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泉也向她点了点头,但表情不太自然,他的眉头始终都紧锁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在抖动。池翠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地说:“你怎么เ了?”
“你生病了?”
那是一个ฐ男人,年龄不会太大,——他的脚步声离店门越来越近了——也许他不会过三十岁,因为池翠知道三十岁男人的脚步是什么เ声音。
池翠还是没有动,她静静地站在一个角落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那ว个陌生的男人。
父亲正在午睡,均匀的酣声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一小时前父亲对她说,如果睡醒以后看不到她,那她就会挨揍了。池翠相信父亲的话。但她还是抿着两片小嘴唇,又把头探出窗外,向那丛红得刺眼的花看了看。半分钟็以后,她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家门。
几根夹竹桃的枝叶被她碰断了,浑浊的粘液从断枝里流了出来,沾到了她的衣服上。池翠这才感到了害怕,她不敢用手去碰那些仿佛带有魔咒的液体,甚至还想吐。
池翠有些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试就试吧。准备好了吗?”他突然又同意了她的要求。
池翠点点头,然后她伸出了拳头,肖泉出的是布。接着池翠出了剪ຘ刀,肖泉同时出了石头。池翠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然后她还是出了剪刀,但是,肖泉仍然是出石头。在两分钟里,他们一连猜了十二次拳,肖泉每一次都猜赢了。
她彻底认输了,用不可思议的口气对肖泉说:“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通灵人。”
“不,千万不要这么说,”他猛的摇摇头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和大家并没有任何区别。”
“可你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
“眼睛?”肖泉停顿了片刻๑,他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知道吗?你的眼睛也很特别。”
池翠一愣,她第一次意识到เ了,自己的眼睛在别人眼中ณ所具有的魅力,她轻声地说:“你是因为我的眼睛,才每晚都来书店的吗?”
“你很聪明。我第一次走进书店,纯属偶然。然而,当我看到你的眼睛以后,一切都改变了。”
“改变了什么?”
他摇摇头:“这是不应该生的事。算了,我们终究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萍水相逢?因为ฦ我们还不够了解,除了你的名字,我对你还一无所知。”
“除了名字以外,我实在不值得让你知道。”
池翠不明白他的话:“知道吗,你真是一个谜。”
“如果我说——”他那双眼睛紧ู盯着池翠,停顿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后半句:“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你相信吗?”
“另一个世界的人?”她不敢相信。但从肖泉那双眼睛里,又实在看不出他有说谎的迹象,“你在故意吓我?”
他淡淡回答:“你就当我在吓你好了。”
“肖泉,告诉我——你的一切。”
“你认为ฦ这重要吗?”
“非常重要。”池翠就快失去耐心了,“够了,我甚至还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肖泉闭上了他那神秘的眼睛,仰起头想了一会儿,池翠注意到เ他的下巴微微有些颤抖,她真的很害怕他又会突然病了。
“好的。”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两ä道凌厉的目光盯着池翠:“跟我来吧。”
池翠忽然感到เ有些害怕,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肖泉站了起来。肖泉结了帐,带着她离开小餐馆。他们坐上出租车,开到了一栋住宅楼前。
下车后池翠看着四周,一切都这么似曾相识,她轻声地说:“这里是你家?”
“是的。”
“我小时候,也住在这附近。”
他拧着眉头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住在哪里吗?”
池翠点点头,她大着胆子深呼吸了一口,便跟着他走上了楼。他们来到五楼,肖泉在身上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钥๓匙,打开了一扇房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的手指在墙上摸索ิ着电灯开关。池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闻到了一股老房子里特有的腐烂味,她有些后悔了:自己难道疯了吗?居然在深更半夜跟着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跑到一间黑暗的鬼屋里来。
柔和的灯光终于亮了起来。池翠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她看到了一个非常宽敞的客厅,至少有三十个平方米,摆放着几件看起来挺值钱的红木家具,但都蒙着厚厚的灰尘。随着她和肖泉的脚步,灰尘从地上轻扬起来,仿佛一层烟雾笼罩了房间。一股霉味直冲她的鼻子,她感到เ有些喘不过气来,这里好像有好几个ฐ世纪都没有透过空气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她好不容易才开口说话。
肖泉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你不相信吗?”
“我觉得这里更像是——”
“坟墓。”他打断ษ了池翠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池翠小心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右手不断地在口鼻前挥舞着,以驱散那些灰尘,她注意到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怪不得刚进门的时候一丝光都没有。
肖泉站在她身后,幽幽地说:“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里的。”
“那ว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
她回头问道:“那你家里人呢?”
“我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是父亲带着我长大的,他现在住在国外,每年偶尔回来一两ä次。”
“对不起。”池翠心里一震,她没有想到肖泉和她一样,也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她轻声地问:“你是在这个ฐ房子里长大的吗?”
“对,从出生直到——”
他突然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了?”
肖泉摇摇头:“没什么可说的。”
她也不再问了,走进客厅边的走道,向里面的房间看去,那些房间都被黑暗笼罩,她不敢进去。只有一个ฐ房间的门正对着客厅,她想进去看一看,她的手刚ธ抓到เ门把手上,就立刻听到了肖泉的声音:“不要动。”
她回过头来,看到肖泉的脸色有些不对,她问道:“你怎么เ了?”
“池翠,请你不要进去。”
“好吧。”她后退了几步,回到เ了肖泉身边,但她的眼睛依然盯着那扇房门,她总觉得那扇门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池翠的心跳加快了,她有些不安的预兆,抬腕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她却还在一个ฐ几乎陌生的男人家里。可她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才下定了决心说:“我该走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立刻๑明白过来了:“当然,今天实在太晚了,我不该把你带到这里来。让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认识这里的路。”池翠快步走到เ门口,说:“肖泉,今天晚上,非常感谢你。你送给我的书,还有你给我的生日蛋糕。”
“再见。”
池翠走出房门以后,忽然回过头来对肖泉说:“明天我休息,你不要来找我了,除非你真的喜欢看我们店里的书。”
她不敢再看肖泉的眼睛了,飞快地走下了楼ä梯。来到เ楼下以后,她仰起头看着天空,现一轮新า月正高高地挂着。她忽然觉得,肖泉神秘的眼神正如同这轮凄冷的月光。
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