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冻僵的人要慢慢的让他暖和过来，你们这样做，是要出人命的。这个宝柜也实在不太像话，每天喝得东倒西歪，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白老师，你今天就不用去学校了。宝柜能不能活过来，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白香衣的眼泪叭哒叭哒的掉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放出声来。如果宝柜真的死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好容易经营起一个家，难道老天爷就这么不开眼，说毁就毁了？
玉翠的男人从邻๑村请来一个老中ณ医，开了方子，说宝柜要能熬到明天出太阳，也许还有救。她们熬好了药，可宝柜紧着牙关，她们折腾了半天也没灌进一滴去。两个女人守着宝柜，眼瞅着他的脑袋和手脚肿大起来，傍晚的时候几乎比正常大出了一倍，摸摸他的身子，炭一样烫手，他的呼吸也时有时无，这光景看上去，说不定哪一会儿就要过去了。村里的女人们三三两两ä的来探望，提出一些灌药的办法，细细推敲了去，却没有一个能行得通。
心里的暖很快被四周逼来的冷冲散了，白香衣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利ำ刃，切割着她的寸寸肌肤。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红色的棉袍，是她衣服里面最厚实的一件，在南方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机会穿它，但是面对北方的寒冷，它就显得太单薄了，根本无力和声势强大的冷抗衡。
“小高兄弟，出去，给你嫂子们让个地方。”玉翠冲着小高摆摆手说。
“白老师，白老师。”门外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
“我妈听说高老师来你家做客，怕你一时抓挠不着下酒菜，就让我送过来几个咸鸭蛋。我妈说了，鸭蛋是熟的，你切开装盘就行了。”白香衣亲昵地摸摸二小子的头，接过鸭蛋，说，“回去告诉你妈，说我谢谢她。”白香衣刚切开第一个鸭蛋，听见咕咚一声，忙看过去，却是孔宝柜已经烂醉，瘫倒在地上，碰倒了酒瓶子，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
秋收的时候，学生们放了假，白香衣不再来学校。小小的校园里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敲打小高孤寂的心。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仿佛满院子都有白香衣的影子，可他一个也捕不着，抓不住。这时候猛然看见孔宝柜从门前经过，看他那一路歪斜的样子，小高恨不得跑上去踹他两脚๐。不过小高忽然高兴起来，嘴里亲切地喊着宝柜哥，追了过去。
香衣笑笑说：“随你，今晚你也来这屋睡，我一个人有些害怕。”“嗯。”宝柜答应着出去了。
宝柜洗完澡，轻手轻脚๐的走进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炕，在另一头躺下了。香衣等了半天，见宝柜没有过来的意思，就把一只脚伸到เ宝柜那儿，轻轻蹭着他毛茸茸的腿。
宝柜听了她们的来意，哗啷一声打开衣柜，然后站在一边憨à憨地笑。女人们眼花缭乱ກ了，拿起哪一件都爱不释手。“哎呦，我的天王老子，这么多衣服哪一辈子能穿完？”宝柜听了，嘴巴裂得几乎把脑แ袋分成两半，“不算多，不是嫌行李多的话，她的衣服足足能装ณ一马车。可惜了，都扔掉了。”女人们也跟着啧啧惋惜。宝柜他爹当年给他起名字，是希望将来儿子能够珠宝满柜，现在没能珠宝满柜，却也香衣满柜了，不知他爹是不是应该在棺材里大笑三声。
当女人们七手八脚给玉翠套上一件翠绿的旗袍，不等衣服扣子扣上，前胸的两团肉已经像两枚上了镗的炮弹，随时有迸射出来的可能，扣子和扣鼻之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仿佛南极和北极根本没有相遇的可能。玉翠就羞红了脸，鼻子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油汗。玉翠慌忙脱下旗袍抓住一个比较瘦小的女人，不由分说给她套上。这回扣子是系上了，却松松垮垮的，又长又大，只见衣服不见人。她们几乎每人都过了一下旗袍瘾，又都没有出彩，也没有尽兴。在回去的路上，玉翠忽然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就说，“城里的女人都是照着那些衣服的样子长的，难怪我们穿着不合适。”于是，另一个女人附和，“就是哩，小高都说史无前例呢。”小高是村里不多的几个让她们信服的男人中的一个。这个ฐ小高也是外乡人，曾经是一名军人，几年前这里曾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战役，小高光荣负伤，就留在村子里养伤，然后按照上级的指示，在村里作了教员。小高在男人堆里是独一无二的，二十来岁，白净儒雅，是她们心目中的金童。她们家的孩子都是小高的学生，因此他们常借问孩子学习的情况和小高搭话，话完了的时候，她们会趁小高不注意，拧一把他结实的大腿，小高会像受惊的小马驹一样跳起来，红涨着脸皮落荒而逃，小高害羞慌张的样子，能撩起她们心中的无限怜爱，她们喜欢。有了金童，她们便一直在村里物色玉女的角色，可惜连玉翠那样的女人都落了选，原因是她说话的声音不够脆。现在村里又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女人，使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了玉女，但是她们谁也没有说出来，因为实在不甘心。
于是他拼命后悔，不该去捉什么麻雀，更不该去村外，最大的不该是人家骂自己的老婆，自己来的哪门子火，犯的哪门子混？正当他追悔莫及，装麻雀的袋子就闯进了他的眼帘，他想也没想，一把抓起来，狠狠地摔在对面的墙上。袋子落在地上，慢慢的渗出殷红的血，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