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纲被噎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满脸青紫，“某，某是说过程将军借了陛下的运数。可，可……”
“那ว也是五千对一万五。略๓阳公所部战兵就有四万，窦建德再有本事，还能于一年时间练出十二万战兵来？”兵部侍郎周域对前方的败绩也非常不满意，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王二毛皱眉撇嘴，仿佛吃了一百只苍蝇般难受。“在中军帐外跪着呢，头上顶ะ了一片白葛。你赶紧见见他吧，否则不冻死，他也快吓死了！”
“谁知道是清河崔，还是博陵崔。反正没什么好玩意儿！要说吃喝嫖赌，鱼肉百姓，倒是样样在行。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根本不用学！”提起所谓世家子弟，王二毛嘴上就没好话。
不看已经仆倒在地上的猎物。张瑾继续怒吼前冲。几名来不及逃散的乡勇出了最后的狠劲儿，纷纷将兵器向他递过来。这种一看就知道没经过仔细训练的招数，对百战余生的张瑾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身子侧向一拧，他就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杆木矛避了过去。然后斜向上步，用横刀扫掉半颗脑袋。接着单臂下垂，夹住身边的矛杆，腰部陡然力。握矛的乡勇猝不及防，身子被矛杆带着晃了几晃，眼睁睁地往刀刃上撞。不得己，持矛的乡勇撒手，转身逃命。张瑾用胳ฑ膊夹着矛杆逼开另外一名对手，横刀回抡，砍掉第四名敌人的一只胳ฑ膊。然后将木矛抄起了，奋力一掷。逃走者才奔出不到เ五步，便被自己的兵器从背后刺穿，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张瑾放声狂笑，仿佛要把这多年所积压的愤懑都从喉咙里泄出来。逼走了程教头，逼死了王大哥，窦家军中就剩ທ下了这些窝囊废。凭着他们去争天下，做梦吧你！不用大唐出动全部ຖ主力，给洺州ะ营补充五万兵马，就足以把大夏国的势力连窝端！
“嘿！”窦建德忍不住轻轻撇嘴。宋正本在跟他置气，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明白。亲贤臣，远小人，轻赋税，整武备。称王以来，大夏国的治国方略，哪一项不是按照ั宋正本当初的建议在做？但自己就弄不明白，他宋某人还要怎样？王伏宝已经死了快一年了，程名振也早就做了大唐的开国伯。也许当初ม自己处理他们的决定是草率了一些，但木已成舟，还非得逼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儿承认错误么？
“什么意思？”窦建德警觉地扫了他一眼，低声问道。
“这不是挺好么？”程名振再马背上伸了个懒腰，望着周围袅袅炊烟说道。远离战场的感觉，令人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再不用睡觉时枕头底下都垫着把刀，也不用担心吃饭的时候，有号角声从身边炸响起来。
“人贵在知足。别ี喝光了！给我留一口！”程名振笑着夺过酒袋子，鲸吞虹吸。两ä兄弟当年造反就是为了活下去，如今，按照杜疤瘌的说法，已经活得很风光了，的确犯不着再去前方拼命。“功名但在马上取”，那是对于有大志向，大恒心者说的话。对于他程名振和王二毛这种不思进取的小人物来说，像现在这样混日子，就挺滋润。
被他这样一挤兑，先前很多准备押李建成赢的，反倒不好意思再下注了。让大伙都把钱压到太子那一侧，实在对大唐有些“不忠”。可平白拿着钱陪程名振去输，大伙好像还没豪爽到那个地步。毕竟方才两局推演，全都是“刘武周”军胜了。
得到太子殿下的鼓励，众人笑了笑，又嘻嘻哈哈地将收起来的赌注放到桌面上。只有三成左右的人无怨无悔地追随“大唐”，另外七，却全站到了“刘ถ武周”一方。
得，把我几个ฐ也绕进去了。王二毛、雄阔海、伍天锡等人站起身，争先恐后往旁边闪。杜三当家当年在巨เ鹿泽时喜欢往自己家里抢女人，不管丑的俊的，是两条腿的活人都划ฐ拉。如今杀人杀出了正果，成了杜大老爷了，爱好也变得“高雅”了起来，专门给晚辈保媒拉纤。只可惜他老人家的眼光实在无法恭维，净选那些肩宽肚圆，屁股大过半张毡塌的。还振振有词的说什么“娶ດ妻娶贤，纳妾纳容”，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肚子圆的女人不擅嫉。令大伙无法不敬而远之。
大伙让开一条去路，看着老人家趾高气扬地走远。提及当年原因，众人十有都是为了寻条活路。脑袋别在腰带上时，没觉得太多迷茫。如今生活渐渐安定，心里反倒不踏实起来。
那场血色的婚礼，不仅仅影响了他王二毛一个人。
凡是愿意定期向巨鹿泽缴纳“保安费”的村庄堡寨，张家军上下基本做到了秋毫无犯。但是，对于那些敢于抵抗的堡寨，张家军也做到了鸡犬不留。他们不想再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一个弱女子周宁，都差ๆ点要了七当家和九当家的命，那些被屠戮者的后人一旦ຆ长大，还不一定会翻起多大风浪来。
宾主双方退让再三，然后相视而笑，同时迈步，并肩走向岛屿中央的房屋密集处。把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陈良诚看得两ä眼直发傻，只好带着其余几名侍卫，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ຒ
不刻意绕路的话，湖心主岛其实也没多大。走上半刻钟时间也就到了聚义厅前。宾主ว分头入内落座，立刻有手脚๐麻利的侍女捧上新า茶。程名振端起茶盏先抿了一小口，然后冲着裴寂举ะ了举，“不知道玄真公会亲自来，所以也没做什么准备。这茶是春天时湖中百姓自己采的，希望还能入得玄真公的口！”
“王大哥知道就好。自从次定盟，洺州营下可是都拿你当朋敬！”程名振笑着点点头，拉着王德仁的手，大步向前走。“虽然眼下你不在瓦岗军了，我也脱离了窦建德麾下。但咱们之ใ间的交情，却没跟着完蛋！”
存着这种心思，他对程名振等人就不惜奴颜婢膝地曲意逢迎。好在程名振也不为ฦ己甚，拉着他校阅完了陌刀队，立刻快步走入一座聚义แ厅。“这是当年张大当家留แ下来的。我一直没有拆，原本只是缅怀故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用到它！”程名振一边安排“贵客”入座，一边低声感慨。
说罢，也不理会宋国公萧瑀和太子府詹事李纲二人的表情，立刻下旨，命令将刘文静和刘ถ文起问斩，家产充公。妻妾儿女贬为庶民。秦王李世民听闻此言，顾ุ不得左右劝阻，半夜闯入皇宫替刘ถ文静说情。第二天，李渊早朝时又下了一道圣旨ຈ，罚秦王闭门在家读书三个ฐ月，将大将殷开山削去爵位，连降五级。刘文静、刘文起兄弟由秋后问斩改为当日斩首，头颅挂在城墙上十日示众。
听了弟弟的话，刘文静恍然大悟。长叹一声，引颈就戮。李渊见了刘文静的头颅，怒气还未消เ退。再度追查当年起兵时，李家祖坟被掘一案。传一道圣旨ຈ入山南道招慰大使李孝恭军中，命令他见旨立刻诛杀行军长史李靖，将首级以石灰封送回长安。行军长史李靖吓得魂飞魄散，跪地喊冤。亏得山南道招慰大使李孝恭惜才，沉吟良久，以自己的军功来为担保，方才留แ下了李靖一命。
“你这家伙，也来派朕的马屁！”李渊拉着陈演寿的胳膊，硬把他拉到自己的御座。“坐好，别ี动。这个座位硬得很，朕在面一直没觉得舒服过。如果你走了，朕可就更孤单了！”
“可天下有多少人眼巴巴๒地看着这个ฐ位置！”陈演寿用在御座颠了两颠，笑容中ณ露出一丝难得的调皮。“如今让你下来，恐怕你也舍不得！”
后一句话，完全是替窦建德敷衍了。即便王伏宝这样的直心肠，也明白是窦建德自己起了歹念。否则，只要他一个ฐ人坚持住，多少个ฐ小人进谗也没有用！
“富贵逼人呗，还能怎么着！”王二毛冷笑了几声，摇着头回应。“自古以来，就是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况且老窦去年刚ธ刚打过一场败仗，军心不稳。必须ี杀几个ฐ人来立威แ，以免有人窥探他的王位！”
转眼来到三更天，外边的夜色漆黑如墨。程名振推开窗子向外看，只见整个清河县被笼罩在一片静谧当中。百姓家的闪烁跳跃，隐隐排成数排，仿佛天空中整齐的繁星。这个郡ຉ城正在战乱的伤痛中ณ慢慢恢复元气，远处的市署衙门附近，已经隐隐重现昔日繁华。可今夜过后，不知道多少人又要妻离子散？他们会恨自己么？就像自己当年恨林县令和张金称一样？自己跟窦建德两ä个翻脸，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可偏偏被践踏和被损坏的，到เ头来还是他们！如果自己当年没有拿起刀，恐怕命运也跟他们一样吧？所有一切都被别人掌握，不知道灾难合适降临，也不知道因为何而死。
“咚！”声音不大，但是整个驿站都跟着晃了一晃。火焰跳动了一下后迅速腾起，顺着浇过油的箭杆爬上树梢。树梢上，几片干枯的枝叶跟着燃烧了起来，刹那间浓烟滚滚，红星飞溅。
“五年以来，河北这块地方已经出了多少个王？有哪个ฐ得到过好下场？”程名振一咧嘴，继续苦笑不止。“我没那么大造化，也享受不了那么大福气。今天既ຂ然被逼到เ这份上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留แ待以后再说！”
“教头只要肯出手救王大哥，蒋某可以代替弟兄们发誓，今日一切行动听教头指挥，决不敢违抗。如果口不对心，个个ฐ都遭天打雷劈！”蒋百龄砰然跪倒，举手立誓。
“多了去了！”郑恩笑着回应，一张脸上写满了逢此盛会的兴奋与自豪，“除了咱们自己人之外，时德睿、韩建紘、徐元朗、王薄等大当家都亲自来了。\还有朱璨、王世充、刘武周派来的使节。就连瓦岗寨，也腆着脸派来了贺客呢！”
“王大人来得稍晚了几天！”郑恩是个自来熟，也难怪被窦建德派来迎客。“就在前天晚上，五只黑色的大鸟，带着几百只其他鸟雀，同时飞到เ了清河城南门口，围着城门楼子绕了好几圈才又飞走。当时那个热闹啊，把全城的人都惊了起来……”
“用你说，速去接应斥ม候，他奶奶的，角声也不吹清楚些。平时都白教导你们了么？”柴绍一把推开柴兴，三步两步奔回河岸。这下，他看得更清楚了，的确是斥候，自己派出去在大军外围十里处警戒的斥候，只回来三两ä个人，个个带伤，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拼死地吹响警号。
“敌袭，全是骑兵，人数很多，无法数清！”越来越近的号角声里，柴绍分析出自己需要的内容。程名振终于出现了，不是在对岸，而是在他的身后，好在他没把所有弟兄派过河去。
“大帅，不能退啊！退下去，弟兄们就白死了！”张全抹了把脸血和眼泪，冲着石瓒叫嚷。“把桥毁了，给弟兄们报仇！”转过身，他立刻举起刀，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慢慢恢复通畅ม的浮桥。
“结阵，重新结阵。盾牌手上前顶住！”被自家兄弟推搡着，石瓒一边狼狈地后退一边试图稳住阵脚๐。不少亲兵手挽着手，在他周围拉成一排。却挡不住大伙后退的脚步，转眼被挤得东倒西歪。
“嘿嘿，嘿嘿！”柴戎尴尬地挠了下自己的脑袋，“大将军说得对，小的犯糊涂ิ了！”
“其他就没什么了！李、罗两位将军那ว边还没有音讯！”受到เ鼓舞，柴戎的话越来越有条理，“斥候们昨晚还送回来了对岸的情报，敌军大概ฐ有五千到七千左ุ右。领兵者姓石，是窦建德麾下的高唐大总管。前天跟咱们拼命的洺州营也打听清楚了。是盘踞在平恩、清漳一带的贼寇程名振的部下，现在暂时依附于窦建德！”
多出了一夜的时间做准备，先前那个ฐ布置就显得有些太仓促了。石重所部的两ä千多人，再加上伍天锡所部ຖ的几百陌刀手，恐怕拦柴绍不住。而在对方士气和体力没降到一定程度前，伏兵冲出来未必能起多大用场。毕竟双方的人数差距在那明摆着，柴绍麾下两万多人，只要过河一半，就不会把几千突然杀出来的伏兵放在眼里。
“不是！”程名振笑着摇头。这个ฐ时候，他可不想说什么话来打击自己的盟友，“我觉得先前的布置消เ耗太大，杀敌三千，自己损失也得一千五！”
下一瞬，翻过拒马的李家子弟全部给陌刀砍碎。再下一刻，更多的李家子弟翻过拒马，濒死反击。双方战做一团，拒马两侧堆满了血肉。层层血肉之间，陈良诚像个疯子般大喊大叫，“去死，去死，一起去死！”他砍倒一名对手，然后转向下一名。一名对手用长矛刺中他的肩窝，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部扭曲变形。但下一个瞬间，他手刀飞了出去，砍中了对手的鼻梁，然后单手从肩窝处拔出长矛，在对手肚子上开了个深深的血窟窿。
“呜……”刺到眼前长槊ຂ越来越急，隐隐还带着风声。陈良诚已๐经没力气招架，把眼睛一闭，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身旁的拒马却猛然震动了一下，将他身体弹起来，滚向一边。紧ู接着，当当两ä声，刺来的长槊先后被两面巨盾砸开，一把大手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将其拖过拒马，倒拖着向后。
迎住骑兵的长槊手们立刻蹲身，凭借槊杆的长度和锐利ำ的槊锋逼住加速冲来的战马。距离柴秀和比较近的十几名长槊ຂ手则开始慢速跑动，位置往来交替。每经过柴秀和身边，都奋力刺出一槊。
“斜刺！”洺州ะ营的长槊手们两年多来整天练的就是这些杀招，几乎是本能地追随军令做出反应。十几名骑兵立刻被刺穿，身子高高地被挑起来，离开马背。另外的几十名骑兵逃开一截，拨转战马就向远处跑。再也不敢打陌刀队的主意。
此刻的永乐城内，剩ທ下的已经全是洺州营和石瓒麾下的士兵。听到号角声，纷纷前往各自顶头上司处集结，跑来跑去，动作十分迅速。望着眼前匆匆忙忙的人影，石瓒站在县衙门的台阶上发了一小会儿呆，心中略๓有所悟，笑了笑，回头跟程名振说道：“怪不得你敢去跟柴绍拼命！瞧瞧你麾下那ว些弟兄的装扮，再瞧瞧我麾下那群叫花子兵，就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ๆ距了！”
他可不敢跟石瓒明说，自己้北上之ใ前，就已经开始做打败仗的准备。但石瓒身为纵横河北多年，先后伺候了几名主公的老江湖，岂能看不出其中ณ这点弯弯绕？也苦笑了几声，压低嗓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到เ处乱说，给你添麻烦就是。其实给自己留一手没什么不好，老窦现在脾气越来越差……”
“那恐怕，我们也难全师而退！”程名振眉头皱得更紧，仿佛有刀在脑门上刻下了一个愁字。“窦王爷不是喜欢拼命的人。见到形势对我军不利，肯定会主ว动后撤。李仲坚即便追过了易水，凭借他麾下那ว点儿兵马，也很难令窦王爷败得太狼狈。若是他真想把老窦留แ在滹沱河西岸，只有一种办法，勾结罗艺，请虎贲铁骑南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程名振轻轻摇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苦。“今天见了雄阔海ร那一身伤，我突然觉得，咱们这回一路上打得这么顺，十有是李仲坚故意放咱们进来的。他跟罗艺两个人勾结好了做了个套，想把老窦一举干掉！”
几口烈酒下肚，张江的表情愈发豪迈。伸手捋了捋颏๕下短须，笑着说道：“若不是两军阵前，张某真愿意交你这个朋。但军令在身，容不得循私。你回去准备，张某可要放火烧粮了！”
闻此言，张江又是一愣。下下看了程名振好几眼，然后摇摇头，打马而去。回到本阵后，他立刻开始整顿队伍。千余骑兵迅速组成一把尖刀，刀尖处，正直粮车阵的中心。
“我箭射得很准。不能当正兵，至少能当辅兵！正兵旅率月饷四吊，辅兵三吊，到了乡兵，校尉每个月才给两吊钱。”曹猛耸耸肩，很不高兴地解释。