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仍在恶狠狠地咬她的头。兰芽想伸手去够宝剑，但两只手臂都给他紧紧压住，分毫动弹不得。
真金一愣,顺着她的眼光回头看去。
“王爷！”
“是一个宫女。”九歌忽然有些忐忑，轻声答道。
话没说完，已听见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啊？啊,还有酒,我也喝一杯，好不好？”
兰芽已是惊到了极点，脑子里竭力回想适才宫女的话：薛禅汗的妃嫔——我没听岔，是薛禅汗的妃嫔啊——那，那是真金的庶母，这……
真金逼问道：“是不是你？”
真金原也只是情急乱猜，见兰芽句句属实，言之成理，心知委屈了她，胡乱拍了拍她的肩：“是我太着急了，你莫怪我！”
这里众人依旧观剧，真金看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忽然打了个喷嚏，兰芽便道：“你穿的也太单薄了些，我们早ຉ已换了夹的，你还穿这纱衣，别要感冒了吧？”
兰芽摇头道：“你还该多穿些，真病倒了……”
兰芽一悚，停住了脚步。
这女子抬起头，真金与兰芽都是一愣。原来她适才一直低着头，是在无声饮泣。此时虽然面庞上泪水不干，但黑漆漆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真金，神情里仍带着矜持与自重，瞧去令人既ຂ生怜，又生敬，真金不禁有些动容。
一连绕过数处房舍，穿过了几个回廊，兰芽始终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不近不远，不言不语，真金朦朦胧胧地想了许久方才想起她像什么——多像一只乖顺的小猫儿！不吵也不闹，不逃也不跑，几乎不像是他认识的贺兰芽了。女子一旦心有所依，便是这般模样么？
兰芽迟疑问道：“咬人么？”
真金说话很轻，但特以鲁听来，却字字有如千钧，直教这一生铁血杀伐的汉子竟湿了眼眶：
真金轻轻摇头道：“你道先前，我为ฦ她做的那些事，她就不感动么？感动是一码事，感情又是一码事。真金此番一败涂ิ地，还有什么เ可说的？别说，这件事烂在肚里，永远别ี说出来！”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极磊落的一笔柳字，下面的落款正是，襄阳郑四！
兰芽眼下已无一个亲人，乍然见到她本就生了几分亲近之意，此刻见她有了麻烦，更是有心相助。但一来珠帘秀委实理亏，二来眼下混乱至此，也实在不知是如何助法，她彷徨四顾，一时失了计较。
她与真金同行已久，不管愿与不愿，总是一路仰他照料，因此不知不觉中早ຉ生了依赖之心；再想起在荆门时给当铺诬赖，多亏他用计，才洗脱冤屈，因此当此无计可施之际，自然而然便来向他求助。
九歌低声自语道：“谢道清？嗯，那自是太皇太后了。”
真金点了点头。
他心中浮想联翩，手上却不闲着，银针在火上一燎，晃了一晃，照着真金足底不由分说就是一刺。
老者举着银针问道：“如何？”
他蓦地里一阵难过，虽多半是难过自己，但多少却也替兰芽难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即便不在心上人身边，也该在父母膝前娇养。可她现下被迫跟着自己，日也悬心，夜也悬心，自然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再加上风餐露宿，跋山涉水，熬煎æ出病来，还不是早晚的事！
他强抑心中ณ苦涩，正极力劝说自己，兰芽忽然睁开眼睛瞧了他一眼。半响，睫毛微微一颤，又轻轻合上眼帘ຈ，两颗细细的泪珠从她眼角滑了下来。
真金笑道：“不是在下的鼻子灵，岂不闻，‘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三人从地窖中出来，老者便问：“公子，你与令妹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真金原就气愤到了极点，哪禁得住她再加挑衅，当下一个箭步冲到เ她身前，不假思索扬手便打了她一记耳光！
兰芽先回过神来，见适才擦脸的茉莉粉敞着盖放在桌上，她伸臂用力一扫——一盒香粉飞起来，半点不拉尽数扣在了真金身上，连脸上都溅了许多！
兰芽呆呆地在当地立了许久，拖着酸疼的身子走到床边。
她不由苦笑一声：这大半年来，兜兜转转，谁知竟又回到了原地。自己前生究竟做了多少孽，这一世要承受这许多没来由á的磨难！
真金听他诌出“照ั夜玉狮子”来，倒觉好笑，走过去拍拍马背，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马你卖多少钱？”
“五十两？这真是漫天要价了。这马虽比市上其余的马略强些，二十两银子也顶了天了！我也不跟你来啰嗦，给你二十两，马我骑走，如何？”
真金知这便是适才弹奏歌唱之人了，他点点走，赞道：“姑娘唱的好曲儿，敢问姑娘怎生称呼？”
真金笑道：“长亭短亭，这名字缘浅得紧哪！”长亭低眉微笑道：“迎来送往，长亭短亭，正是咱们的本色。”
真金默然无语，忽然手指身后大山道：“你看！”兰芽回头一看，原来南边山坡竟落了一大片蓝色的大蝴蝶，微风一过，翅膀映着日光微微颤动，煞是好看。
真金不答，良久，微叹一声：“丫头，那不是蝴蝶，是花。”
兰芽与真金隔火而坐。她虽未病倒，但也十分虚弱，脑袋无力地靠在石壁上。小鹿从火堆旁绕过，悄悄走到妈妈身边，仰起头吃奶。
兰芽摇摇头，想一想，又点点头。
两ä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想：这荒山野岭，何来儿啼？难道是闹鬼？
兔肉已放凉，真金席地而坐，口咬手撕，兰芽只见他一口洁白的牙齿一闪一闪的，顷刻间半只兔子了账。
兰芽与此人结识不过数日，拢共见过三面。起初当他是个腐儒酸丁，后来又认做油头光棍，只觉无论如何也与一国皇子扯不上干系。可如今局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罢了！罢了！
兰芽看了马一眼便觉有趣，再瞥见书生站在一旁——脸上分明眉花眼笑，却因额头全是污泥，左腮高高肿起，那笑容看去比哭还难看——她当下嘴角一弯，忍不住便笑出声来。
兰芽望着他的背影，低声说道：“九歌，你说季瑛在临ภ安，若也这般冒冒失失毁了人家的东西，可会不会也有人替他解围？”
冬雪替兰芽盖上薄被，说道：“不是的，周老爷……周察给关起来了。大都来了个燕王殿下——说起来，姑娘倒救了好些人呢。”
“燕王奉他们皇帝的命令巡抚江南，昨日到了咱们襄阳。他原本还夸赞周察，说他将襄阳治理得不错。但晚间燕王在府里散步，给熏香的味道引到เ了后花园，见到了姑娘跟九歌。便问周察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果然便见一个ฐ须皆白、提着药箱的郎中走进来。兰芽看了一眼，并不是原先替自己诊治热的那一位。
兰芽并不慌张，从从容容将右臂搁在桌上。老郎中凝神诊了半日，又换左ุ腕，良久，皱眉道：“看脉ำ象：三焦不齐，心神不宁是有的，旁的么เ，恕老朽才疏ຕ学浅……这个……这个……”
“‘红花颜色染千花，任是猩猩血未加。’——我只是听乳娘说过这个法子，老天保佑，初次尝试便即成功。”
兰芽命九歌取调羹来，一点点将黄色仔细撇出。九歌道：“真像胭脂ฦ。”兰芽笑道：“乳娘说这原就是制胭å脂一法，再放入些淀粉，晒干就是了。”
周察赞赏地看着她胡乱折腾，一壶酒转眼间已经喝干。
立刻有人又送来一大壶酒。周察接过，仰头又喝。
只因她柔弱女子，纵然拼命，也终究没有多大力量；加上兰芽扯住衣带，多少也算缓它一缓，因此只是额上撞破，流了些血，看着骇人，却果如郎中之言：并无大碍。
剩了七夫人一个，毕竟与众不同，从虚惊中回过神来，并不后怕，反倒深悔适才沉不住气，倒了旗枪。她狠狠瞪了小翠一眼，向念慈道：“到了这里，没有你要死要活的份儿！念你初犯，我饶你这一遭儿。再有这么一次，活也由不得你，死也由á不得你！”
体内无处不在的充塞依然，并且似乎比先前更膨更胀，但已不那ว么难忍……
一片阳光从窗外悄悄射了进来。
真金的起伏愈来愈有力，兰芽从起初的痛楚中慢慢觉出了快意。
混乱中ณ想起适才真金说的：“就让她好好看看我怎样疼你”，心底竟生出了一种异样的兴奋，这兴奋混着委屈和难堪，在此时此地，竟成了催|情催欲的药剂！
若换做平常，这样怪异、放荡、难堪至极的事兰芽连想也想不到，可是眼下——
眼下她如同怒涛狂潮中的一叶小舟，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只是本能地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波涛๙上下摇晃，任凭快意肆无忌惮地冲刷全身，将最后一点停下来想一想的力气也抽走了。
真金仍在兰芽耳边威แ逼：“求我！”
“求你……什么？”
“求我救你啊！我喜欢你这么喊。”
兰芽拼命摇头，将泪水甩得到处都是：“真金，我恨你！我恨你！”
真金手下重重一捏，兰芽“啊”了一声，十指紧紧ู抓住地上的兽皮，张开曲起，曲起张开，一忽儿掌心向下，一会儿手背向下，给体内四下游走的欲念逼得全然失了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