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他的白皙玉手,“咱们先去瞧瞧大姐姐夫再说。”
柳条挨了一刀在家养伤,大理寺一夜之间缺了一根栋梁,汪汪身为吃国家饭,享受编制内统一福利的兢兢业业公务员更不能当此非常时刻公然请假缺席。
话音未落,楼下忽然叮叮当当,那是刀剑碰撞发出的金石之声。
不知哪里又蹿出一个刺๐客,柳条拔剑,几下格挡,寻了机会,单手环住她的腰,足尖轻点,衣袂飞舞,闪身退后数丈。
“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第二天,你还独自一个ฐ跑去找我,拉着我躲在御花园里那爿假山的山洞里,从怀里摸出一包肉干,分给我好多,说是污了衣服用食物表示歉意,等回去,夫子不忍心说你,却只我一个被骂了半天。”
她如实相告,只隐瞒了大姐萧澜与柳条哥哥的那场刻骨爱恋。
她皱眉,“大哥,你笑怎么还要避人?”
“听说你前几天去了明远阁?”
“你见到了……”
他身为她的正夫,外加出身相府,须得有一份贤明容人之名。
她眨眨眼睛,心下略觉异样。爱情和婚姻都是排他的,无人愿与他人分享爱侣,无论男女,即便是女尊世界,也不例外。谁可曾听说过,她无需负责,而他非要她负责之说?
她后背贴上他的胸膛,“暮霭哥哥,今天在齐国公府我大赞姑姑保养得好,身材没挑,结果姑父笑眯眯的提醒我,那ว里面也有他的功劳。”不过她倒是真不认为晏大才子大言不惭。
她伸手摸过背后苏美人眼角嘴角——眼睛半眯,嘴角微挑。
不一会儿,小楼出现在她眼前,不知是否自己敏感,总感觉大美人脸色较平时更苍白。
绿玉小姑娘,一眼瞄向小楼脑แ后那支没有缨子的玉簪,抿抿嘴唇,率先福身,“小姐,楼公子,奴婢们告退。”
“孝道?王爷此时搬出圣人的教诲,父严母慈兄友弟恭来?”亲爹一声冷笑,美人哥哥,冰山老公,和陆爸爸见状让开一条通路,苏爸爸径直走至她身前,掏出绢子按住她的额角,骤然一个横抱,再无二话,稳步出门,苏美人和陆爸爸站起来也跟出门。等在门外的凌三少和小楼互望一眼,也匆匆随上来。
王爷亲娘的正院,来往过几次都只是待在外围的书房,今天踏进内院才知别ี有洞天,被分成两处的院落,父母二人各住一处,现在她刚刚ธ知道亲生父母已经分居很久,不过此事颇็为隐秘,除了夫妻二人贴身侍从,家里人大多并不知晓。
他轻叹一声,类似妥协一般,缓缓解衣,直至露出纯白中衣。在她身边躺下。长臂环上她的腰。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下一大片阴影。男人远比想象中脆弱,无论是身还是心。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没有回答。只有一对细瘦却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裹进怀里。
都说微笑和眼泪是女人最有效的武器。她打定主意,稍稍酝酿,“哥哥,好疼。”她故意说得哽咽,拼命模仿脑海中ณ存货不多的八点档狗血剧悲情女主ว的纠结表情,“好疼。”
六个字就甩脱哥哥的分筋错骨手,这卖娇效率值得大大的褒ຐ奖一下。
晚上,她和汪汪并肩躺下。
一阵缠绵过后,伸直四肢,合眼休眠。
最近配了不少安神强身的药丸,她按时服下,夜间极少惊醒,总是舒畅一觉直到天亮。
她有个比较好的毛病——卷被子,偶尔睡得“得意”,还变本加厉,再将自己整条玉腿架在枕边人身上。反正家中一向温暖如春,少了被子却有妻子白皙大腿安慰的汪汪也从没觉得有任何委屈。
晨光熹微,她足足睡到自然醒。
懒洋洋的撤回大腿,扭头望向枕边人——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面前这个五官轮廓分明蜂蜜色皮肤的男人不是三少还能是谁。
她猛的坐起,左瞄右看,确定是自己的正房,绝不存在梦游“串场”的可能ม。
可她又分明记得昨夜身边睡着一个ฐ平静的汪汪。
她推推三少,“别装了。大腿架你身上一整夜你不清楚才怪。”
巧ู克力帅哥闻言,笑着起身,收起中ณ衣下摆下两条修长又极具筋肉线条的长腿,“苏二公子施放迷|药越发精妙,夜间我转醒才意识到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移至你身边。”
她点点头。
她连汪汪什么时候给她下了安眠药也不知道。
以汪汪的手段,想要夺她性命,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三少理理身上白色中衣,冲门外轻声吩咐,“起了,你们进来伺候。”
早ຉ饭间,没人询问或者质疑汪汪的去向。
饭后,她在书房,寻了几本书册,拿在手里,三少换了衣服,端着茶碗,坐在她身边。
她问,“三少今年不去兵部衙门?”
“今天休息。”三少粲然一笑,“咱们说说话?”
她想了想,放下书,轻轻点头。
“苏二公子离开,楚楚你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三少一向敏锐。
“‘苏二公子’?你不再假惺惺的唤他‘大哥’了?”
“自从我将严大人暂存在我爹那里的书信交给苏二公子,他对称呼便再没计较过。”
——恐怕不只是不计较称呼。
三少放下茶碗,娓娓道来,“如果楚楚你愿意我们几个以兄弟相称,自然遵从妻主大人的意思。苏二公子生父严大人为官清廉刚ธ正,在朝中极有人望。暴病身故,同僚皆扼腕叹息。严大人与我爹也曾私交甚密,生前曾将一卷书札交予我爹,拜托他将来转送于其子苏暮霭。”
她盯住三少。
萧炵三个女儿,再加上一个血统更“尊贵”的萧楚,未来的惊天动地的夺嫡大战完全可以预见。这场争斗,二苏必定会搅进去,连带和镇国公苏家亲近的陆家,辛家,与相府苏家结盟的莫家,唯独凌家一直奉行“明哲保身”的中ณ立观望态度,所以严大人在自知不得善终之ใ际,将写有隐秘旧事的书札交给凌家人保管,称得上深思熟虑,万无一失的明智之举。
“没了孩子,楚楚你一定忌恨苏二公子吧。”
“身为孩子的父亲,明知危险却不告知于我,我的忌恨不正当么?”她声音极冷。
“可是,你们似乎又迅速和好了。”
她再次盯住三少,只可惜对方แ的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不曾有。
她轻叹一声,“我是真心爱苏暮霭。不论他是否完全甘愿嫁我,婚后,磨合数月,我觉得我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只是摔坐在地,孩子便烟消เ云散,我知道即使没有此事,孩子也很难留住。”
她低下头,略๓略哽咽,“我怪他瞒而未报,只因为,我以为我诚心以待,必能得到他的回应,可其实不然。这些天,我一直在反复思量,我对他有多好,他又如何对我,他期间又是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纵然他有不得已๐,可他也不该这么对我。或许,他的确也爱我,只是他更重视他母亲而已。”
一时屋内一片寂静。
几分钟后,她终于抬头,眼眶微红,“与他决裂我舍不得,但这些日子为粉饰太平,我就如哽骨在喉,却还要与他如寻常日子那般时刻亲近,心下却百感交集。那些助眠药丸ฤ,帮了大忙,我只求每天清醒时间越少越好,不必强迫自己理清谁是谁非。”
她攥紧ู衣摆,“而且,我也为斤斤计较彼此付出,日渐懦弱的自己,感到羞耻。”
又是一阵寂静。
“感情没办法控制。越是在乎才越会计算得失。”三少扶额,“尤其是咱们这样的几个家族,好好的姻缘和情意,夹杂了太多利ำ益,终归变了味道。我就是厌倦这个,才选中凝凝。只可惜,注定的东西逃也逃不掉。”
三少换个ฐ姿势坐好,“新春进宫赴宴一事,前因后果我大概比你知道的还多些。
“我爹官居吏部ຖ侍郎,很早便在苏毅苏大学士兼吏部ຖ尚书手下办差ๆ。楚楚你要知道,凌家在探听家事闲话时,比其他人多些便利ำ。”三少言毕,浅浅一笑。
“苏大学士与侧夫严大人感情甚笃,严大人常常在衙门门口迎到妻子一同回家。苏二公子自小备受宠爱。甚至,莫南辙大人气不过,主动上书申请调往外任,带了苏暮徵公子离开京城。”
她不由瞪大眼睛。
“这些你不知道?”三少微有惊讶,转念一想,又迅速释然,“也难怪,楚楚幼年一直随父亲坐镇西疆ຆ,居于楚城,这些往事确实知之甚少。
“男女之间若存爱意,连彼此对望的眼神都不同寻常。”三少特地一顿,“恕我多嘴,楚楚你和苏二公子便是如此。”
不待她有所反应,又继续讲道,“严大人,背负家仇,却对仇人动了真情,他当时大概只想害苏大人丢â官夺爵,谁料惹得德侍君多心,才没了性命。事后苏大人对侧夫身死,并未表现出太多哀痛,大约是知悉隐情,不过对苏二公子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可是天上地下。
“没过几年,苏家二位公子一同入宫读书。苏大人偏疼长子,冷落次子,转变得实在太快,让旁人很难没有什么想法,不过苏家家事,外人看在眼里私下议论几句,仅此而已๐。
“苏二公子在不明就里时,对母亲态度急剧转变,必定不知所措。苏二公子得到又再失去的滋味,我很能理解,他甘愿受些委屈,也要拼命讨母亲欢心,也是自然。”
三少轻叹,“另外,最近这些年,苏大人对次子虽然并不给太多好脸色,但大事上倒也过得去。
“萧湘之事,苏大人将自己小儿子奇货可居一次,之后苏二公子可能认为母亲良心有亏,于是向母亲苦苦哀求,希望护你周全,据说苏大人生硬的拒绝了儿子,没有丝毫商量。
“没过多久,他又从我这里拿了书札,正巧你又有孕,再次偷偷面见苏大人,说看在也是母亲亲孙女的面子上,别再夺嫡之ใ争中将你卷进去,苏大人好像还是没应允。
“苏二公子最大的失误就在这里: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往常母亲虽然嘴硬,但最后还是都会心软,所以苏二公子觉得母亲大概不会为ฦ难于你,正巧生父之ใ死他也想急切追问萧湘几个问题,才一言不发的随你进宫。谁料想,楚楚你肚里的孩子和萧漪比起来,苏大人选得是后者,因为正宫皇夫的女儿萧漪只有一个,而你却可以再次怀孕。”
“三少,”她挑起眉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巧ู克力帅哥摆摆手,“承蒙母亲并二位父亲厚爱,不过,关于你小产之ใ事,我也是后知后觉。”
她明白。
她肚里的孩子亲娘和两位爹爹何尝不是视作珍宝,他们若是事先知悉萧漪预备寻衅滋事,如何肯允她进宫赴险?
三少的话,令她全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