家少年,行奸yin之事,且还逼迫他们习练邪功。你可知罪?”
秦玖慢悠悠抬头,上挑的眼角扫了一眼孟怀,笑吟吟道:“孟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小女子只不过在昭平公主的别宫洗了个温泉,怎么เ就犯了奸yin之罪了?”秦玖的语气如沐春风,笑容纯洁如莲,可孟怀却隐约感觉到这双柔媚的眼中那暗隐的威压。
孟怀扫了一眼颜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喝问道:“好大的胆子,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来人,传人证。”
公堂上一阵脚步声,秦玖眯起眼回望去,只见她的侍女樱桃被带了上来。
秦玖心内一阵冷笑,心想: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这是以为这次一定能将自己扳倒了吧!
樱桃是秦玖的侍女,她在天宸宗服侍了秦玖两年。一直以来,在秦玖面前表现的都极是忠心,但秦玖因了自身经历,很难轻易相信人,不久就现,她其实是关雎门门主姚昔儿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细作。自己每日的一言一行以及宗主待她的态度如何,都经由樱桃传到了姚昔儿的耳中。
此番来丽京,原本不是秦玖要来。
宗主ว派的是关雎门的姚昔儿。
秦玖知道,姚昔儿对宗主一片痴心,自然是愿意守在宗主身边,而不愿意到丽京来的。因为历年来到丽京的天宸宗的女子,多半都是会嫁给当朝权贵,进入到内闱之中,譬如惠妃。姚昔儿自然万分不愿意。
秦玖进入天宸宗,原本就是想经由天宸宗来到丽ษ京,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遂趁着宗主闭关练功的机会,利用樱桃这个细作,将宗主对自己万分宠爱这个消息零零碎碎地传给了姚昔儿。
姚â昔儿很快便以生病为ฦ由,求着右使将自己打了过来。
这还不算,来丽京这一路上,他们遭到的几起刺杀,秦玖敢保证,一定少不了姚昔儿所派的刺客。恐怕在姚昔儿心中,自己就是最妨碍她的情敌了。
秦玖身边除了榴莲和枇杷大多都是宗主的人,所以秦玖也懒得回击。
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都杀光了才好。
这一路上樱桃也没少对自己做小动作,但最终都没有得逞。
如今,怕是姚â昔儿下了最后通牒,樱桃才会趁着这次机会,借了颜夙的手,要除掉自己。
只是,她们想得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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