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痛楚也理所当然。
髅大喜欢宁静，宁静的时候可以听到更多的声音。
多少次，自己也曾经用这种目光看着猎物。髅大惊栗了，那ว就意味着没有商量，也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想伸手去拔剑，那剑一直就挂在左ุ边的那根肋骨上——他却摸不到剑柄，不是因为剑不在那里，而是因为他的手因为ฦ惊惧而动弹不得！
一秒钟之间，髅大现自己้已经异常脆弱。不是应该变强的么เ？越接近人性，难道反而更加脆弱？不错，生者是最脆ะ弱的。“当啷”一声使髅大惊觉，髅九却没有趁机攻击。骨质盾牌和钢๐刀从髅九手里滑落下来，髅九就那样将它们抛弃了，气息也渐渐平复，但是一股惊人的力量却在慢慢复苏，从他的骨子里渗透出来。他单手抚胸ถ，缓缓地单膝跪在地上，像是要哀求。
髅大顿ู时对髅十另眼相看，他一直也这么想，但是说不明白，髅十却可以一口就说到关键。如此看来髅十比他们都要聪明，或者说，在智力上复苏的程度比他们都要好。髅九从前总是髅十的跟屁虫，髅十说的话似乎比髅大要好使得多。髅九听话了，髅八也就容易说服。
髅九看了髅八一眼，自然也不敢有所异议。他重新见到髅十，眼眶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似乎喜悦过了惊讶。“你……你好吗？”髅九去除了笼罩在身体周围的防护气罩，有些无所适从地摆动手臂。那不自然的腔调让髅大想起了髅九以前的样子，羞涩随着语言而来，不安也随着力量而来，渴望知道自己的位置，髅九竟是一个ฐ温文尔雅、富有风度的骷髅。
达克尼斯ั的红月消失了，一丝一毫的光亮都不再存在于天地之ใ间。四周的一切都在旋转，髅二松开手，看到两道微光渐渐在眼前透露出来，渐渐变成了一对散着黑色光芒的眼睛，满月一般明亮的眼睛，属于魔女的眼睛，依无莲的眼睛。
“是谁伤害雪魔女的仆人？”
美，那ว一定是一种美，最富有感染力的美。
髅大不太听得懂：“罗德兰骑士？是在说我吗？”他很想翻身而起，告诉大家：“我叫髅大。”不过想到那些关于不能出声的严正叮咛，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所有的死人都能ม接受冒领ๆ的荣耀，下次一定告诉他们我是慕尼黑的髅大，掐死过好几个黑暗牧师的髅大。”
那小姑娘却不在乎他的紧张，围着他兴奋地大叫：“真正的血骷髅耶！啊呀，血骷髅不是最喜欢鲜血的吗？为什么เ不把他们都吸干？”
髅大倒是不知道僵尸也会晕倒，不过先前骷髅市民会吓得屁滚尿流逃走，这倒也不是太奇怪。与没有情感的不死士兵相比，他们实在是太软弱了。髅大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和他们接触多了是不是自己也会逐渐变软弱。面对蔻蔻小姐的提问，他抱有敌意地答道：“对于血，我够用就行，想要的话你自己吃吧。”
不过他终于抓紧了肇事者的翅膀，让对方无法再攻击自己。髅大很好奇，他不想伤害这个难得的见过两面的生物，因为ฦ对他而言，见过两ä面就是重逢，那便是难得的缘分了。他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家伙懂得语言，虽然不会说也一定听得懂。所以他直视着血乌鸦的眼睛试图用蹩脚的音来表达：“为什么เ……咬我？我有眼无珠，没有你爱吃的！”
髅大：“你为ฦ什么这么叫？”
髅大面无表情，很多日子以来他就是这样，如同个ฐ摆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阿米亥不由得怀疑血吸虫产生了什么后遗症。他默默冥思，检察自己้和血吸虫的契约，然后他现血吸虫已经尽了力，只是似乎力量的回归和鲜ຒ血的诱惑并没有带给髅大足够的喜悦。他就像个废人一般心灰意懒地默不做声，叫阿米亥浑身都不舒服。
他像个丧ç胆游魂，跟着队伍懵懵懂ฦ懂ฦ走出营帐，眼光偶然落到了一个黑暗牧师的腰际。一缕金光一闪，髅大血红的视野突然多了一种色彩，让他蓦ย地惊觉。那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是那么充满魅力，那么เ神奇，他几乎ๆ疯狂了。他本能地伸出了手，向那黑暗牧师扑过去，但是那ว黑暗牧师警惕地躲开了。
两个黑暗牧师在血骷髅的兵营值班的时候聊着天，说到了最近几天沸沸扬扬的话题。“那ว个伟大的城堡设计师狄兰到เ底是什么เ样子？”寻找城堡设计师狄兰的活动已经进行了一个ฐ月，布告到了势力范围内的每个ฐ角落，狄兰的下落却踪迹皆无。
另一个ฐ黑暗牧师摇摇头：“那是一万五千年前的事情了，还是蔻蔻玛莲大人刚刚ธ成为大魔使的时候，画像也不可靠了，我们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啊，荣耀的时光……”
髅大被吸引住了，渐渐不再因为ฦ外界ศ事物的新奇而毛躁。黑暗牧师刚刚被杀死，那ว心脏惊魂未定，很鲜艳的血从心室里流出来，兀自波波跳动。髅大的眼窝中射出了旺盛的红色光芒，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驱使着他注目于那跳动的节奏上，一下，一下，一下……
“喜欢吗？”淘换者的声音十分平静，“送给你。我们不如这样……”淘换者把那ว心脏ู拿起来举在髅大的头顶，髅大的目光追逐那心脏ู，逐渐仰起头。淘换者的指甲挤压，血流到髅大的额头，淌下来，渐渐在上面干成了一些血渍。
暗，寂静，等待。
有死人来了，那是他们的世界。渐渐地，听到风的奏鸣曲，那ว是黑暗牧师在吟唱。
“做一个不死之王该做的，摧毁，然后在尸体和废墟上建设你的都城——那ว将是你的领地。进来！”寇寇玛莲一抬手腕，大厅的门开了，慕尼黑所属的领主们鱼贯而入，黑暗骑士的领路易德兰，魔女的领依无莲，达尼奥刚刚登基的新王达摩尔，还有忠于慕尼黑的暗黑领ๆ主、元老和奸诈胡须的狄兰都在其中。
路易德兰看到髅大，带着嘲弄回头望向依无莲。依无莲有些气恼，冷冷哼了一声。寇寇玛莲站起来高声说：“都来见见你们的新同伴，慕尼黑的不死之王。我是公平的，他将用自己的力量得到เ配得上他的领地，但是这一次你们要跟随。情况不同了，墨脱菲和红魔族接壤，如果我们不能战决就会让红魔族看笑话。路易，你怎么想？”
路易德兰再次意味深长地扫了髅大和依无莲一眼，缓缓说道：“红魔族内乱已经非常严重，领地割据严重，但是元老会仍然控制ๆ一切。随着他们至高无上的魔神使拜里安格失踪，他们和蓝魔族牢不可破的信任纽带也将终结。我不认为ฦ占领ๆ墨脱菲可以使他们倾向我们，也许那ว些老不死的会过于敏感。”
“你说得对，但是现在不同了。”寇寇玛莲高声道，“为了新的计划开展，我们必须得到红魔族的短暂支持。三天后红魔族的主城将有一次盛大的宴会，我要在后天的红月升起之ใ前将墨脱菲全境占领。”
路易德兰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参加宴会还是有定额的。”
“定额？哈！”寇寇玛莲忍不住咯咯笑了一阵，“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我已经收到邀请函。”
路易德兰面无表情说道：“我不觉得有趣，主ว办宴会的莫加并不足以决定红魔族的一切，那ว些老不死的也不会像想象的那么听话，光靠那个软弱的帕格尼-帕得林拼死去做也不一定能ม博得他们的支持，特别是占领了墨脱菲全境之ใ后。如果您认为他们不想分一杯羹那就错了，他们只是在等待我们消耗墨脱菲的兵力，然后他们就会和我们同时抢夺能抢夺的一切。”[ຑd26]
“嗯嗯，你的思考真人性。”寇寇玛莲出鼻音的声音像是动听的曲调，面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所以才会叫你们来啊。第一要快攻占墨脱菲全境并且形成统治阶层，第二要让他们忙些别ี的事情去。除了帕格尼之外，我还有更强的王牌。现在，”她站了起来，出令人颤抖的吼叫，“全力攻打墨脱菲！”
在蔻蔻玛莲的号召下，主ว攻的号角响起来了。魔女的歌声划破漆黑的昼，巨大的传送黑门在慕尼黑的影子里打开。黑暗骑士的战马迸射出凶狠的目光咀，嚼锋利的牙齿吧，最可畏的亡灵已经高举长刀。当马蹄荡开死亡的气息，路易德兰拿起长枪，马蹄扣击地面三次，黑压压的海洋里便是三次疯狂呐喊的高cນhao。然后他策马冲进了黑门，潮水一样的军队跟着他，前往阿米亥已๐经构筑好的前沿据点。
髅大站在台阶上，临ภ时负责侍奉他的魔女们用柔软的手指拿捏着他的肩胛。有人给他亮起白骨制造的盾牌，那ว上面有锋利的骨刺๐。还有一顶牛的头盖骨做成的帽子，这让髅大感到没由á来的不快。“我不喜欢。”他冷冷地说，“都换掉。”
“那ว么这样的想必你不会拒绝。”寇寇玛莲打了个响指，几个魔女端着一套崭新的亮金骑士铠走了进来，精美的镂刻花纹和太阳一样的光泽让髅大心花怒放。
“这才是我要的！”髅大一把戴上头盔，“哪儿来的？”
“战利品。”寇寇玛莲狡黠地一笑，魔女们便开始给髅大往上穿。“我就知道只有这样的可以让你觉得习惯。”寇寇玛莲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叹了口气，“你们的喜好都是一样。”
慕尼黑的没有月光的黑昼里，也正是中土的星夜。接近拂晓，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刻，太阳和月亮都疲惫了。
莱特尼斯王国最强军队的领ๆ袖，玫瑰郡的领主，也是驸马和待定的王位继承人，圣骑士罗斯ั门德从睡梦中因为ฦ头痛惊醒，心中有些不安。
他正睡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城堡里，前一天光明圣女米蕾尼娅ๅ偷偷问起他最喜欢的罗德兰战甲到哪里去了，他可没有法子回答。虽然他在米蕾尼娅房间里来不及穿走铠甲的时候更多，但是都不及这次来不及穿走的那一副重要。那罗德兰圣铠是教皇赠送的贡物，虽然床上的事情可以省略很多回答，但是一旦被现，最难解释的是那ว遗落铠甲的地方……
突然间有风吹来，他注意到เ了，今夜正好没有月亮。头痛再次有节奏地生了三次，轻微而明确，他便知道一个ฐ危险的约会在等待着他，那ว危险的程度让他兴奋。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他走进了城堡的阴影，进入玫瑰盛开的后花园。他从那里一直走，直到一辆马车出现在眼前。
地狱来的马车夫拎着脑แ袋行礼，一般这节目他只表演给他尊敬的大人物。他的脸在手中ณ微笑，不过看上去有些可怖。“晚上好哪！罗斯门德大人！”
圣骑士罗斯门德-年特，不客气地说应该是黑暗世界的头号敌人，中土人类骑士的最强大者[d2๐7]，强大到就是恶魔之王也会很乐意拉拢他。过八十万装备精良的玫瑰骑士团向他效忠，以英雄之ใ名毕业于皇家幼狮骑士学院，新า派青年官僚唯他马是瞻。
不过，最让人崇拜的是，他拥有在神魔三界乃至圣女的卧室穿梭自如的能耐。
此刻，罗斯门德皱着眉头，对亡灵车夫问道：“你的脸怎么又烂了？”
“啊，最近几年来接您的次数多了，”马车夫将自己้的脑袋在脖ๆ子上安牢，出了“嘎ะ巴嘎巴๒”的声音，说话也为此停顿ู了一下，“现在是夏天，这里太热啊。我们还是快走，到达克尼斯去。”
于是，他们抛下了玫瑰盛开的世界，在漆黑的隧道里穿梭。车轮技巧ู地带起枫叶，鞭子甩得叭叭作响的时刻，马车用风一般的度在达克尼斯阴暗的大地上驰骋，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客人是谁。
当四匹幽灵马风驰电å掣来到阿里朗河边的渡口，亡灵马车夫四下张望，他的兄弟，做摆渡营生的船夫早已经备好渡船。马车直接跑上木筏，那木筏就是再来一辆四马大车也没有问题。他们神秘地一笑，马车夫依旧坐在车厢顶上，用手指弹出一枚精致的金币作为谢礼。随着金币带着脆响落入白骨掌心，那ว木筏就在河面上平稳地漂起来了。
阿里朗的船夫唱着“嘿呦嘿呦”的歌谣，那ว节奏很适合用膝盖骨撞击来伴奏。一只带翼的飞兽从天空中ณ什么เ地方แ钻了出来，似乎早就跟在后面。那上面有一个伶牙俐齿的蜥蜴人，装ณ腔作势地大喝：“车里是什么人？我是古里斯ั总督大人的手下，这渡口现在由我们负责。”
亡灵马车夫森森地一笑，露出一口残缺的牙。一条黑龙瞬间从他的手中呼啸而出，原来是他手里的马鞭，电光石火直卷向飞兽的脖ๆ子，几乎要将那比马肚子还粗的脖颈勒断。磷火从鞭子上冒出来，飞兽和那ว上面的骑手都在磷火中挣扎，但是还未出拖长的惨叫，随着握鞭的手腕抖动，他们便跌进了阿里朗的河水中。
几乎没有丝毫水花溅起，他们就那样一沉到底。阿里朗的河水是没有底的，也没有浮力。它拒绝除了渡船之外的东西从那里浮起来，否则又怎能拦住几万年来无数想要从地狱逃离的死者。那渡船和它有神秘的契约，而秘密的关键只有船夫知道。
罗斯门德只是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着风景，那生的一切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马车很快上了对岸，继续在枞树林间飞驰，慕尼黑城堡近在眼前，那普通人要花一辈子的路程，在亡灵车夫的车轮下只用了一个钟头而已。又有一只飞兽悄悄地从树林后面的山岗升了起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这一个飞兽骑手比上一个更加谨慎，他看到马车直奔城堡，就不敢再靠近。然而，当他回转打算离开的时候，几乎是一百个火球或是标枪从枞树林里无声地飞出来击中了他，大大缩短了他的痛苦。那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飞兽落地已经变成了灰烬，而马车沿着陡峭的悬崖在山腰盘旋๙了两圈，进入了慕尼黑城堡的大门。
不是第一次了，罗斯门德对慕尼黑的险峻和宏伟不再感到惊讶。他望着一抹彩霞悬挂在城堡的天空，听着魔女的歌声，似乎ๆ能够感到เ一种心照ั不宣的礼ึ遇。
街道上几个ฐ弯着腰走过的黑暗牧师引起了罗斯ั门德的注意，他本人也是一样用斗篷遮着自己้的面孔，只是他的斗篷料子是最名贵的黑天鹅绒，那多少有些抢眼，让他显得不一样。他在乎的原因是那些黑暗牧师先前不曾见过，那就意味着蔻蔻玛莲已经开始招募大量的僵尸或者是骷髅部ຖ队，而此举唯一的目的无疑便是大举ะ战争。
车子停在城堡的主楼，黑暗骑士肃立在两旁้，目不斜ฒ视。他们从来不管马车夫带来什么人，马车夫带来的人他们管不了，实际上马车也很少带过什么人来。蔻蔻玛莲一直在卧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像小女孩在窗口看了又看。直到เ房门打开又关上，有力的手将斗篷轻轻从头顶掀落，她便小鸟一般扑过来扎进怀中，动作猛烈就好像是高跟鞋让她跌倒。
“亲爱的……”
他们因为ฦ迫不及待而大口地喘息，将各自的气息喷在对方的面庞上直到脖ๆ根。他们相互拉扯着倒向爱床，一切的桎梏都在他们的焦急面前变得粉碎。罗斯门德似乎在渴望着堕落一般肆无忌惮，而寇寇玛莲已๐经压抑了很久ื，她贪得无厌，要了还要。罗斯门德有力而粗糙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上，欺侮她柔嫩得渗出水来的肌肤，而她的肌肤愿意随着那手掌变成任何形状。
“干杯！”
云雨滋润了久旱ທ的心田后，蔷薇装ณ饰的餐桌支起来了，但实际上完全没有合骑士口味的菜肴，他们也不需要。他们有一种像血一样红的酒水，他们把酒在水晶杯子里晃来晃去，彼此含笑凝望。对圣骑士而言，这是死里逃生的温馨故地，唯一放纵的地方；对寇寇玛莲而言，那男人是她漫长的生命里寂寞心灵的唯一支柱。他们的爱悲伤而牢固，但是寇寇玛莲知道，就算是有一天他们都死了，那ว爱的故事也会长久地流传。为了这个，她得冒险。
圣骑士先说话了，罗斯门德轻咳一声：“咳，你以后通知我的时候，就不能别用那个诅咒人偶？想想别的方法，实在是很疼。”
在两个ฐ相隔的世界之ใ间，诅咒是唯一可以不受结界阻隔的力量，虽然痛苦，但也是唯一简单有效的办法。蔻蔻玛莲满眼都是柔情：“我就喜欢看你受苦，听你惨叫。再说，每次你留给我也就只有枕头边上那几根头，我自然想要更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贪得无厌。”
“胡说！我送你的东西比谁都多，不小心忘下的更多，我的罗德兰铠甲â呢？”
寇寇玛莲一脸无辜：“没见到啊！”
罗斯门德也没有办法，只能苦笑。他想起在城堡街道上见到的黑暗牧师，不免有些不安。“蔻蔻，认真地告诉我，你在招募不死部队吗？”
“已经招募了。”寇寇玛莲叹了口气，“我最近正在打仗，黑暗当中ณ有的是敌人，比光明中还多。我得活下去，许多的领主憎恨我，我必须在他们除掉我前将他们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