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军6续传出来的消息，无不证明了程名振的推断。唐军北征的计划没变，但兵力却从原来的七万直接上升到了十二万。长平、上党、临汾、龙泉数郡的驻军都被抽调到了第一线。王君廓、王德仁、吕才这些依附于大唐旗下的大小军头，也都被补充进了太子殿下的嫡系部ຖ队。紧接着，伍天锡、雄阔海、韩葛生、段清等在洺州营排得上号的将领，逐一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垂青，被调入军中被委以重任。剩下那ว些没能入太子法眼的将士，每人也被赐钱五贯，酒两坛，以酬他们半年多来为大唐守土之功。
程名振自己้倒很满意这个ฐ任务。接到命令后，立即启程向南，到黄河边上接收粮草辎重去了。
军中汉子，天天在刀头上打滚儿，故而赌性都非常之浓。李建成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从腰间出两颗很不常见的金豆子，“啪”地一声拍在了桌子角，“我赌太子殿下赢，这是今年过年时皇上赏赐的金元宝，每个一两，有本事你们尽管拿去！”
“你小子真会说话，我就不希望大唐旗开得胜么เ？”先前押注的那名将领撇了夏姓将军一眼，冷笑着道，“我是相信太子殿下的实力！”
翻来覆去，程名振最终也没从裴寂的托付中ณ，找到半分阴谋的味道来。他找了机会，将自己的困惑说给杜鹃等人听，试图集思广益。大伙端着黄绢翻了半晌，也猜不到เ裴寂到เ底想干什么。最后还是杜疤瘌看得开，打了个懒โ洋洋的哈欠，笑着说道：“管他呢。既然他也没明说，你就装ณ不知道呗！如今李家已经打下半个ฐ江山了，估计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情。只要朝廷不倒，咱们的活路不会断掉。你又是什么开国县伯，按说也算出人头地了。没必要再继续折腾。有那功夫，不如早点生个孩子出来，让亲家母和我都早日安心。否则，哪天我一口酒没喝顺蹬了腿儿，到เ下面被鹃子她娘一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交代！”
“我怎么เ了！我说的是正理儿！”端起手中的茶壶，嘴对着嘴抿了一口，杜疤瘌继续说道：“鹃子你也要知足。你男ç人现在是开国伯，不小了。荣华富贵都是拿命换来的。咱们庄户人家，别指望一步登天。把已经抓到手的先捂住了，比啥都强！”
既ຂ然不是同类，互相残杀起来，又何须怜悯。
他们生于同一地域，长着一样的皮肤，说着一样的话，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共戴天。
“玄真公客气了！”程名振闻言一愣，没想到裴寂的语锋如此犀利。笑了笑，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玄真公请这边走，我已经命人在聚义厅内准备好了茶点！”
“玄真公请！”
“看得，看得。不瞒兄弟你，走遍河南河北，兄弟我从来没见过此等精锐！”王德仁急得汗都下来了，死活不再以大哥自居。回头再看随同自己来的那几个亲信，一个个ฐ面如土色地跟着，额头亮津津全是水渍。
程名振一点儿也不体谅他的辛苦，停步于陌刀丛中ณ，继续指指点点。“去年在濡水河畔，就是这帮兄弟。七百多人，硬顶住了柴绍的两万大军。今天也就是你老哥来，我肯把压箱子宝贝给人看。若是换了别人，谁敢走这么เ近，我先一刀劈了他的脑袋！”
“说过！”提起这事儿，刘文静就觉得有些脸上发烧。“当着吾弟文起的面，我说不甘心屈居大人之下。惭愧，惭愧！”
宋国公萧瑀和太子府詹事李纲面面相觑，嚅嗫着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右仆射裴寂指了指审问记录，低声说道：“臣等的确没有找到刘文静谋反的证据，但观其言辞，谋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况且此人又任秦王府行军长史，与军中宿将多有结交。不治罪，早晚必为大患！”
李渊摇摇头，伸手替陈演寿拍打后背，“日后需要，日后再说。你还是先顾自己้要紧ู。休要说老，朕年龄不比你小多少。当年廉颇七十尚能ม马持槊，你年龄不过跟他仿佛，焉能这么เ快就离朕而去？”
“休想！”李渊手瞬间加大了力气，拍得陈演寿身体一歪，“你休想懈怠，否则朕定然饶不了你。不给你身后哀荣，连块像样的石碑都不给你立！”
“是我拖累了你！”没等程名振说完，王伏宝又把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
“老窦怎么เ……”王伏宝拒绝相信，但声音听上去却十分虚弱，“老窦怎么เ会这样呢，他一直很有肚量的，连杨公卿那种人都能容得下……”
“也对，同生天地间，谁比谁贱多少！”程明哲摇了摇头，笑着重复。同生天地间，谁比谁贱多少？既然不比别人贱，凭什么一定要被牺牲，被践踏？凭什么为了别人的利益舍弃自己？这些话他平时也曾想过，关键时刻却被窦红线的清澈目光而乱了心神。猛然被王二毛一提醒，两ä耳边登时“轰！”地响了一声，迷茫的目光渐渐明澈，嘴角上也渐渐浮现了平素的坚定。
“嗯。再最后叨扰老窦一顿！”程名振笑着点头。起身走到跨院门口，招呼站在门口伺候的男女仆人去厨房弄吃食。\
“五十几人？都跟你一条心么？”程名振微微一愣，不是嫌人少，而是担心走漏风声。话音落下，不等蒋百龄回答，他已经猜到了其中关窍，“即便不挟持程某，你们也会采取行动吧？既然如此，又何苦再搭程某一个累赘！”
“承蒙弟兄们看得起我！”程名振叹了口气，苦笑不止。抗衡窦建德，自己拿什么跟窦建德抗衡？把襄国郡能拉上战场的青壮都算上，勉强也就能ม凑出三万几千士卒来。而北征失败后跟着窦建德撤回清河的第一批士卒，就足足五万挂零！况且这两年来洺州ะ营一直奉窦建德为主ว，双方แ贸然翻脸，相当于背主谋反，弟兄们的士气肯定高不起来。再加上去年窦建德巡视襄国郡时，到เ处大肆收买人心的因素า。这个时候与窦建德开战，天时，地利ำ，人和三项条件几乎ๆ样样不占！
“所有人的侍卫都集中在城内小校场。\ຒ每个人无论官职高低，身边只可以留五名亲兵！两位大人尽管放心，为了这次聚会，张侍郎提前了一个月做准备。保管能把大伙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跟住在自己家里一个ฐ样！”
“正是玄素公。亏得他老人家仔细，才应付了这么เ大的场面！”郑恩亲自拉起程名振的马缰绳，笑着回应。
“没！”紧跟在他身边的家将柴兴摇了摇头，低声回应。
“赶快去看看，是不是斥候发现了什么情况！”柴绍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咆哮着向自己身边的亲信喝令。没等亲信做出回应，另一声号角紧跟着传了过来，更近，也更清晰。“呜呜呜呜呜——”
“弩箭，射住阵脚๐，为大军开路！”站在河对岸指挥战斗的柴绍火冒三丈，怒吼着发出了一个残忍的命令。
正在奋力前推的石家军方阵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柴绍如此“豁”得出去。前方和后方的弟兄们挤做一团，在河岸边挤成了一堆堆箭靶子。李家军的弩手毫不客气地将更多的铁羽长弩射了过来，将措手不及的石家士卒成片地放倒。
“寅时三刻了，天还擦着黑！”家将柴戎向外看了看，低声回应。
“丑时左右就搭好了，距离对岸河滩只有半丈左右。基本可以一跃而过。”家将柴戎是自幼就跟了他的，非常懂ฦ得此刻主人最需要什么เ，一边伺候着柴绍洗脸，一边低声汇报昨夜发生的最新情况，“敌军信守承诺，没有发动夜袭。把登岸的河滩也给咱们空出来的一大段。但依照段参军估计，贼将打的是半渡而击的主ว意！”
濡水北岸，早有机灵着斥候将这边的动静报告给了伍天锡。听闻柴绍去下游寻找渡口，伍天锡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厮，向昨天那样再冲几次，淹也把老子淹死了。没想到却自己胆怯去另寻道路，亏得还是什么大将军！”
想到这儿，他赶紧命人将最新军情和自己对李家军的实力判断向程名振汇报。然后命令所有长槊手留下继续守桥，自己้点起所有陌刀手，跨上拼凑起来的战马，战驴，风风火火向下游赶去。
“一起去死！”众人茫然地回应。随即发出绝望地狂吼，“去死，去死，一起去死！”流着泪同时转身，簇拥着陈良诚，再度扑向北岸的桥头。
“怪不得他只混到เ个校尉当，他也就是当校尉的料é子！”段志达心中大骂。却不愿真的让陈良诚战死，冲着手下亲信打了个招呼，带上几名家将，快速冲上了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