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五魁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身上不得劲,从被垛子上扯过条薄被盖在身上,闭了眼
翠蛾帮他抻抻被子盖住脚,惊慌地说:"姐夫,觉着不得劲咧?"
天就能回了。"ิ
花瓣儿抢着说:"当然是西医贵,少哩。"ิ
从清早起来,胡大套照例用蝙蝠翅擦过四尺长的花板刀,耍了趟刀里夹鞭,然后跟早来的
过不了那个劲儿。
那篇文章说西门直尝试用不同的语言风格写作,理由是每个故事所需要的讲述状态迥异。我疑ທ惑个
惑才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震撼和激动。
耳朵底子里娃娃媳妇们的哭啼吆喝声渐稀了,院门终于轻轻响了两下。
"谁?"花瓣儿哆嗦着问。
"瓣儿,是俺!"是芒种的声音。
花瓣儿心里阵狂喜,跑过去拉开门闩,却"ิ哇"地声哭出来。
"哥,这半天你去哪儿咧"ิ
"别哭,俺到兔子毛家转咧转。"
"当兵的叫你干啥哩?呜呜呜呜"
"俺到兔子毛家就为这事体,晋军让咱唱台慰劳戏,不白唱,给双份钱哩!"
"哥,你可别ี这样样咧,把俺个ฐ人剩在家里,俺都惦记死咧!呜呜呜呜"
"好瓣儿,别ี哭咧!以后咱也学胡师傅和你大娘,走哪儿都成双成对,行不?"
花瓣儿止住哭声,上了院门随芒种进屋,从锅里端出捂着的饭菜,又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哥,爹晓得唱戏的事体不?"ิ花瓣儿看他咽下口饭,擦擦湿乎乎的眼睛,轻言细语
地问。
"晓得,晋军找过他。"
"ิ爹脾气不好,不愿意给当兵的唱咋办?咱还没给他们唱过哩!"
"啥都有头回,师傅不是死心眼。"
"要是真不哩?"
"瓣儿,反正俺已๐经应下咧,师傅要是真不让,你敢和俺在台上唱不?"
"哥,你咋这么说哩?"
"咋?不高兴咧?"
"才不是哩。你想想,俺是你的媳妇,媳妇不向着自家男人向谁哩?只要你想唱,俺到
哪儿都陪你哩。"ิ
"你不怕师傅怪罪?"
"哥,反正俺得向头,俺跟你唱完戏,再给爹下跪去哩!"ิ
"瓣儿,好瓣儿"
芒种心里阵感激,嚼在嘴里的饭咽不下去。
芒种满心以为要费尽口舌才能劝动花瓣儿,所以,提前和白玉莲兔子毛讲好,最后再
跟她通气。
在芒种的念想里,花瓣儿至少也得犹豫半晌才做出选择,没想到เ话音刚落便有了答复。
直到เ现在,他看着花瓣儿有些娇憨的眼神,憋堵在心里的郁闷才消散大半。他长这么เ大,头
回忙活事体,况且这事体让他心虚,也不晓得师傅同意不同意。但走到เ这步,已足够让
他心里宽敞落地。
其实,他从兔子毛家出来的辰景,心里就觉得八九不离十。因为这个脾气古怪的人对那
双份钱没有仇怨,再加上女儿玉亭想跟着花瓣儿学戏,更何况唱与不唱本身就是花家的事体。
他只说了句"ิ唱也行不唱也可"的含糊话,就拿出家里撂着的胡琴,在上面烧点了松香,
又拉扯着弓子调调音,直到芒种离开,也没说半句不同意。
事体弄到这步田地,芒种反倒不担心花五魁的态度,况且他们还没碰面,到เ时说几句好
听的,备不住不像念想的这么大磕绊,倒是花瓣儿和白玉莲这两个ฐ女子让他犯了嘀咕。
她们都对他好,都对他百依百顺ิ。
芒种觉得对不住她们两个ฐ,心里愧歉,可是又不晓得咋相互弥补,不知不觉间,放下筷
子叹了口气。
花瓣儿眼瞅了芒种嘴里那口饭迟迟不咽,眼珠子也定定地看着菜盘子发愣,晓得他胡思
乱想别的事体,又将筷子递到他的手里。
"ิ哥,想啥哩?"ิ花瓣儿轻言轻语地问。
"没没啥,想唱啥戏哩。"ิ芒种醒过神来。
"还有好几天,想它干啥?快吃吧,吃喽早点躺下。"花瓣儿说着,往前推推菜盘。
"不着急,辰景早着哩!"ิ芒种夹着菜说。
"俺俺想让你躺下哩。在地洞里呆咧天两宿,你不想俺,俺还想你哩。你说,想
俺不?"花瓣儿脸红红的,有些扭捏。
"不是早说过咧?想哩!"ิ芒种顺口说着,看了花瓣儿眼。
"那还不快吃?俺先躺下咧!"花瓣儿跳到เ炕上,三把两把将身子脱个精光,钻进早铺好
的被子里。
芒种不晓得咋的心里"格登"下,腔子里又涌ไ上股子难受,看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
眼睛,又低头盯着盘碟里的菜,半晌,结结巴巴地说:
"瓣儿,地洞里潮,俺觉得身子不舒坦,今儿咱别咧,行不?"
第八章
芒种听到声惊呼,猛然抬头,白玉莲衣衫褴褛ນ披头散发地站在十步
远的地方,脸上的脂ฦ粉被泥土和汗水糊成面团团,活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鬼,不细辨根
本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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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里十字街往北不到里,路东便是省立九中。
清乾隆三年的辰景,这里曾是远近闻名的"定武书院",到光绪年间改为"定武学堂"ิ。
民国11年,遵教育部学校系统改革令,学校的课程设社ุ会言文算术自然艺术
体育六科。如今,学校还增设了公民教育课,将原有的"修身"ิ改为"ิ党义",对学生进行
个政党国民党,个领袖蒋介石的教育,日常向学生灌输效忠党国的思想。其实,从
中华民国成立那ว天起,省立九中ณ便再没有了安生日子,进步师生集会游行演讲宣传新教
育思想,提倡男女平等,反帝反封建的斗争此起彼伏。民国6年那次学潮闹得最厉害,位
叫王森然的学生会长,居然邀请了教育总长蔡元培来学校演讲,宣传孙中山的主ว张。学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