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局面，我一直迟迟没有走过去搀扶柏晚鸯，正是感受到了空气中那种极度的微妙。
柏晚鸯所跪之处，就是相对来说，石塔内最暗之地。
电梯来了，我带着柏晚鸯上电梯。
我很想提醒她，江湖永远没有打烊结束的时候，这场游戏，进来容易，想倒回去就难了。
“且慢！”我低声阻止。
“里面有声音。”我低声回答。
一分钟็倒计时开始的时候，草薙菅正站在钻机后面，右手按在操作人员左肩上。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包括莫高窟外面的社会环境，都正常得像一潭死水，不起微澜。草薙菅甚至能想到，当壁画ฑ被凿穿以后，他并不会感到狂喜，即使深入“金山银海ร翡翠宫”，破解“天长地久ื不老局”，为ฦ天皇、皇室找到永生的方法——他也仍然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这种心态变化，只是因为他的生命中有了芳沉枝子的出现。
这些报表的题目是《冷冻库监控日志》，上面的数据分为ฦ十五大类、三十二小节，包括温度、湿度、空气中氧气含量、微生物动态、脉搏、血压、呼吸频率、体重等等，凡是能够想到的项ำ目，都在列表中体现出来。
从这些表格中可知，要想维护植物人的正常状态，工作量非常繁多，而且这是一个无法中断ษ的过程，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直到เ植物人生命结束或者是此项目完结。
中国人谈到二战中日寇的侵略，只是关注于发生在中国大陆上的大小战役和战火屠戮，极少有人关心“日本本土在发生什么เ”这样的问题。
我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休眠罩被玉狐禅轻轻揭开。她的另一只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适时地递到我手上。
只有生命永恒持续，才能ม一直保有金钱、权力，与日月同朽，与天地同寿。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五十年，人类对于敦煌残卷的狂热追逐却一直存在。
当我看到反弹琵琶图时，顿时暗暗地吃了一惊。
液ຂ晶屏上那幅图画具有极强的立体感，做出反弹琵琶的舞伎看起来上半身已经凸出于画面之ใ外，而背景中ณ另外的乐师也神态各异，与之呼应，而非死板板地只顾各司其职。
画面中出现了一辆军用卡车，车上的木箱撒落一地，大部分都被掀开了盖子，露出里面那些黑黝黝的钢铁零件。
镜头中，一个戴着眼镜的日本人抱起一根钻杆哈哈大笑，连连大叫着“幸运、幸运，天皇保佑、天皇保佑”。看样子，数百阵亡士兵的性命加起来都不如这套设备要紧，部队死光了不要紧，只要设备还在，就是最大的胜利。
我伸出右手，缓缓抚摸皇帝秋猎图上的草丛和灌木。即使竖在面前的是赝品，我也十分小心，因为ฦ这是长期驻留莫高窟养成的规矩。
在莫高窟里，我曾有意无意抚触壁画，却没有这种情况。
我绕了个大圈，从车子的西南方接近其后备厢，慢慢地伸手，按在后备厢开关上。
几度与恶人谷交手，他们的智商不至于如此低下，能想出这种老套而明目张胆的伏击办法来。
女子把车开入车库，熄火后拉起手刹。
车库里没开灯，车内也没开话，走向女警官，无声地伸出手。
这幅画虽然没有沾惹一个“淫”字，其媚态却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所以比“淫”更可怕。
我怀疑，是律忠国在中ณ间搞了鬼。
在医生眼中ณ，我俩是梦游者；在警察眼中，我俩是故意扰乱治安者。那些都不重要，我们必须ี保持头脑冷静、身体健康，才有力气去追查真相。
我打了个电话，让本城最好的茶叶店送了两小包茶叶来，一份是上等的白茉莉花茶，一份是一流的油切乌龙茶。好茶需要好水来沏，随着茶叶一起送来的，还有那家店里自营的桶装矿泉水、自制茶点蜜饯。
“苗护士，事关重大，我们不想出一丁点差错。所以，麻烦你——”顾倾城二次出手，将第二卷钱塞进苗护士的口袋里。
顾倾城微笑着后退，我也跟着后退，推着担架车，走进隔壁的房间里。
护士点点头，推着车子离去。
这些战斗过程并不重要，我之所以没有以“快进”方式略过，而是对明水袖屡屡提及的“电将军”大感兴趣。因为他亦是“消失于莫高窟”的人，与携带二十箱宝藏消失的杜廉时代不一样而殊途同归。
我只回了一句：“稍后见。”
家里有辆三菱越野车，在孟乔的悉心保养下，那辆车子任何时候都车况良好并且加满了油，而且车钥匙永远都挂在大门边的衣帽钩上。
我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其实刚刚一意识到明水袖的真实身份时，我已经反复推敲过了。“手臂失而复得”就是一个明显的破绽，
如此一来，公主变成了仅剩ທ左臂的残疾人。即使过了数百年，她失去的右臂也不会再长出来，变得跟从前一模一样。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明水袖的涂抹，这幅画并不会引起宋所长的觊觎。我敏锐地感觉到，一定是画ฑ中的某些元素า触动了他。
金面人睁开眼，刚要开口喝斥黑脸人，大帐外蓦然传来嘈杂叫声，打断了四人的交谈。
“去看看！”金面人霍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其余人全都跟在后面。
我专注地盯着雪菩萨的脸，只要她开口，我就能从她说话时的表情判断出到底出了什么เ问题。
“这样的话，我们的合作就取消了。接下来有什么เ事，请贵帮的帮主再与大将军联系。”雪菩萨说。
这段话虽然不长，但我敏锐地捕捉到了雪菩萨身上的一点异常，她说话时，面部动作非常机械，不带丝毫感情。这种状态与我刚进来时见到的雪菩萨完全不同。
换句话说，她是在背书，而不是自如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本质上的冷漠和装出来的冷漠是完全不同的，我能得出的结论十分奇特，那就是此刻出现在石塔中的雪菩萨已经不是本人，而是别人假扮出来的。
我被自己的结论困惑住了，毕竟刚刚雪菩萨上楼、下楼只差了五分钟，任何易容大师要想在五分钟内把另一个人假扮为雪菩萨，都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身高、体重、身段这几方面，无法做到天衣无缝。
除非雪菩萨一方早有准备，预先将另一个人假扮好，真的雪菩萨走上去，假的雪菩萨走下来。这样的话，就又牵扯到另一个问题，那ว就是黄花会正在进行着一个大阴谋，用瞒天过海之术应付坦克帮。
“我得到的指令就是把资料带回去，如果有人阻拦，格杀勿论。所以，两位还是乖乖地把资料é交给我，免得发生不愉快。”向东说。
“会是什么样的不愉快呢？我们黄花会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你要知道，我们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代表美利坚合众国。”雪菩萨说。
她说话是没有底气的，声音发自喉头，而不是丹田气海。虚弱无力，徒有其表。
我向石阶上望了望，既然假的雪菩萨下来了，真的雪菩萨一定留在上面。或者说，上面还有更大的秘密。如果我此刻๑上去，是不是就能窥视到黄花会更深的阴谋？我有些犹豫，因为整个ฐ罗盘村都在黄花会的控制之中，贸然行事，究竟能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也未可知。
经过了基地一战，我对敦煌的形势越来越了解，所以行事越来越谨慎，不敢轻易戳破秘密的窗户纸，以免引发更大的混乱ກ。
“我们只要资料，不管国际形势。对于全世界江湖来说，坦克帮只是小帮会，管不了那么เ多。”向东说。同时，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很明显，他的意思是让长枪女把资料交出来。
我很想看看这个假的雪菩萨如何收场，这或许也代表了黄花会的态度。
“七个人，只需要三颗子弹。”长枪女忽然说。
“什么意思？”向东问。
长枪女朝着向东身后的七个人一指：“他们的站位十分愚蠢，如果有人从外面射击，第一颗就能射杀三人。剩余四人混乱之中夺门而出的话，最多只需要第二颗、第三颗子弹。这样一来，他们七个ฐ人丝毫不能为你提供后援，只需要三秒钟็就要死干净，这时塔内就仅仅剩下你孤身一人。在我看来，你带人闯入罗盘村，就已经犯下了最大的错误。这份资料给与不给，都没有什么意义แ。”
坦克帮的人都是乌合之众，没有军事作战的能力，更不可能受过这方面的特殊训练。长枪女说的没错，一颗子弹的确能够消灭三个人。如果让我来计算现场的局面，消灭剩余的四个人甚至不需开枪，只要派人埋伏在门外，利刃割喉，那就足够了。
我一直觉得，坦克帮之所以能在敦煌的江湖生存下去，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斗ç力，而是因为ฦ他们根本不值得大帮派出手，入不了大人物的法眼。他们活着，像生活在巨人脚下的小蚂蚁那样，不值一提，连碾死他们都懒得抬脚。
这样的话，他们自以为可以强硬到与黄花会谈判的地步，恰恰是犯了自己找死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