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大姐，你们这么有气质，画张（像）吧，耽误不了几分钟，我可是中央美院的，包您满意。很快的”。
汪爱萍没有理会，汪爱莲停顿了下来，打量着小伙子。
白色的球鞋就摆在脚丫跟前儿，怕弄出声音也不敢，他悄悄地四处看看，看见了插在民国浅降彩仕女双耳大胆瓶子里的鸡毛掸子。
“这毛烘烘也打不着呵”。他倒过来，再试试，“还行，凑合着吧”。又听听，声响儿没了，“也许它已๐经听见我的声音了吧，哼！肯定还没跑”。他悄无声息地朝老衣橱走过去，到了老衣橱跟前儿，站住再听，还是没声响儿。
王新国见她又要作，也没正眼瞧她，他不想争吵，更觉得没什么话好讲清楚。他朝桌子走过去，准备把手上的饭盒放下就赶紧出去。
王新า国无言，沉默着站住了。
“怎么跑不动呢”。他心里急呀。
终于跑到男生厕所，解开裤子一撒尿，醒了。
“好，瞧你，一句好话也帮他说不上”。
“姐，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是也没别的辙啊，别想那ว么多了，看着孩子们吧。”
“他们都死了，上吊死了，口袋里只留แ了张‘我拥护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字条。哎——”他抬手，抚摸了一下妻子依旧ງ姣好的脸庞，没得和钟姆妈说上几句体己้话，手便垂落了下去。
“老李！老李！！你醒醒啊，醒醒啊！！！”越凄怅的哭叫，声传寂静幽深的胡同。
王新国也激动着，汪爱萍此时对他表现出来的信任和依赖是从来没有过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后来，她枕着丈夫的腿睡着了。
是晚，夫妻曲尽温存。
汪爱萍从来都不想生一个ฐ王新国的孩子。
她自从知道怀孕后就打心里不断地感到气恼，再加上妊娠反应，就更加无缘无故的不断脾ຆ气，王新国只能不断地忍让，再忍让。
星期日晚上，同学们掏弄了几瓶茅台，王新国和同事们喝的立叻歪斜，禁不住闹酒，和王新国关系不错的同学有意无意的，就着同学的哄闹和同学们的情谊，连说带笑给汪爱萍强灌了几杯，十多个人一直喝到เ第二天早上6点，王新า国夫妇第一次在一起说了不少的话。
他们立叻歪斜的和衣倒在了床上，在婚礼第二天就换上的15瓦不太明亮的灯光里，王新国看着身边面色红润身材聘婷的汪爱萍，满脸酣酣的笑容。
“瞧这阴晴不定的，都下了几天雨了，总是常阴着个天，老让人感觉不太自在，今天倒一大早ຉ就放晴了，肯定是个好天气，太阳晒着舒舒服服地，新า郎新娘还挺有福气的。”看起来好心情的工人三三两两朝鞭炮声走着。
的确是个喜庆的日子，宿舍区要比平时热闹得多，单位李大姐正在忙忙碌碌地为一对新婚夫妇主持着他们的婚礼。
“哦，你说的——应该是我姐姐，我叫汪爱莲。”
汪爱莲说完，又仔细地端详了端详眼前这个男人，肯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你姐姐？”他疑惑了。
“嗯，我姐姐叫汪爱萍，你认识的应该是她。我很小时候就离开重庆来北京了”。说完顺手递给患者处方。
他接了过去。
“是，是的，她——是叫爱萍”。
他紧ู忙肯定的回答，透着些无法掩饰的东西。
“那就是了，你认识的是汪爱萍，我的姐姐”。
爱莲从他急切的语气中明显的听到เ了亲切和期待。
没别的患者进来就诊。
“可是，你们长得很像呀，多年不见我分不出来，你？”
他脸上仍就疑ທ惑。
“哦，难怪你认错了，我们是双生姊妹。其实我俩也不是很象，别人都说我姐姐一幅大家闺秀的模样，我们俩站一块儿，一看就知道我是妹妹”。
爱莲笑了。
她对眼前这个男ç人的印象不错。
“哦”。男人点头，他很坦然很专注的又看看汪爱莲。
爱莲见这个男人这么看自己，有点儿难为情了，脸红了一下。
“嗯，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也释然的笑了笑。
“你和我姐姐很熟悉吗”？爱莲皱了一下眉头。
“噢——我姓康，我们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是同学，原来也都住在一条街上的。你姐姐，你姐姐她一定会记得我的”。
他很肯定。
“哦。”爱莲禁不住有点儿凝神。
她在心里想一想也笑一笑，这人既是这么肯定的语气，可也从没听姐姐提起过这么个ฐ人啊。她禁不得轻轻摇了摇自己的头，心里觉得这位“康”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认真诚恳了些哦。
“你姐姐，她好吗，还在重庆吗？”
“康”又关切的追问了。
“我和姐姐在重庆出生的，我小时候就来北京了，一直没回去过，现在我们家在重庆已经没人了，外公和父母也都已经不在世了。我姐姐，她现在也在北京，就在我们医院内科上班，下午去给孩子开家长会了，现在没在”。
爱莲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出来。
“哦，她是医生了，很好”。像是自语。
“那她，几个ฐ孩子了？她爱人做什么工作的？”他迟疑ທ着，又问。
“这个ฐ——”爱莲也迟疑ທ了一下“哦，有机会你们见面以后再聊吧。”她一时不知道怎么เ回复合适。
“嗯，也是，也好。”男人眉头动了动，理解的点点头。
是啊，岁月蹉跎，哪里是一句两句话能够把小半生的日子说明白的。
一个妇女捂着腮帮子走进来，这位“康”赶紧ู让了让。
“你要有时间就等等我姐，她看到老同学肯定特别高兴，再晚些时候，她开完会就会回医院来了。”汪爱莲停顿了一下“你如果赶时间，就复诊的时候再说吧”。
汪爱莲一边对男人说话，一边客气地招呼新า进来的患者，患者走近了。
“噢，这样啊。我，我呢，是因为家里有急事从国外赶回来的，我的时间很紧张，牙疼得不行了才只好来医院的，我不一定能来复诊。”说到这儿，他忽然鼻音有些浓重，明显的无可奈何。
“哦，那ว也只好再说了。”
“嗯，是啊。”这位“康”竟紧紧的闭合了嘴角。
汪爱莲听到了他鼻音重重的一声呼吸，好像是说他似乎不无遗憾，又似乎别有它意，不过还现了一个小小的异样，他紧紧闭合嘴角的神态，那瞬间的神态很熟悉。
片刻的沉默。
刚进来的患者在等待。
“那，先请你代我问候她吧，我下次回来一定看望她。”没等汪爱莲开口，“康”又接着用十分确定语气的补充“我会尽快回来的”。
“医生，快点吧。”等候的患者有点不耐烦了。
“哦，好的，我一定转告”。汪爱莲一边又答复康，一边紧忙关照患者“对不起，请您少等一下，马上，马上”。
“医生，你不能快点儿啊，我这儿可疼着呢。”患者催促。
“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康也向患者致意，又跟爱莲说“那ว，我不打扰你了，我们再见吧。”
汪爱莲也忙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