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着这种想法，程名振将给曹旦、杨公卿、高瓒、王伏宝等人的信一一写好，邀请他们这几天如果有空就过洺州营这边喝茶。并且点明了有些个人的事情相托，请大伙千万不要推辞。
“有自家人抢自家人的么เ？”石瓒脸皮相对比较薄一些，讪笑着给曹旦打岔。“这是程兄弟在尽力帮趁咱们，咱们不能不知道好歹。”
杜疤瘌被憋得只喘粗气，却拿女儿女婿毫无办法。洺州军是女儿跟女婿两个一手创立的，他这个长辈只是个ฐ替人看门的管家。表面上权力不小，事实上却无权做任何重要决定。
“我站的地方แ已经是大帐之ใ外了，根本听不清里边在说什么เ？”看在程名振夫妻的面子上，王二毛不愿意跟他计较，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记得在咱们围攻清河之前，李密就给主公过绿林令，要求主公一定遮断河北南部所有水陆通道，不要放李仲坚过去！”见自己้的笑话并没收到任何调解气氛的效果，宋正本想了想，低声提醒。
他早就猜到博陵大总管李仲坚可能并没战死。否则李密也不会没事找事给大伙什么绿林令。但李仲坚平安回到博陵，并迅速击败罗艺的消息依然让他难以接受。按常理，博陵军的实力已经全部消耗在了黄河以南，留在六郡ຉ守护巢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即便能凭着人心和地势之便与幽州兵马拼死纠缠，充其量也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也绝没有干净利落将对方击溃的道理！李仲坚不是神仙！他去年的所有战例窦建德都分析过。高妙堪称高妙，却绝非没有任何破绽。\否则，在黄河以南博陵军就不会被朝廷和李密联手给打得全军尽没了。
“先生知我！”窦建德如释重负，笑容立刻变得轻松。他明白宋正本的言外之ใ意，虽然事实宋正本可能已๐经曲解了他的原话。
而宋正本显然把他刚才的说话的目标扩展到เ了所有人，特别是程名振身。比起杨公卿、石瓒等辈，程名振在兵法的造诣无疑高出了不止一筹半筹。并且程名振懂得如何治理百姓，如何给自己的未来“铸基”，即便不依赖于窦家军，此子也可能独霸一方。所以对程名振这种人才，既要委以重任，又得防备其拥兵自重。具体分寸在哪里，完全依赖于使用自己把握。若是用的恰当，年青人就是一把利剑，万马军中所向披靡。如果使用不当，这把双面开刃的剑就有可能反噬，让使用割伤自己。
“六百出头，士气低落！”程名振不假思索，快速报出窦建德需要的数据。“我军若挥师攻城，一鼓便可破之ใ！”
可放着武阳郡不打，对窦家军的发展又极为不利。此郡的位置不偏不倚，恰恰卡在河北道中间偏位置，如一个水闸般，把东侧的平原、渤海两郡与西侧的清河、武安等地截断开来。日后如果窦家军与瓦岗寨有了龌龊，瓦岗军只要向北方稍一伸展，就能ม把窦家军的势力切成完全的两段，首尾难顾。
“唉嗨，说话你可得凭良心。以前市署那些差ๆ役怎么抽多少税，现在人家窦家军抽多少税，比较比较不就知道了么เ？”立刻有人竖起眼睛来，低声对同伴进行反驳。
“以前那是为ฦ了剿匪？要不是土匪们……”被声讨者还是不服，但声音却变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
“，这回老子丢脸丢到家了！”杨公卿从脚下捡起一把横刀，骂骂咧咧地上下挥舞。
如果是在平时，有人以这种口吻对他说话。杨公卿早ຉ大嘴巴子打回去了。都是刀头上打滚的人，谁有资格教训谁啊?可今天，刚刚与鬼门关口走了一遭的他却心服口服，冲着城南方向拱了拱手，低声道：“那我谢过窦当家了。放心，日后杨某绝对不再像今天这般鲁莽！”
“嗯，说的也是！”窦建德叹了口气，接受了宋正本的分析。照ั今天白天的情况看，清河县被攻破是迟早的事。城中士绅帮助杨善会设圈套伏击窦家军，顶多也就是增加些义แ军的损失。压根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反而会惹恼窦家军，城破后拿更严厉的手段对付他们。与其做这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们的确还不如从了，借此保全自家平安。
杨善会过去杀义军杀得虽然狠，但毕竟他身为ฦ大隋官员，肩头上有维护地方安宁的责任。而今晚联络献城的那些家伙里边，有几户民愤极大，小斗ç借贷，大斗收租。霸人田产，谋人祖业，种种坏事几乎ๆ都干了个遍。义军当中不少底层军官早就惦记着要替天行道，如果窦建德轻易地放过了他们，恐怕会让很多老弟兄失望。
能跟孔夫子攀上亲戚，孔德绍岂肯轻易否认？赶紧收起装ณ出来的粗豪模样，斯斯ั文文地回应，“不才正是曲阜孔氏之后，只是年近半百依然无所建树，实在有些愧对祖宗！”
“既是大贤之后，程某刚ธ才失敬了。”程名振不置可否，为千百年前的孔姓祖宗向孔德绍再度施礼。
“你们两个ฐ吃新的，我拿上顿ู的对付一口……”窦建德没听出宋正本话里的玩笑意味，信口回应。说到一半，才感觉自己有些过于随便了。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大声补充，“咱们三个ฐ今天谁都不吃剩饭了。拿剩饭去喂马吧，奶奶的，今天的事情可喜可贺，老子也借机奢侈他一回。\”
“主公懂得与士卒同甘共苦，正是我辈之ใ福！”宋正本由衷地称赞了窦建德一句。自从深陷“匪巢”以来，他曾于多个角度观察窦建德。非常惊愕的是，即便做了事实上的河北绿林总瓢把子，窦建德身上依旧保持着质朴本色。对于被他携裹入伙的读书人，如凌敬和孔德绍等，窦建德给的待遇优厚有加。但他自己和妻子儿女，却厉行节俭，绝对可以用“食不重荤”四个字来形容。
“主公厚爱，末将感激不尽。但末将和弟兄们三番五次受到主公的照顾，不能无所回报。就借杨善会的人头用一用，算是给主公的见面礼！”
说着话，主从二人依次入门。\宋正本不知道双方接下来准备谈什么内容，站起身准备回避。窦建德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宋先生别ี忙着走。程兄弟对清漳一带情况熟，刚好能把咱们的谋划补充一下。你就在旁边听听，顺便再指点窦某几句！”
不过红线这次出使也不算毫无所获，至少从她对程名振夫妇的称呼上来看，她跟程名振夫妇之间关系处得相当融洽。再加上那个一直咧着大嘴巴๒傻笑的王伏宝，可见双方初ม次接触已经开了个好局。当初派遣王伏宝带队去救援程名振时，其中ณ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王伏宝待人坦诚，容易博取对方的好感。
“他到的稍晚了些，再早ຉ一点，也许就能把桑显和捉住了！”窦建德很实在，见程名振并没有为拿出了些军粮就感到肉疼，便不再继续于同样的话题上浪ฐ费口水。“这也怪我，当初ม得到的消เ息后没敢立刻作出决定，稍微向后拖了几天。否则……”
“这个，老窦自己也晓得。他常跟我说，当头的就是底下人的效仿目标，如果当头的满嘴跑舌头，底下的人肯定也是说话不算话。上下互相骗，日子眼瞅着就得过黄汤！”王伏宝点点头，非常赞同程名振的提议。
“高大当家在世时，对老窦也很猜忌！”见程名振沉默不语，王伏宝继续解释。“为了不成为大伙的攻击目标，老窦只好将很多真实想法藏起来。”
“人家是官，咱们是贼。官兵杀贼，贼杀官兵，都是天经地义，算不得什么狠辣！”杜疤瘌倒是看得开，抿了口酒，幽幽地点评。
“老窦的确是那么个人儿，我记得当初在高鸡泊跟着孙大当家混时，他就总和别人两拧着！”杜疤瘌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这点他倒跟小九子很像，都喜欢扯个大义，名分什么的出来做幌子。也都特别注重军纪！”
“密公当日定计，只是说机会难得。至于具体怎样把握，却是需要王头领ๆ自行决断！”扮作亲兵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不是好相与的，笑了笑，撇着嘴反斥。
“我可没那ว么说。王头领ๆ如果想砍屈某的头去讨好程名振，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姓屈的“亲兵”被吓得避开了半步，手按着剑柄说道。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心里都涌起一股难言的满足。附近的刀丛矛尖仿佛不再是死亡的威แ胁，而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特别ี是对于杜鹃，已经很久没有跟丈夫配合得如此默契过，根本用不着互相暗示，仅凭着本能和心灵的指引就明白对方แ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下一步想做什么，希望自己้做哪些事情与他配合。
程名振没有另觅新欢，杜鹃知道。哪怕是张金称打上门来那一次，也是别人将罪名强加给他，而不是他主动去沾花惹草。他像尊重绿林同行一样尊重她。他像信赖自己的手臂一样信赖她。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背心交给她，一往无前地去冲杀。她是他最大的助臂，最好的伙伴，最值得依赖的袍泽。然而，他看着她的目光中却不再拥有渴望和狂热。
对啊。即便程贼与王贼汇合在一起，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呢？刹那ว间，桑显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骄傲。洺州军全部ຖ实力加起来也不过是万把人，而他现在实力虽然受损，麾下能战尚有一万六千出头。即便先做出一些退让，又能如何呢？
梳理清楚了眼前局势，桑显和立刻传令全军后撤二十里，到背靠漳水的广平堡去暂做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