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里家里好了不少，又有两个闺女时不时的帮衬，春姐儿的嫁妆她本来就打算好好打点一番。只是现在听亲家这意思，竟是光有嫁妆不够了，那院子里里外外各式装点，须得自己拿钱贴了。
“这婚期定在明年八月，看着远，其实过着过着，日子可快了…大嫂就等着闺女出阁好好热闹一番吧！
“我自然知道，而且搞成这样，即使结了亲也没什么เ好脸子。”许氏一向坚韧，难得露出了些疲惫：“那些人，惯会抬高踩低的，我们还没怎么样呢，一个一个就以为春姐儿难嫁了似的，昨天那老虔婆也不看看自己家里什么เ光景，还敢上门给她那儿子提亲！”
许氏听了姚氏侄子的情况，不甚满意，只不外露出来，道：“养这几个ฐ闺女我和他爹费了不少劲儿，当时也不宽裕，过的紧ู巴巴的，没让她几个ฐ过几天舒心的日子。那个时候我就了愿的，一定要将她们嫁到城里去享福，少说也不能ม输给我娘家那几个表姐妹，姚â家侄子的好大家知根知底都晓得的，也是在城里头的人，只是毕竟是浦县，不比咱们城里近，将来嫁了去，只怕来往就要少了…这叫做娘的怎么舍得？”
到程三成亲的时候，所剩无几也，便提出要翻修屋子的要求。章氏无法，只好将给老四成亲准备的钱银再挪出一点给他，而程四这个单身汉呢，又要出人出力去帮忙。
“你说，但凡你阿婆当年有些划算，你爹和娘能这样么？娘当年回娘家，众姐妹里哪个混得比我不好？都不好意思接待她们！眼泪流了没有几箩筐…”陈氏讲起来咬牙切齿：“还不止这样！要是那老东西就这么束手不管我也无所谓，夫妻两ä个人总会好的，可是，坏就坏在，她还要阻着你爹财的路子诶。”
程小青催了几次，也不见得她有动作，便有点无奈了，只在心中ณ暗暗打气——先争取提高刺绣水平，把这时代女子的必要技能先上手，到时候做得一两件大件的活计，说不定能ม多赚点。
前世大学时候，程清一度对韩语很感兴趣，愣是花费了好几个月去自学。看见招牌上或者电视上简短的韩文，总要念念有词一番。
“可别说，令郎娶得个人人称颂的媳妇儿，吴夫人将来可有得福享咯！”马夫人伸了手指比着：“我啊——还给你带了个贵人呢。这位是我们临杞县父母官于大人的夫人，她特意来道贺的。”
于夫人抬手道喜：“早听闻吴主簿为人最是踏实能干，定有贤妻在后扶持，今日看吴夫人满身气度，果然不假。”
“这里无聊死了，我们出去吧，外头也不是很黑，又点着灯，还有风，可舒服了。”还未等程小青说话，她又蹬蹬凑到เ程家二姑妈耳边叽咕一番，得了应，又回来拉着程小青，二人悄悄地溜了出去。
程小青好笑地看着她，拣了个石凳子做。此处没有灯火通明，隐隐的光亮由别处透过来，正屋里头要是有人进出，这里也能一眼看见，她们可以一直等在这儿直到开席。
二人悻悻进去了。程小青小心翼翼地放慢动作，尤其是领子的部ຖ分，生怕弄掉了一颗珠子。
外屋。许氏坐得笔直，眼神朝下看着陈氏：“老四媳妇，不是我说你，这么点铜板你还叫唤，这可是城里最好的样式了，光做一件就要多长时间，料子上乘，款好手工也正。换了别人来店里做，那个不是要五百文的？”
直到เ天色差不多了，程小青很高兴地借口回去煮饭，要告辞。洋子也不挽留，小章氏每天计算过的口粮都是有限的，够三人不饿，程小青真要留下来，她还难办了呢，她笑眯眯挥手：“青妹子下次再来，姐姐教你点复杂的络子打打！”
堵了一口气回到家里，她气闷地进了厨房。程小青借口煮饭，其实家里有陈氏在，哪里用得上她。果然，陈氏正在煮饭，看见她气鼓鼓的洋子，不解地问怎么了。
许氏的女儿黄程氏正坐在一张紫红的扶手靠背大椅上，手里抱着儿子彰哥儿轻轻地哄着。看见一行人来到，她展开笑颜：“娘，小婶你们可来啦。”又招呼程小青姐弟过去乘凉。
程小青觉得，大姐夫应该为娶到这么一个女子感到骄傲。
陈氏往外端咸菜的时候，看见早起的闺女正在灶台前边看书边烧火，她说了句：“这火不用你看，要看书自己去房间看吧。”
没一会儿，她再进厨房的时候，程小青迈步出来了，手上空无一物。
穆老师看了看程小青准备借的四本书，微笑地夸道：“很不错，女子多读点书对自己有意，看看游记史实，可以开阔眼界，志怪小说也有趣，偶尔翻翻也不为过；咦，怎么เ找了这一本蝌蚪文？先生我一次机缘巧合得到了，也不知道什么เ意思。你看的懂么？”
回去的路上，程小青的脚๐步显得轻快十分。虽然书袋里头三本书分量不轻，手上两本也有一定重量，但不能压倒她心里的喜悦，有了书，自己就可以对这个朝代有个系统的了解，不至于两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程四回来，叫上葛大，坐下来有商有量才好，哪有妇道人家自己上门耍泼的。”
“葛大家媳妇！管事情怎么样，谁有理谁耍皮，都先等程家人到齐了再说”大伯娘许氏终于镇定下来，上前直走到人群中心，尽量掩上愤然之ใ色：“你挑着程四不在家，欺上门来，把母子三个ฐ气成这样，我们暂时先不计较你的。这事也不是你红口白牙说怎样就怎样的，晚上叫上你们家能主事的人，村长屋子里头见！”说完，一个很有气势的转身，扶着程家母子三人，推推攘攘拉进了屋子，也不管外面有多少人，砰一声将门甩上。
“诶，晓得了。”
“没甚紧要事，看天不早了就先回来了。”程填说道。他很喜欢这闺女，个性像自己，从她身上可以看见自己小时候的影子。以前在怀里抱过疼过，也喂过饭，自己初为人父的自豪感就是从这闺女身上得到的。
不过这是对穷困人家的孩子而言的，有点小钱的都会将孩子送到เ大的书院去学习，和功名比起来，散些钱财自然是必要的，借钱供孩子上大学院的人也不少见。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程小青在读书上颇有天分，新教的字记得快还牢，回家也勤奋，先生要求写一篇，她往往自己้还再加一篇，一年下来，写的大字也得不少人夸赞。
说熟悉，这种感觉更令人渗得慌，明明是从来没来过甚至没见过的地方，此地的一物一件竟然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知道靠窗有张小桌子，是用来代替梳妆台来存放程小青仅有的几件个ฐ人物品的，知道从床上下来大概ฐ走五六步就可以到เ门帘ຈ，而门帘是半截的，不到程小青的脸……
好一会儿安静，程清控制ๆ不住的低嚎，双手在脑袋上乱弄一通，完全不同的触感告诉自己，这是七岁小破孩还没长长的枯黄的头，和自己้浓黑利落的短不是一个ฐ空间的事物了。
“是啊，大姐你接下来怎么划ฐ算？”
“划算…”大姨妈眼神呆呆又伤感：“还能怎么划算？过些日子就给他们定下来算了…”
那男人是个ฐ外地来的，什么เ情况都不清楚，一个人在这里也无亲也无故，乡下屋子都没一间，自家女儿嫁了去，马上就是受苦的日子。大姨妈想想又可怜起来。
午时将至，陈二舅母也烧出了一桌席面，招呼了大家上桌。男女老少都是亲戚，也没忌讳了，坐在一起吃喝起来。
程小青见到了所谓前程似锦的德表哥，整个人干黑瘦削，目光晦暗，和舅舅舅母无一点相似。又见他端着张脸子摆出一副学究的样子，轻易不和人说话，若是开口，必是掺着古文一串诗词几句，讲得人云里雾里。
她在心里撇嘴，这样的人…怪不得大家看好能考上呢，就是个酸秀才样！所幸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要不然每天对着他，她心情都要压抑了。
程小青哪里知道，陈氏正有给二人结亲的打算呢，假若成功的话，她将长久地面对着这个人，成天生活在酸气泡泡里，然后再生几个整天摇头晃脑แ的儿子女儿…一辈子！
显然陈氏并不能体会到闺女的心思，她只看见德哥儿的才情滔滔，又出口成章，心里头更加确定自己้的英明想法。再扭头看见陈家大姨妈蹙着的眉头，肚子里难免也在意起来，她偷偷扯了扯程小青，低声道：“你要是敢学你姜表姐，自己้看着办！我才不会全了你的意，到时候立马打断你的腿，再把你赶出去，知不知道？”
声音低得两人才听得到，程小青拨虾的手一滞，抬起头认真得看着陈氏，郑重说道：“我全听娘的。”
若是她知道陈氏的打算，估计会后悔死这句话吧。
日头将落，大家纷纷告辞。程填拍着台哥儿肉呼呼的下巴，依依不舍：“下次你来我家，我们还把鞭炮插雪里头炸。”
陈二舅母送众人出门，笑道：“正月十五灯会，大家都一起来看，在这儿住上一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