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姑娘总觉着，接下来再怎么比试，都是锦上添花而已。
贺德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心想不应该撮掇裴隋珠去出这口气，现在倒好，白白让郑衡得了个头彩。
此时，魏羡站定了，开口说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郑衡竟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情景、这样的问话，真是似曾相识啊，当年她应该对魏羡说过这样的吧？
郑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山脚处停了几排马车，而在大樟树的周围，摆着不少书案；再往外，则放着一个个素锦圆矮墩，上面已坐了不少姑娘，还有不少姑娘正被学宫管事引着落座。
习惯使然，郑衡停了下来，打量着这些姑娘。
裴光将纸条用力揉碎，边说道：“钱贯上疏以病老乞骸骨，皇上已经准许了。钱家一众子弟皆上了请辞奏表……”
裴光摇了摇头，目光亦甚是不解，沉声回道：“尚不清楚，此事必有内情。不过，钱贯这个人太精，若不是他自己้想离开户部。就是皇上也不能轻易动得了他。现在户部ຖ情况还不明朗，还是得等一等。”
又来了，那股自背脊升起的战栗又来了。
她说的太严å肃，仿佛质疑就已๐是一种亵渎。这种严肃坚定，令裴定哑口无言。
她心中多少有些懊恼，为ฦ了刚ธ才自己的表现。她的自制力一向很好，然而在听到เ钱皇后进了冷宫的一瞬间，她的怒火猛烈腾升，完全控制不住！
郑衡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及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很明显，这个老妇人知道她，甚至可能ม特意在明伦堂里等她。先前她已经请明伦堂的学童通报过了，那么，是周典默许这次见面，为何？
裘先生，还是没有多少印象。哀家没有印象的人，还能成为禹东女的首座，这就有些奇怪了。
醉且饱，其实是德是福。这样的名字，倒有些意思……
听到盈真这么เ说，郑衡微微笑了笑。天工ื坊的首饰……这是昨日在千辉楼约好的事情，这是裴定的人送消息来了。
关键是，还不一定有所收获。
在闻州任别ี驾以来，他太清楚潜藏在闻州百姓底下的彪悍，尤其是在维护集善街上的彪悍。
眼前这身量不高的姑娘，其实与他并无高低差ๆ别。
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感到“势”，让裴定心中惊讶不已๐。他以为ฦ，这样永远不会低于人的气势，须得几十年的历练、又须得是高位之人才能有。
又是与郑姑娘有关。究竟，郑姑娘是否知道孟四娘的身份？还是一时的恻隐之心？
他敛了笑容，再一次问道：“尚和，孟瑞图已死了三年多。当年孟家就折了一批人，现在为何要赶尽杀绝？”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ฐ普通姑娘，千辉楼不会因为ฦ她的到来而事先清场，礼元大街也不会因为她而作掩饰改变，一切，入她眼睛的，就是它原本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闻州，河东诸州之首的闻州ะ，原来就是这样。”郑衡内心暗道，脸上现出了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空茫。
沉吟片刻，郑仁才道:“今上为何要拿裴家开刀？”
郑晁回答:“裴家似和北州宁氏交往甚密，听说宁家子弟由裴家暗中ณ护着。有人将此事捅到เ了今上面前。”
她一想到马车上郑衡那个ฐ眼神，心中就一阵生怕。
于是她们两个就退了出去，而郑衡脸上，依然一副平和。
郑衡放下了手中的胭脂ฦ，向章氏解释道：“娘亲曾经教过我，道这是宁家斥候常用的手法。只不过以往娘亲总是想着尽可能漂亮，祖母大概还没见过娘亲扮丑。”
见此，章氏便不再深想，而是转移了话题：“衡姐儿真是好本事，若不是祖母亲眼所见，还真不相信这就是孟姑娘。”
他眸色变得暗沉，疑惑地道：“大人，我听说季庸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典知道裴家消息灵通，完全相信了裴定的话语，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贺德踉跄了几步，脸色一阵发白，身子几乎要发抖。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旧是山河……这一首诗，她万万比不上。但是，她没有看见郑衡的字，她不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一手流水行书，竟然输了！
她半垂着眉眼，强自镇定道：“学生相信大人、首座的判断，学生没用尽全力，所以输了。请让学生一观郑姑娘的题画诗，以知不足。”
他强自镇定地看向周典，等待着其回答。
他年纪太小所学太少，就只能借助周典的势了。
不过，季庸只是孟瑞图的门生，何时与孟家有过婚约？这支竹笛真的是她的？
郑衡立在章氏身后，闭口不语。章氏也没有说话，但脸色已经舒缓了不少。
“姑娘，马车速度开始快了，看来快到学宫了。”一个杏眼丫鬟这样说道，语气微微兴奋。
哀家是郑衡，正去禹东学宫，去看望胞弟郑适，无论如何，哀家都不会唤旁人为老师。
母子情分素来没有那样的东西。
的确，皇上怨恨娘娘，却没有办法对付娘娘。皇上所能ม做的，就是对付已死了的娘娘，就只能ม拿皇后的身后名声作贱了。
郑衡背脊笔挺，脸色无比从容自然，自然到เ仿佛她们刚才看到的是幻象一样。
怎么有人这样……这样无耻？！简直了！
偏偏受害人裴隋珠愣住了，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เ。这种迟钝的反应，就连一旁的贺德都看不过去了，小声提醒道：“裴姑娘，你的笔墨……”
笔墨都让郑衡故意弄乱了，现在应该是向她讨回公道的时候！
听她这么一说，裴隋珠仿佛才回过神来。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郑衡，似乎想上前争执，却无奈地说道：“算了，郑姑娘也是不小心。”
裴隋珠面上一副不计较的样子，心中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刚才郑衡捡起笔墨的时候，裴隋珠分明见到其飞一般写了两个ฐ字。落在雪白地方的，是一个“知”字，另外还有一个“守”字，指向墨汁的地方。
雪白宣纸，知；黑色墨汁，守。
这是什么意思？
裴隋珠想到了五叔的暗示。五叔刚才也一直在提醒她“白”和“黑”这两ä种意思，但她一直不明白这是指什么เ。白和黑，与顺妃的提问又有何关系呢？
现在，看到了郑衡写的这两ä个字，她心中ณ豁然开朗。原来，五叔说的是这个意思！原来，郑姑娘的提醒，和五叔的一样！
她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顺妃的问题！
裴隋珠小姑娘微微一笑，眼中闪过领悟，再次大方说道：“算了，这等冒冒失失的人，我都懒得计较！”
看到她的微笑，郑衡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甩袖转身回到自己坐的地方，心中暗想：裴定的这个ฐ侄女，哀家甚是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