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归开心，李密还不至于立刻得意忘形。什么都不索ิ要就轻易地答应李渊的结盟请求。但来自长安的惊喜远远不止几句好话，李密这厢刚一开口，使者立刻๑拿出了事先早已准备好的“诚意”。为了表达唐公个人对李密的赞赏，李渊家族愿意将半个河内郡，包括李密先前虎视眈眈的修武、安昌等地，立刻割让给瓦岗军。并且，李渊决定，以唐王，监国丞相的身份，纠集百官表李密为魏国公，上柱国，河南大总管。表文已๐经送入皇宫交少帝杨侑用印，只待两家盟约一达成，便立刻可以派人将印绶送往瓦岗。
种种好处，李密根本没法拒绝。因此不顾ุ魏征和裴仁基等人的反对，迅速答应了李渊的同盟请求。而李渊也说话算话，不但痛快地将几个县的地图和魏公印信送到了瓦岗，还顺势以皇帝杨侑的名义แ给李密下了一道旨意，责令他总管河南各地兵马，尽早ຉ平定渑池以西，黄河以南的各路叛匪。
汇报完了地方上的诸事，接下来，程名振开始回答窦建德的问题。以他的眼光看来，杨广的横死，意味着群雄逐鹿时代的真正开始。以当前的势态，尚看不出来谁有必胜的把握。放眼天下豪杰，地盘最大，声势最隆者无过于李渊叔侄。但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过早地暴露实力，未必是什么好事。倘若逼得群雄合纵，李渊实力再强恐怕也会遭受重大挫折。况且眼前军力最强的还不是李家军，而是瓦岗寨。如果李密能彻底将瓦岗内部各派系捏在一起，凭着秦叔宝、罗士信、程知节这些名将，瓦岗军兵锋几乎无人可当。但李密这个人有霸王之才，却无容人之ใ量。瓦岗军兴盛想必也只是一时热闹，早ຉ晚会因为李密的刚愎和狭隘走向覆灭。
所以，程名振建议窦王爷切莫过于心急。不妨以静制ๆ动，耐下性子细看天下风云。待时机成熟ງ时断然出手，一举多得九州ะ巨鼎
“三更天了。大哥，你到เ底怎么了？要不要把郎中找来？”曹氏两眼含泪，哽咽着问道。嫁给窦建德前，她只是个ฐ寻常农家少女。一点儿武艺都不会，也没什么心机。成亲之后，便把丈夫当做是自己的主心骨，顶梁柱，无论丈夫在高士达麾下做个小头目也好，晋位称王也罢，在她眼里差别都不大。只要窦建德平平安安的，她自己便心满意足。
按道理，作为一个ฐ练武之人，三十六岁应该算正当壮年，气血精神都应非常旺盛。而窦建德却总觉得精力不济，每天早晨起床前，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涩。白天跟麾下群臣议事时，也经常魂飞天外。为ฦ此，今年开春以来，他不知道请了多少有名郎中，甚至连曾经给杨广看过病的御医也被王伏宝派遣死士采取非常手段从黄河南岸给“请”了过来。可那些名士、国手们却看不出什么เ端倪，都说窦王爷只是操劳过度，服几副安神汤就能痊愈。结果安神汤从开春喝到เ了夏末，药锅子熬坏了好几个，窦建德的身体却半点没有好转的迹象。
然而，如果说杜扶威แ跟地方豪强过不去，还不令人感到奇怪，毕竟杜扶威出身于草莽，跟豪门大户有着与生俱来的矛盾。但李渊和王世充两个本身可都是靠豪强支持才的位，他们现在掉过头来铲平豪强的举ะ动，看去就有些自毁根基的味道了？
“可这并不稳妥。可解一时之ใ急，却不是长久之ใ计。”程名振先是点头，然后又轻轻摇头。“且不说会令追随者中有人心寒。即便仅仅是铲除那ว些曾经与自己้作对的世家，也不过是用新า的世家代替旧ງ人的位置而已๐。天长日久，谁还能ม保证他们始终与当政者一条心！”
“等等看，我没想出来此人南下的理由！”程名振笑了笑，低声回应。
不是你老人家先说的么？众人看着他，哭笑不得。王伏宝从大伙的目光里看出了抗议，晃了晃脑袋，大声道：“我这个人沉不住气。但你们不能都跟我学。一哨兵马里需要有人当先锋，有人做后卫的才能打胜仗。俺老王天生就是个ฐ当前锋的料，但大伙如果都抢着去当先锋官了，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争天下么เ？几曾想过手段？!ำ”想了想，也跟着摇头叹气。“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古往今来，大英雄大豪杰不是都如此么？”
“你慢慢吃，我去看看那些新า入伙的弟兄！”王二毛见自己开解不了程名振，索性不再啰嗦。人生中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呢，哪有事事都顺心的。忍一忍，也就算了。日子还得继续，人怎么也没法跟命运斗ç。
‘小子，还挺会拍马屁！’房彦藻一边在心中ณ暗骂，一边轻轻摇头。“不行了，老了。今后天下都是你们少年人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迟早要让位。咱就拿你程郡ຉ守来说吧，一幅假字画外加一箱子白银，便差ๆ点逼得老夫在博望营无所立足……”
‘你以为做买卖呢，还带讨价还价的！’房彦藻忍无可忍，一瞬间面沉似水，“呸，你休要侮辱老夫。实话告诉你，老夫不会替你写那封信。并且，老夫还会告诉密公，无论如何不能输粮与窦建德，以免养虎为患！”
“可是以五百人攻破黎阳，然后又在黄河岸边硬撼卫文升五千铁骑的小王将军！”剥皮小鬼贾强邦楞了一下，冲口问道。
“怎能没听说过。快请上来，让我等跟他喝上一杯！”贾强邦兴奋地嚷嚷，仿佛能跟王二毛喝酒是多大荣耀般。
当值的亲卫队正是个精细人，听自家主将口出恶言，赶紧ู伏在窗外低声劝谏，“大当家，还是见一见他。那厮跟魏公关系甚厚，一旦ຆ给您在魏公面前下几只蛆，弟兄们都跟着遭罪！”
等他到了前院，房彦藻的火头也小了下去。笑呵呵地迎前，低声赔罪，“房某鲁莽，打扰了大当家休息。恕罪，恕罪！”
“我进来时，你们说要去找王德仁和房彦藻两ä个算账！”杜鹃想了想，笑着提醒。
然后二人又同时打住话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够了，程名振向王二毛一摆手，“你先说，估摸着我跟你想一块儿去了！”
当然，也不能忘记程大人的功劳。日后如果他们一个当皇帝，一个当宰相，那就完美了。两人都是青天大老爷，有他们在，官吏仗势欺人，豪强肆意横行的日子肯定一去不复返了。
也许，窦建德表现出来的，是每个试图成就霸业者必须的王者之ใ气。让对方畏ั威且怀德，私底下不敢起人任何二心。对于那些被窦家军强行征辟来的贤达、名士们来说，窦建德这一手驭下之道收效的确非常明显。而对于本来就对窦家军心存戒备的雄阔海，伍天锡等人，效果却截然相反。
众人一时语塞，纷纷将目光逃避开去。窦建德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但我知道，子曾经曰过，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如今天下大乱ກ，烽烟遍地，百姓流离失所。窦某不才，愿意先定河北，让百姓有个ฐ可以修生养息的地方แ。待圣人出，再退位让贤，诸公以为可乎？”
看到大伙满脸惊诧的模样，窦建德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诸公瞧不起我窦建德，觉得我老窦粗鄙，那没关系。可河北大地遍野哀鸿，诸公可曾闻之？若各地继续纷乱下去，覆巢之下，诸公可得独善其身其家乎ๆ？”
屋子内一片沉静，宾主ว之间谁也不说话，连空气都透着诡秘的味道。
“臣，臣，臣其实跟徐茂公只有过书信往来，比较熟悉的是谢映登！”程名振提起毛笔，又慢慢放下，低声向窦建德解释。
“王爷带的那ว些官员，刚才臣好像都不熟ງ悉？”程名振猜不出窦建德肚子里藏着什么猫腻，只好笑呵呵地试探。
程名振听得直眨巴眼睛，费了好大力气，才明白这位窦王爷在说些什么。原来窦建德有感于麾下人才匮乏，所以效仿战果时代的燕王，四处寻访大贤。却没料到เ那些所谓的大贤，多是些浪得虚名之辈，加入幕府后非但根本起不到他预期的作用，反而自视甚高，动辄便以辞去相要挟。偏偏眼下窦建德还需“千金买马骨”的虚名，所以即便对方再讨厌，也只能捏着鼻子苦忍。宁可被酸味儿熏死，也不能落下不能容人的口实。
“力气呢，如此身法之人，力气还如此之大，岂不是好处全占全了！”雄阔海也不服气，捡了根白蜡杆子上前挑衅。
“你、伍兄还有程兄力气都不小。若是借了战马冲击之便，出招更为迅捷！”罗成抹了把汗，喘息着总结。虽然只是短短几招，却比他前几天跟大伙列阵比武还要累็。程名振看得心热，自己也跳下场子，持槊在手，“我来试试，如此可行……”
如此一来，也免去了大伙站在门口久候的尴尬。热热闹闹地聊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杜鹃跟窦红线两ä个也并络赶来了。二人脸都带着笑，根本看不出刚才其中一个还曾经哭过。看到杜疤瘌摆出这么เ大阵仗迎接自己，窦红线觉得甚为ฦ过意不去，赶紧ู跳下坐骑，跑前拉住老人家的胳ฑ膊，皱着鼻子嗔怪道：“三叔你可真是，大冷的天，就不怕被风吹得头疼么？赶紧ู回去，我一个ฐ晚辈，怎敢劳您大驾！”
“恭迎郡ຉ主，祝郡主芳华永驻。祝王爷万寿，万寿，万万寿！”早ຉ已排练过的众乡绅父老齐声喊道。
“唉，唉！”刘老汉连声答应。程名振明了是借，他心里不犯愁。当年程名振刚到平恩时，也是“借”给了他一斤麦子。刘家屯人争气，第二年把帐全还了。到了第三年秋天下粮食，刘家屯开出荒地是初了五倍，非但不再需官府赈济，而且还拿出一部分来借给来附近安置同乡。
“！”刘老汉先是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低声补充，“不过各家各户手艺不同，过日子方แ法也不一样。有人家过日子精细，往里边再掺些苦麻子、婆婆丁什么เ，省下粮食为ฦ将来算。有人家不会计算，粗一顿，细一顿，也凑合着过。还有，像屯子冬天老毕家，他家媳妇手巧，菜饽饽都蒸跟擀面杖头大，面用红花点着圆点，不但好，吃时候一口一个儿，保准被噎人。”
“不用，我的人就在附近。刚才怕吓跑这头畜ไ生，所以才没让他们跟过来！”窦红线摆摆手，笑着解释。然后把血淋淋的手指放进嘴里一吹，随着一声清脆ะ的呼哨，周围的树林里有大声的号角轰然响应。
“这不是为了给他找个安静地方养病么？”窦红线被说得不好意思，赶紧低声解释。“好姐姐，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耍斧子。我只占了个小山包，而姐姐你当年可是占了半个ฐ巨鹿泽！”
“随他去吧，这样，至少将来大伙都好相处！”先是轻轻，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窦建德苦笑着自言自语。绿林豪杰的心里本来就没有“信任”两个ฐ字，手中握刀握得太久了，他们已๐经忘记了如何彼此拥抱。
“老窦，老窦派人送酒过来的！”程名振喝高了，为ฦ人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严肃，叫着大伙窦建德简称强调。
“你是说老窦？”杜疤瘌没想到女婿会跟孙驼子想法一致，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从胡凳上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如果他试图对你不利ำ，怎么还会主动增你的兵？况且真的要防备他，咱们也是兵越多越安全！”
“你还说过小九子跟周宁那丫头有夫妻相呢！”杜疤瘌侧头瞪了孙驼子一眼，毫不客气地揭了对方แ的老底。
反复念叨着对方的名字，他一会儿满脸佩服，一会儿咬牙切齿。\“先生切莫笑我，此子乃悬于你我头上之刀，一旦让他缓过元气，恐怕比罗艺还难对付！”
“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说详细些！我现在心有点乱！”窦建德咧了一下嘴，坦然承认自己้还需要时间回复心神。
“懒得跟你争！”窦红线把头偏开，不肯跟哥哥对视。她知道现在的哥哥跟原来不一样了。原来兄妹之ใ间可以无话不谈，但现在，哥哥心中却有偌大个ฐ江山在，不可能再事事都迁就家人。
“早就凉了！小心喝坏肚子！”窦红线低声嗔怪。抢过茶盏，连同茶壶、茶盘一道端出门外，交给待命的亲兵去重新煮过。
“况且谁也没见到信使回到เ我军大营。程将军都未必收到了元宝藏的信，又怎可能把信中之ใ信转给主公。而我军堪堪兵临城下，元宝藏却突然挑起瓦岗旗号，谁能确定他不是在假冒瓦岗之ใ名？”
太开眼了，今天真是太开眼了。读人不讲起理来，可比江湖豪杰无赖得多。按照宋正本的提法，非但程名振不必担什么欺主的恶名，连黄牙鲍本人，都可以算是半途迷了路，未能及时与大军汇合。反正他耽误了信，坏的是瓦岗军的大事，与窦家军这边根本没什么เ牵扯。
窦建德一听，脸立刻绽放出真诚的笑容，“杨公既然看清楚了，何不加入我军共谋大业？杨公之才堪比管乐，加以时日，何愁他日不钟็鼎而食。”
“昔太公白首垂钓，谁敢欺之老？”听杨善会的叹息中充满了不甘，窦建德以为他心思已๐经动摇，继续苦口婆心的劝告。
“拿下！”程名振竖起眼睛厉声断喝。
刚杀完这波无赖，不远方แ的街道旁又窜起了几处火头。“是老孙家绸布店！”当过捕快的带路上低声汇报。“带路，给我围了那里！”程名振毫不犹豫，将身边的卫士分作两波，一左一右包抄了过去。
“谁他猜老子心思猜得这么准？”窦建德大惊失色，冲口骂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窦建德心里觉得好笑，斜着眼睛问道。
本书首发。
“有些事可以现在就着手做起来，有些事情可以先做一部分，待将来时机成熟ງ再慢慢完善。但整体的目标和施政原则不能ม变，徐徐图之ใ，以恒持之。\古人虽然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可如果朝令夕改的话，就如同烹鱼之时不停翻锅，没等鱼做熟了，骨头架子已经被折腾散了。属下这些天通过亲眼观察，有一些初ม步的想法，若有缺失之处，还请主ว公和程将军指教。”
程名振酒量本来还算可以，但一天之ใ中接触的新东西太多，想得太多，头不仅也有些晕了。“如果窦天王真的能将宋先生所言之策都逐步落实下去，未尝不能成就王霸之业。嘿嘿，汤武鼎革，汤武鼎革。届时程某也少不了云台拜将，嘿嘿……”
思前想后，唯一有一条可以确认的就是，无论李仲坚在玩什么เ花样，窦家军都没有停下脚๐步的理由。博陵郡既然已经到手，下一步，就是三路大军合一，倾力攻取易县。以拒马河，飞狐岭为ฦ界，彻底关李仲坚南下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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