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身穿一件玄色便服,一块温润的白玉佩饰挂在腰间随风摇曳,紫金七星冠在明媚的朝阳下光华璀璨,令人不敢逼视,只见他闪身立在花朝面前,将她密密护在身后,目光一分分阴冷下去,冷冷扫视四周:“谁敢?!”
王福尤自不甘,壮着胆子道:“世子,这是贵妃娘娘的懿旨,您总不好叫奴才难做吧。”
“您先别管,我只问您有还是没有?”花朝焦急道。
花朝坐起身,望着纱灯里的烛光,只是沉思着。
月娘恭敬道:“是。”又道:“已近晌午,传膳吗?”
皇帝ຓ是傍晚时分回宫的,怒气盈盈,甚至顾不上理会等候多时的爱女,内侍胆战心惊的宣来了垂头丧气的太子,随即掩了殿门。
皇帝闭了双眼。
众臣不禁哗然。
“还是公主有办法,瞧,小世子不哭了呢。”乳母笑道。
“好宝贝儿,真乖,好些日子没听你笑了。”花朝舒了一口气。
“你本出身诗礼大家,却全无半分谦逊之心,处处逞口舌之快,朕看来,诚然是才华横溢,却该好生历练历练方แ可成气候,这样吧,就落到เ京畿大营去,将那些子书生意气和傲气磨平了再回朝任职。惊鸿,你看如何?”皇帝淡淡道。
“恩,就到王昭手下做个书记官吧。”皇帝松了一口气。
“你怎知奴才就是jian细?”岚若不解道。
“素日煦常道你记忆群,心细如,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隔了那么久,我都记不得了,没有想到你还能想起。”岚若叹道。
“吱”的一声,正殿大门被推开。
皇帝大惊,命秦玉高高挑起宫灯,昏暗的光线下,定远王凌惊鸿赫然立在塌前,身后是挺着近七个月大的肚子,一身缟素า的岚若。
花朝和萧桓越不解。
“我想进宫,到元兴宫中为煦上柱香,想让我腹中的孩子见见他父亲生前住过的地方。”岚若轻柔的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眸中满是哀求。
“公主,软红姑姑来了。”萤儿xian起缕金百蝶穿花云缎帷帐道。
花朝身着家常鹅黄锦衣正立在琉璃窗下挥毫泼墨,亦不抬头,只笑道:“姑姑怎么这早晚来了?”
花朝却颓然没有了勇气,甚至迈不开步子挪动一步,萧桓走上前去,将她冰冷的柔荑握在掌心,牵着她一步一步向内走去。
光线很暗,四面浓重的阴影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花朝双手微微颤动着,眸中隐有泪光:“是他,一定是他回来了!”
“萧云!”
凌岚如不安的抬眼看向贵妃,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姐姐这是说哪里话?太子大婚就在眼前,皇室与凌府即将成为一家人,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关心关心,难不成错了?”容贵妃顺ิ手掐下一朵金菊,漫不经心cha在髻间。
花朝脸色绯红垂下眸子。
“我只当公主是冰雪做成的心肝,如今看来,也会脸红吗?”萧桓揶揄地看她,随即爽朗一笑。
“父皇,日头斜了,您也该回宫服药了。”站在一旁良久不语的花朝伏下身子对皇帝道。
花朝跟在后头正待离去,只听贵妃道:“站住!”
贵妃还要强辩之ใ时,太医从内间走出。
太医回道:“皇上是急怒攻心,歇息歇息便是,无甚大碍。”
“既然孩子已经掉了,为何当时会血流如注?”花朝不解道。
花朝愈听愈惊,神色大变,拖口道:“你竟如此处心积虑!”
京都中无论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皆携妻带女前来赏花,直将一座诺大的天一寺挤了个密不透风,摩肩接踵,挥汗如雨都不可形状。难得是春光烂漫,众人面1้ou浅笑,言笑融融,暂将柴米油盐和名利官场一干琐事抛却,偷的浮生半日闲。
只见春风微荡,数千株粗壮的梨树竞相怒放。千朵万朵,压枝欲低,无瑕恍若冰雪一般晶莹,真有“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气势,满树芳华,柔软且芳香。偶有花瓣飘落,好似月光闪耀,浑身都浸透了梨花的圣洁清香,连毛孔都是说不出的甘甜惬意。
“敛月,朝儿。”皇帝环顾四周,脸上1ou出几分笑意。
倒是花朝见父皇在病中,颓态病容尽显,两ä鬓已๐然有雪白斑斑,心内酸楚的厉害,在床边跪下为他仔细掖了被角,手指触碰到皇帝ຓ松弛的肌肤,蓦然忆起幼时他常常将自己扛在肩头摘花的情景,那个时候父皇的肩膀是那样的硬朗坚实,如今
众人一片叫好。
贵妃淡淡一笑:“依臣妾看,对的很是工整呢,公主的上联虽好,到底冷了些,萧大人的下联既热闹又暖意融融,可不是绝对?”
容贵妃失神的抚摸着已平平如初ม的小腹,怅然道:“真的或假的又能怎样呢?如今都没了。”
容贵妃定定看着她,神秘一笑:“失迷草。”
不必了。”皇帝突兀打断她的话,当着外人的面儿,皇帝一向不愿驳了她的面子的,这亦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未待皇帝话,她又自顾自道:“噢,我知道了,您是来责罚花朝的吧,她出宫一夜未返,是该好好的教训教训的。”
“她在那里!”凌彻侧耳倾听片刻,拉起花朝便向啸霜的方แ向疾步而去。
一片低矮的水草丛中,那抹浅蓝不是凌岚若又是谁呢,啸霜和黝黑骏马盘旋在她娇小的身子四周,不停的低鸣着。
盈玉转过脸去:“怎么,你今日一直呆在元兴宫吗?”
“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出入?”盈玉迫近她,双目灼灼道。
内侍毕恭毕敬道:“回公主话,皇上还未下朝。”
澜氏皇朝传至当今,已有三百余年,虽有过如文德,武烈朝的盛世之景,却也是一去不复返了。当今皇帝乃先皇第九子,当年先皇本是属意六子即位,却不料在一次行猎中受伤,是夜便驾崩了,不曾留下只字片语,诸皇子各自拉拢重臣,企图自立,天下大乱,局势岌岌可危,在此时,受封宁胡将军的凌远山率百万大军返京,以守卫皇宫之名迅撤换八万禁军,并宣告天下,坚决拥立九皇子继位为帝ຓ。
秋安宫的正殿昭阳殿比着皇后中宫正殿含章殿来建,这本是大不敬,奈何皇帝默许,旁人倒不敢多说什么,殿内一水的沉香木桌椅,华贵庄重。
惟独不见容妃。
“听说,这里是前朝宸妃的寝宫,当年亦曾一时风光无两。本宫在想,如果当年她所出的三皇子不曾莫名其妙的死去,又将是怎样一番光景。幸而,她选择了生殉。”容妃没有回答,只是仪态万方从塌上站起身来,在偏殿中来回走动,手指轻划过花梨木圆桌,闲闲道。
“你说的不错,本宫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本宫不能死。”容妃幽幽望着夜色。
凌彻的目光状似无意从花朝身上扫过,四两拨千斤道:“春花秋月,各有所长。”
“四哥哥,咱们该走了吧,父皇还在等着呢。”花朝对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