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爱萍挣开无望的双眼，定定的看着王新国。
零乱肮脏，一片狼藉。
大人又摇摇头说：“不会飞回了。
王新国回到เ家，汪爱萍像丢â了仔儿的母兽，已经歇斯底里了。他没敢在家多停留，交待汪杰照看着妈妈，穿上棉大衣，骑自行车奔了汪爱莲家里。
王新า国同样一时不能释怀王蕴失聪的事，找不出原因，时间一长，他总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不好，甚至怀疑真的像老乡说的那样，可能ม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恶事，以至于心爱的小女儿有此不幸。他非常痛苦，更为王蕴的将来担忧，也分外地关注王蕴。
王新国和汪爱萍默默承受着这不能轻松的打击，好在王蕴还很小，天真活泼不解世界。
她一边留神看着王蕴，一边利索ิ地忙里忙外。
王蕴站在哥哥打小儿使用的四轮竹子车上，两ä只手把住车沿儿，一边注视着妈妈干活，一边把着车边来回地串游。车上扔着一个彩条儿皮球，她来回的串ธ游时，穿着猫猫头的两只小脚๐有意的踢踏着，彩球在她的脚下，随着她的踢踏停停转转的不闲着。
钟家姆妈籍贯苏北，原在南京的一户官宦人家做使女，2๐1岁时和这家的黄姓佣工结了婚，丈夫是山东临ภ沂人，健壮直爽，婚后两个人虽不富裕但也能ม吃上饭，怀孕以后她就辞工守家待产了。一九三七年十二月的一天下午，丈夫慌慌张张的撞开门，说要马上打点些能用的东西赶紧ู逃路，讲好危难过后要回到丈夫的家乡临沂山区过生活，不再出来务工。
“七活八不活”，没有想到这个不足月的小生命，居然依靠母亲稀拉拉的奶水顽强的活了下来。停停走走，遇到空落的村房或好心人就多少混住上一阵子，忍饥挨饿餐风宿露，只要是能ม吃的东西就下咽，消化功能异常的好，草根树皮都能克化，她一路打听、乞讨、估摸着朝丈夫的家乡走。
汪杰说着话，高高兴兴地往脚上套妈妈用旧ງ毛线织的好几个ฐ颜色的袜子，没两下子就套脚丫子上了，很开心。
汪爱萍看着儿子笑了，也不特意理他，继续忙手里的线团儿。
他还总试图牵汪爱萍的手，汪爱萍都躲闪开了。
汪爱萍心里抑制不住内心感伤的情愫，现在走在王新国的身边已经不是以前那种能够自我安慰的感觉了，以前只是别人误以为自己้是这个人的媳妇儿，今天以后，却真的是了。
“很烫”。王新国回身到床上扯开一床全新的被子，“过来躺下”，他边行动边说话，似乎是再一次非常肯定了自己的男人气概。
“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呀，你还长大了不少，也挺壮实，怎么เ好像一点儿都不怕我了呢？你挺来劲儿呀”。汪杰握紧鸡毛掸子，准备出击。
老衣柜的雕花隔板太低了，不好用劲儿，汪杰再爬下来点儿。
“这回怕了吧”。汪杰心里还没念叨完，手上的鸡毛掸子也还没来得及摆好姿势，只觉“哧溜”一下子，那ว家伙夺身，竟从汪杰鼻子底下钻了过去。
汪杰抬头，正好看见它“噌”地窜过门舷儿，跳跃着逃了。
汪杰赶紧爬起来，把鸡毛掸子扔在桌子上，三下五除二穿上衣裳鞋子，紧着跑出了门外，他站在台阶上，睁大金睛火眼四下搜索院儿的里畸角旮ດ旯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搜索几遍，根本没有那家伙的影子了。
汪杰只好放弃，怆怆地跑到姨ถ妈的房里。
姨ถ妈房里的家具像是成套的，看起来是要比妈和自己้屋里的家具整齐，俩间屋里虽说都有股子雅致的香味，可是姨妈的屋子里好像还要略香些呢。汪杰喜欢这股香香的味道。
汪爱萍和妹妹爱莲夫妇正在屋里说话，姐妹俩坐在老红木雕花的床边，钟奇生坐在里黄花梨老条案边上的四出头官帽椅子上，仨人正说着什么热闹的，见汪杰跑了进来，停了话头。
“姨父，我又看见那只老鼠了”。他大声嚷嚷。
“过来，还烧吗？”爱莲拉外甥到自己้身边，摸摸他的脑门。汪杰两小时前烧，吃过药睡着的。
“好像没事了”。她又看看汪杰的脸色。
“脸色儿也没那ว么红了。去，过去让你妈摸摸还烧不烧了。”
汪杰顺着姨妈的推劲儿到了妈汪爱萍跟前儿。
“是不烧了，张嘴再让妈看看。”汪杰听话的张大嘴巴。他心里正想着说老鼠的事，见说不上话只好让妈快看。
“就是有点儿炎症，不要紧了。”汪爱萍说完，顺手把儿子揽在怀里。
“阿杰，这几天不许再出去跑了，外面有出疹子的孩子。”汪爱莲提示。
汪杰听姨妈说不让出去，眉头就拧了拧，瞅着姨父钟奇生的脸色，意思想求救，可姨父明显是看见了的，这回也没吭声儿，看样子汪杰就知道姨父这回没想替自己说话，只好撒娇地向他撅撅嘴又瞪了个ฐ眼，心怕妈和姨妈瞅见，赶紧又冲姨ถ父闪电般笑笑，收场。
汪杰没辙，叫大人一折腾，才想起自己曾经烧来着，这才觉得身体好像还真有点儿哪儿都不得劲儿，想着妈说自己“上呼吸道感染”又听姨妈说“闹疹子”，倒把老鼠的事忘了。
“这只耗子还挺精的，老鼠药它也不吃，老鼠夹子也打不住它，它还真灵性，不知道怎么弄的，每次它都把食饵给吃了，我还真拿它没辙了。”钟奇生瞅着汪杰小聪明的神态，接上了外甥感兴趣的话茬。
汪杰听见姨父说耗子，他又想起来了，赶紧抢着把逮老鼠的过程说了一遍，姨ถ父钟奇生咪咪的乐了，妈和姨妈几乎是异口同声嗔怪他又爬地上，不长记性。
汪杰只好又朝姨父瞥个眼色过去，这回姨父听话，赶紧打圆场。
“嗨，男ç孩子嘛，就是不能太老实，就他这年龄，一看老实了保准就有问题，你俩都是医生还不了解呀。”
姨父的话一般都很有效。看妈和姨妈都不吭声了，汪杰赶紧接茬儿说老鼠，大人们耐心的听着汪杰说完，三个大人一个孩子讨论了半天还真没别的辙，最后姨妈说她借个ฐ猫来养几天，大家都没异义就这么决定了。
一连几天，姨妈没能把猫借来。
汪爱萍只好叮嘱汪杰出来进去的关好房门，汪杰怕老鼠身上有跳蚤会咬他，也就特别精心，谁知道这招儿只用了一天管用，第二天不灵了，汪爱萍找来找去现，这只老鼠不走门口也有办法，它在窗户上又能进出自由了。房子的窗户是分上下两部ຖ分的，下面按玻璃，上头糊窗户纸，它在窗户纸的格子里钻了个ฐ洞。汪杰偷偷观察，原来，它是顺着宽大的晾台跳到窗台儿上，再顺ิ着窗棱子向上爬，钻进来后，腾空跳到床上，再跳去桌子。这家伙这些天又盯上了汪杰的零食。
耗子咬过吃过了的东西，扔了可惜，不扔也没人敢下肚，不光是这样，几天来，搞的汪爱萍老要熬浆糊，补糊窗户纸，这下子，汪爱萍觉得它还真烦人呢，催着妹妹爱莲赶紧ู借猫来。
猫还没来，现耗子又有变化了。它原本是不分昼夜行动的，汪杰怀疑它也许是听明白了自己惹得主人实在厌烦，被盯得太紧怕会有危险，它更改了行动策略，只在晚上活动，你弄不清它什么时候进来的，可天一放亮不等汪杰母子睡醒，就沿着来路又出去了，每天早起，房间里只留下它曾经光顾的痕迹。
有次它进来的时候，正赶上汪杰睡觉不老实，睡着睡着调了个儿，它跳进来时正好砸在汪杰的耳朵边上，把汪杰砸醒了，他明白是那只老鼠，叫妈开灯，找了半宿也没找到，只好接着睡觉。这次事件妈和姨妈又有一番议论，说是曾经有新า生儿的耳朵啦，小鼻子，手指头啦，小脚丫ฑ子啦什么的，有时候会被老鼠啃了，汪杰听着议论的怪可怕，没想到เ老鼠这么小的动物也这么残酷，他还有点儿胆小了，想想好在自己的脚丫子和手指头都没有那么เ嫩了，一定不好吃，老鼠那ว么馋的东西，肯定专捡好吃的咬。
姨妈终于借了猫来，刚来时认生不在汪家呆，只好先栓着，养了半个来月才开始抓耗子，它可不止抓了一只耗子，每天，它把抓住的一两只耗子摆在姨妈的门口青石台阶边上，姨妈早上醒来一出房门就知道它的功劳了。
它好像是不吃耗子的。开始两ä天，姨父把耗子深埋在石榴树下，说是正好当花肥，后来恐怕埋多了把石榴树烧死，就每天上班带到外面扔到垃圾箱。
汪杰惦记着那只跟他较劲儿的老鼠，每天起床尽可能ม察看察看，总觉得哪只被抓住的死老鼠也不像，不管怎么说，后来一阵子就没有老鼠了，再后来，那只抓耗子的好猫没等送走居然丢了，怎么都找不到。
原来，这只猫不知道怎么搞的，不小心弄翻了放在院角落里老鱼缸的厚木盖子，掉了进去，老鱼缸也有一百多年了，很大，平时总盛着多半缸的水，是钟奇生专门浇石榴用的。钟็奇生跟汪杰说自来水是生的，浇石榴树要用养熟了的水。汪杰没想到这只有了大功劳的猫，却把生命葬送在了百年老缸里。
经过猫和耗子的事件，汪杰觉得这俩动物都很聪明，不过还是猫更利ำ害，不愧是老鼠的天敌，想逮就逮，逮住了它还不吃，有时候也不马上弄死，它逗弄着耗子玩耍，玩乐够了才处置它的生死。不管怎么说，猫逮耗子的本领ๆ可比他汪杰厉害多了，可是，这只猫却也死了，真叫人不理解。
汪杰惦记着想要养只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